一部能够做到商业性趣味和艺术性审美相统一的优秀黑白电影。黑泽明不但加入了好莱坞的审美趣味,而且更是用日本传统的武士精神吸引观众并深刻剖析了日本武士的悲剧命运----注定是一个失落受雇与人拼命的阶层。
黑泽明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导演,更是一个优秀的编剧者,他的著名的电影都是由他亲自编剧,故事性强,引人入胜,再加上他强有力的叙事能力和哲理性的艺术思维,更是在这部电影中显示出了他的电影才华。他的引人入胜在于片长达3个多小时却丝毫没有让观众感觉到它的冗长,而是欣赏完后有蕴味未绝的感觉,让人回味再三。
本片表面上讲述了日本战国时代一帮穷苦农民雇佣武士保护自己的口粮的故事,其实质上是更深层的探讨战国日本武士的生存状态。武士作为日本的一个阶层,多数身附功夫,行侠仗义,高傲自尊自大,动不动就要不侮辱武士道精神而切腹自杀,行为极其极端。要么是让人佩服,要么是让人认为变态。从这一点看来,正是日本悲剧性的武士道精神才让日本人变的强大的。众所周知,日本是一个岛国,其本国资源严重匮乏,如果不自强,借助外民族的资源温饱问题就很难解决。日本民族就是在严重压力抑郁的生存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整个大合民族都体现着这种思想,这也是后来导致二战的重要原因。
就像片名所叫的那样,影片塑造了七个性格不同的武士形象,每个角色都用几个特有镜头或事件来表达他们的性格特征,富于远见的勘兵卫,年轻幼稚、易动感情的胜四郎,农民出身、渴望挤进武士阶层的菊千代,剑术卓绝、专攻艺业的久藏,机智的五郎兵卫,热情乐天的平八以及沉静守序的勘兵卫的助手七郎次。其中勘兵卫和菊次郎的形象刻画的比较成功。勘兵卫谦逊睿智、乐于助人、阅历沧桑,口口声声说自己打了大半辈子仗却都是败仗,从故事的结局得知在他意识里所认为的“败仗”,也正是黑泽明想要表达的武士的悲剧命运,通过的勘兵卫招募武士这一事件可以形象的说明武士的在当时的生存状态,他们扶正祛邪甘愿做比他们地位卑微的农民阶层的保护神,消灭敌对势力,这也许就是武士阶层所存在的唯一目的。纵观日本历史,从日本战功时代一直到“二战”,他们发动战争以及支撑他们战争思想的无不与武士有关,事实上也就只有这一个阶层在前线去为国卖命,更确切的说是为武士道精神卖命。而在表现勘兵卫的性格和思想时,影片采用富于东方哲学韵味多种艺术隐喻式的镜头来表现他,比如在勘兵卫出场时救孩子所用的蒙太奇手法,更能从侧面表现出他个人性格特点。
而菊次郎则是贯穿整个影片的娱乐部分,给人噱头,无论是从他开始的自傲自大,粗俗委琐的动作,还是后来假装山贼抢来火枪以及模仿农民操练等行为,无不给人以轻松,这与影片开头农民们为害怕山贼而吃不上饭的“日本式”歇斯底里的嚎叫争辩完全不同的。虽然他古怪,搞笑,粗鲁,害得其他七位总怕他会惹出什么乱子,但是他与农民沟通和与山贼作战中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农民出身的他自幼丧亲,更能懂得农民的苦衷(道出了武士刚去时农民因恐惧而藏起粮食和女孩的阶级代沟性),在战争中的他相当卖力,为的是让与他一起作战的武士们证实自己具备当武士的能力。
那么从影片来看,武士的悲剧主要表现在哪里呢?
一是为战争而捐躯,尤其是为了比他地位更低一级的农民而捐躯,尤其是战胜之后他们还在哀悼自己的同僚时农民却在高歌雀跃庆祝自己的胜利了。
二是从武士阶层的独特性来看,他们只靠自己高超的武艺来受雇于人寄人篱下,而自己本身却没有一个真正的归宿。战争结束,他们失去工作,影片结尾正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勘兵卫道出他们的悲剧性存在:胜利的是农民,而不是他们,而损失的却是他们自己(来时七个人,而走时只剩下三个)。这之中也存在一种矛盾,如果战争持续,他们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是他们有可能战死,而战争结束却预示着他们要失去饭碗。这种矛盾让他们无法找到自己。
三在胜四郎和志乃纯真的爱情上,也表现出志乃的父亲(农民阶级)武士们帮他保护住粮食后并没有对武士这个阶层产生感恩或英雄式的崇拜,不是高兴的高攀把女儿许给他,而是认为把女儿推到了火坑。最后他们无言的擦肩而过,这也让胜四郎这位年轻秀气的武士感到迷惑不解。
黑泽明通过这部电影展示了一个深刻的隐喻:武士因他们的特殊生存状态,必将走向灭亡的趋势。它从产生就存在了一种自杀主义的方式生存,最后不得不回到自杀的归宿。影片“ 助人为乐”的主题背后隐藏了更大的“ 失败”与“ 自杀”的主题,这正是武士在现实行为中的结局。
《七武士》电影剧本
日本东宝公司出品(1954年)
编剧:黑泽明、桥本忍
导演:黑泽明
主要演员:志村乔(饰 勘兵卫)、三船敏郎(饰 菊千代)、稻叶义男(饰 五郎兵卫)、宫口精二(饰 久藏)、千秋实(饰 平八)、加东大介(饰 七郎次)、木村功(饰 胜四郎)、津岛惠子(饰 志乃)
译:李正伦
字幕背景
大火熊熊简直象阿鼻地狱的一个村庄。一个山贼从这大火包围的村庄纵马跑来。黎明在即,他举起种子岛式的火铳朝天放了一铳。
这是信号,骑马的山贼从村里三三两两的纵马跑出,马背上捆着抢来的粮食和妇女。
山贼们陆陆续续的跑出村庄,足有四十多骑,集合之后一溜烟似的逃出。
山贼们,纵马疾驰,纵马疾驰……
(叠)
山岭
山贼们跑来。跑在最前面的突然勒马停蹄。
山贼:站住!站住!
“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赶上来的山贼每匹马几乎都撞到前边的马屁股上。他们勒住缰绳,纷纷发问。
停在前面的这一群直着眼睛俯瞰岭下。
眼底的山峡里有一片狭小的盆地。
只见梯田的紧下边是二十户左右的一个小村庄,农舍相倚为邻。
村庄周围的麦田里,麦苗已有七八寸高。梅花盛开。这小小的村庄沐浴在灿烂的朝阳之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山贼们以凶残的眼光俯瞰这宁静的小村。
山贼甲:把这个小村子也收拾了吧!
山贼乙:且慢,且慢……去年秋天,刚从这里抢过大米。如今再去,恐怕什么也没有。
山贼甲:好!……等麦子熟了再来!
山贼们调转马头,飞蹄扬尘,纵马而去。
尘埃散尽,山白竹丛中露出吓得变貌变色的一张农民(伍作)的脸。
他吓得浑身象筛糠,哆哆嗦嗦的朝山贼们逃走的方向望去。
震慑人心的马蹄声,很快就远去了。
传来几声悠然动耳的莺啼。
伍作两腿哆哆嗦嗦地从山白族竹丛中走出来。
他跑下坡,沿着山道朝村庄跑去。背上的薪柴颠颠簸簸地直掉,他跑得很慢,仿佛游泳一般。
(划)
村庄
村里的人都聚集在山村的路上。
人们吓得面无人色。除了母亲怀抱里的吃奶孩子之外,连儿童们也满面愁云。
茫然若失、紧张忧郁、惊得发呆的众多的面孔,形成一个圆圈。万造、与平、茂助、利吉等人抱臂而立,围着伍作。
大家无计可施,沉默不语。
几声莺啼,仿佛近在咫尺。那啼声听起来大得吓人。
朝晖下竞放的春梅,格外璀璨,令人目眩。
相形之下,人们一张张的脸却阴郁无光。
传来婴儿的几声磨人的娇啼。
“啊……”
突然,群众中有的妇女难以抑制的一声哀号,随即嘎然而止。
与平战战兢兢的问伍作。
与平:真的吗!你……真的看见山贼啦?……
茂助瞥了他一眼,发烦的吐了口唾沫,气急败坏的发了话。
茂助:哼,你问多少遍也白搭,该来一定来!
与平噘着嘴,他想还口,可是赌气不说了。
茂助的话似乎开了个头,大家吵吵嚷嚷的喊起来。
“所以我早就说过……不该把那倒塌了的水神庙扔在那儿不管嘛!”
“没有神也没有佛!……交税……出官工……打仗……闹旱灾……加上强盗抢……神仙是让我们老百姓死的呀!”
“一点儿也不假,倒不如死了痛快!”
万造:(瞪大眼睛)说些什么呀!发这些牢骚顶什么用?……怎么才能度过这个难关,这才是大家伙儿要仔细琢磨琢磨的……然后再请老爷爷决定哪个办法最好!
茂助:上衙门!请衙门的老爷给作主,难道他们就光知道收税?
三个农民大声嚷起来。
农民甲:不行!不行!衙门是干什么吃的,这谁都懂。他们是等山贼跑了之后,再神气活现的来参观参观山贼放火烧过的破房框子。
农民乙:他们一来可就遭了,把鼻子伸到你的锅底,连个米粒都不给你剩,把饭吃个精光,然后把你费劲藏起来刚够喂鸡的那么一点点大米都给你拿走,而且还吩咐你出官工!
农民甲:对,对!那更遭!等麦子、大米都让山贼拿走了,我们大家都上了吊,那时候他们才大摇大摆的赶来。
农民们吵吵嚷嚷,声调越来越显得绝望,说的也越来越离题了。
万造很冷静地把大家引入正题。
万造:说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一句话出口,大家又沉默起来。
抱着双臂站在万造身旁一直不吭声的利吉,半天蹦出一句话来。
利吉:此时仍然按他的老毛病行事,只是不自然的闭着嘴,好像在捉摸道道儿。
茂助:那么……做竹扎枪干什么用呢?
利吉:扎死那些山贼!把他们都扎死!扎得他们死个干净,下回就来不了啦!
利吉的话刚说到第二句,立刻使大家大为震惊。
与平仿佛吓了一跳,眼珠转了又转地看着四周,慌慌张张得开了口。
与平:我……不同意……那么干……
利吉瞪了他一眼。
与平低头不语。
万造:(干脆地)这事办不到,没个商量!
利吉象头好斗的氓牛一样瞪着万造。
利吉:哼!难道能扎死打败仗的武士可就是扎不死山贼?
万造:(发了火)我可没扎死过打败仗的武士!
利吉:你虽然没亲手扎死过打败仗的武士,可是你指使别人扎死过!哼!你房顶棚上,全是扎枪啊,大刀啊,那都是仨瓜两枣收买来的……难道……那些家伙你已经变卖啦?都换成金锞子啦?
茂助:算啦!这是同伙吵架的时候嘛?!
利吉直眼瞪着万造,但不再吱声。
万造被利吉一瞪,浑身都不自在,扭过脸去不敢吭声。
茂助:(着急的)喂!怎么办?不说话怎么成啊……万造,你说说……依你看怎么办好?
万造:跟山贼打,连十分之一的得胜希望也没有。一打败,那会怎么样?全村的人就得让他们给杀个精光!连老娘们儿肚子里的孩子也给捅死!
利吉突然发了疯似的嚷起来。
利吉:够……够啦!这么胆小怕事的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地下个决心,要么把他们捅死,要么让他们给捅死……
“利吉!”
茂助打断他的话。
茂助:让万造说下去!万造,你说!依你看该怎么办?
万造:我们农民,除了忍耐没有别的办法,把儿长的东西总是容易弯的呀。
茂助:哼!我问你怎么办!
万造:山贼要是来了,我们老老实实的表示欢迎。老老实实的把麦子交出去,然后要求他们无论如何给我们留下凑凑合合能活下去的口粮……只有这个办法……无论如何 ……哪怕是磕头磕得头沾地也得求他们这么办。
利吉气得两眼几乎冒出血来,挺身凑上前去。
利吉:这样一来,山贼就答应啦?你忘……忘了么?!现在我们吃的米是怎么……
“利吉!”
利吉朝万造扑了过去,茂助急忙一声大喊把利吉抱住。
利吉把他的手拨拉开,立刻蹲在那里。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痛苦难挨,泣不成声。
全场寂然。
人们心里非常难过,不忍再看利吉,木然站着不动。
过了一会儿,茂助开了腔。
茂助:上老爷爷那儿去吧,怎么样?……请他决定怎么办吧。
(划)
村边
从村子里出来的众人个个绷着脸,默默地朝山脚下那水车旁的小屋走去。
(划)
看水车的小屋外
水车慢悠悠的转着。
水车的出水口和看水车的小屋相连,从出水口到水车小屋的院子,站满了村民。
小屋内
仪作坐在地炉的正面。
万造、与平、茂助、利吉等人围着仪作。
他们旁边是小屋的堂屋,光线昏暗,那里有个大杵在舂米,米糠飞扬。仪作的儿子和抱着孩子的儿媳妇,从舂米小屋朝这边望着。
茂助在大声说话。
茂助:……那么……
仪作闭着眼睛听他说话,听他话音一停立刻睁开眼睛看着他。
老汉眼睛一睁,那简直是猛禽般的一副表情。
他二目炯炯放光。
然后把头伸到茂助跟前。
看来老汉耳朵好像有些聋。
茂助:(加大嗓门)那么……我觉得最好还是上衙门去报告……
仪作瞥了茂助一眼。
茂助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仪作一声不吭,把目光移向与平。
与平害了怕,不敢看他。
他低着头嘟嘟哝哝的说话。
与平:……我……那个……总而言之……
仪作闭上眼睛侧耳去听他说下去。
与平:我……去年秋天刚到这个村子,早就知道这个村子什么也没有……所以,来是来啦,老实说,要是不来……
仪作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
与平有些慌张,噤口不语。
仪作看看万造,把耳朵伸过去。
万造经不住他这么一看,眼也不抬的说了话。
万造:我……我想,除了和山贼商量着办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无论如何也得把赖以活命的麦子……
闭着眼睛听他讲话的仪作,听到这里睁开眼睛,仍旧瞟了一下万造。
万造不再说下去了。
利吉:哼!商量可也得看对方是什么人哪!如果把脚剁给狼,下一回他就要你的手。这回要是给他米,到了秋天准来,没错儿!
仪作把耳朵伸向利吉。
利吉:我宁愿和山贼们决一死战!
仪作睁开眼睛看了利吉一下。
利吉毫无惧色的看着仪作说下去。
利吉:把那些山贼们杀个干净!
他不是说而是嚷了。
仪作目不转睛的瞧着利吉。
万造着了慌。
万造:不象话……我们如果跟山贼打,那是注定要输的……仗一打败那就……
利吉:败就败!……反正这回他们把麦子一抢走,我们除了上吊也没别的办法!
仪作看着利吉,突然发了话。
仪作:干!
万造吃了一惊。
万造:老爷爷!那太荒唐了!我们是农民!不懂得打仗……
仪作闭着眼睛斩钉截铁的告诉大家:
“雇武士!”
人们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望着仪作。
万造:我还没听说过,老百姓雇武士给……
仪作:(好象自言自语似的)我可亲眼看见过,山贼放火烧了你们出生之地的咱们那个村庄……我往这里逃的时候看见的……只有雇武士保护的村庄才没遭殃……
万造:话虽然这么说,老爷爷,村庄跟村庄不一样,农民跟农民也不同。我们净喝稀粥,给武士们吃什么呢?
仪作:我们忍耐着吃稗子吧!
万造:话虽然这么说……难道真有光管饭就肯为农民打仗的武士么?武士的架子可大啦……
仪作:要找饿肚子的武士。肚子饿了,连熊都往山下跑啊!
(溶出)
(溶入)山坡路
麦苗已长到八寸的麦田。
夹在麦田中间的山坡路。远行装束的万造、茂助、与平、利吉四人快步走下坡来。
万造:(嘟嘟哝哝的发牢骚)老爷爷动不动就说那老辈子的事,他那个时代和如今的时代根本不一样了。从前,把老百姓当作亲骨肉,为他们打仗的武士也许真有。可是不能因此就说现在照旧有这样的武士。现在的武士光为自己打算,净琢磨如何能发迹。所以,山贼把地给糟蹋啦,把村庄给一把火烧啦,他觉得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你们说,把这样的武士领进来,顶个什么用?……老爷爷也未免……简直是……利吉突然停步。
万造等三人走了过去,发觉利吉站住不走,回头瞧他。
茂助:利吉!怎么啦?
利吉:回去!
茂助:什么?
利吉:回村里,再上老爷爷那儿去一趟。(对万造)你可得在老爷爷面前还这么说!
他说完大步往回走。
万造为了难,木然站在那里不动。
茂助:(着了慌,追上利吉)利吉!利吉!
(划)
山路
四人一同走来。
利吉:我也是农民。说老实话,我也不喜欢武士。尽管现在时代变了,可是武士未必都象万造说的那么没出息……
万造愁眉苦脸。
利吉:……找的话,准有。一定有啊……找那通情达理的……而且本领高强的……有出息的武士……
万造:(嘲讽的)那得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可是麦子不等人哪。
利吉狠狠的瞪了万造一眼。
这时,一直心神不定的跟在后边的与平开了腔。
与平:山贼……真的能来?……可是我觉得不会再来了呢。
茂助吐了口唾沫。
(划)
大火烧过的村庄
茂助等四人吃惊的环视四周。
这村的农民在惨遭盗灾的废墟上干活。
到处都有席子盖着的死尸。
万造:哦,这就是伍作看见的那帮山贼干的……
利吉:……对!袭击了这里以后,一定是回去的时候路过我们那里。
茂助:(对吓得脸色苍白的与平)与平,好好看看,下一回该轮到我们村子了。这可不是没影儿的事!
与平吓了一跳。
与平:拉倒吧,拉倒吧!没什么好看的。
农民扛着烧焦了的米,从他们眼前走过去。用白眼瞧了瞧他们四个。
“他妈的!把别人的灾难当热闹看,保住自己的村别遭灾就好啦!”
“哼!幸灾乐祸,准遭报应啊!”
村民提高嗓门,故意让他们听见。
万造急急忙忙逃跑似的走开。
茂助和与平也跟他离开这里。
但是利吉一动不动。
他以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指桑骂槐的那些村民们。
茂助跑回来找他。
茂助:利吉!利吉!
他把利吉拉走。
(划)
大街上
四人不发一言的默默走在大街上。
一个流浪武士走来。
四人不由得紧眨着眼睛瞧着他。
那流浪武士也觉得奇怪,瞧了他们一眼。
四个人悄然的走过去。
走出不远又回头瞧瞧。
流浪武士大步走去,已经走远了。
利吉颇为遗憾的望着那流浪武士的背影。万造很不以为然的看了看利吉,只说了一声“走吧”,便大步走开。
(划)
地方官府衙门前
利吉和他的三个伙伴争吵不休。
利吉:白费事!老爷爷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茂助:话虽然这么说……
利吉:你们要是愿意进去,那就随你们的便,我借这个工夫找找武士。
三人无奈,只好把利吉留在外面,进了衙门。
利吉站在衙门口,看着大街上的过往行人。
流浪武士常常从此路过,利吉显得很着急。
衙门内
万造、茂助、与平,在厅前跪伏行礼,席地而坐。
地方官府的小吏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很不耐烦的同他们讲话。
小吏:什么山贼啦,风灾啦,发大水啦,闹旱灾啦,为了减免租税,你们算是费尽了心机。你们去年秋天是怎么说的?嗯?你们说,山贼来啦,把吃的给抢个精光,人活不下去啦。可结果呢,你们都活得这么好……简直拿你们没办法……你们村里打埋伏的地到底有多少?嗯?
万造:没有……没有这样的事儿。
小吏:好,好!知道啦,知道啦!好啦,趁天还没黑还看得见道儿,回去吧,回去吧!
地方官吏衙门口
茂助等三人无精打采得走出大门。
不见利吉的踪影。
三人东张西望。
不远处有一群人围成一圈。
人圈里有人大声怒骂:
“臭庄稼人!你敢再说一句!”
他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便朝人群走去。
画外的怒骂声:臭庄稼人不懂深浅,胡说八道。老子就算是落魄了吧,到底还是武士,不听你这一套。
人墙倏地一下出了个缺口。
利吉被人从这缺口踢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他浑身上下尽是尘埃。
利吉趴在地上,连头都紧贴地面,象个扁蜘蛛一样。
一个落魄武士俯首看着他。
“混蛋!”
他骂了一句,昂然而去。
围观的人散了。
利吉忍着疼痛爬起来。
他端然正坐地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要问。”
利吉听到万造的语声,立刻站起来。
茂助:你可受了苦了……
茂助上前想给他弹身上的尘土。
利吉把他的手拨拉开。
利吉:哼,你们去的结果如何?
茂助:……
与平:喂,利吉,衙门知道我们打埋伏的土地了。
茂助:笨蛋!
四个人慢吞吞地走开。
(溶出)
(溶入)麦田
雨在敲打长得一寸左右的麦子。
自炊小客店后院
被雨淋湿的万造、茂助、与平、利吉四个人正要洗脚,他们入神的看这井台四周的一小块麦田。
茂助:(惴惴不安地)哼,长得真高啊!
万造:(颇有所感地)离开村已经五天啦。
与平:不错,麦子是一场雨长三寸嘛。
利吉:(噼通扑通地洗着脚)这里的麦子早啊,山里的麦子可就不一样了。
三个脚夫跑来。
“好凉……好像骨头都湿透啦。”
一个脚夫边洗脚边看他们四个人,用很不负责任的冷嘲热讽口气讲话。
脚夫:哦,找到武士了吗?工钱便宜的、本领高的。真会异想天开呀!
自炊小客店门口
写着“自炊客店”的招牌,被雨淋得精湿。
(划)
自炊小客店内
夜。
粗糙的木板铺小房间。中间是个炉子,旁边有个三脚蜡台。
店客有:万造等四个人、三个脚夫、一个弹琵琶要小钱的瞎子、一个卖肉包子的,还有一个流浪武士。
雨打在木板屋顶上,声音单调,凄凉。
屋子的一角,弹琵琶的瞎子轻声弹奏琵琶。
卖肉包子的把卖剩下的肉包子盒递给瞎子。
卖肉包子的:没卖了的,少算钱!
一个脚夫在玩纸牌。
脚夫:嘿嘿嘿,这可是太可笑啦!
卖肉包子的:有什么可笑的?
脚夫:他是个瞎子!
卖肉包子的:(大为扫兴)哦……你们买一盒不?
脚夫甲:那包子啊,算了吧。
脚夫乙:总比马粪好吃吧。
卖肉包子的很扫兴,要找躺在板铺上的流浪武士。
脚夫甲:算了吧,你别找他啦,他一个蹦子儿也没有。
脚夫乙:昨天晚上赌钱输了个精光。
脚夫丙:输的直冒火,还想耍耍刀呢,我们三个揍了他一顿,这个时候,他把钱全掏光了。
买肉包子的这回要去找万造他们。
脚夫甲:算啦,他们只吃得起稗子饭。
买肉包子的:(盯着万造他们)真的?那可不行,偶尔也得吃点儿好的才行,不然要成雀盲眼(注:夜盲症的俗称)呀……怎么样,正好剩四个,拿一盒米换行不?
他们四个人靠着墙抱膝而坐,满面愁容,一声不吭。
买肉包子的:嘿,个个都……
他回到炉旁,大口吃着卖不出去的肉包子。
与平看着大家吃,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与平:干了桩傻事,要是有那份儿米的话,足够买四十个肉包子。
茂助:住嘴!
与平:不是这么回事么?……
脚夫甲:有个看头儿,干哪,干哪!
与平:(几乎要哭)我记得你在什么地方说过那个倒霉的事,白给他一升米的饭吃,白给他一升酒喝,可是还让他揍了个嘴巴。
脚夫甲:哈哈哈,那位流浪武士就是个有本事的家伙。他跟不管什么地方坐下就打瞌睡的家伙可有些不一样。
与平:喏,咱们回去吧,回去吧。
脚夫丙:嘿,这家伙动不动就爱哭。
脚夫乙:想他妈啦。
脚夫丙:嘿,我真愿意出十贯钱,看看这家伙是怎么跟他老婆睡觉的。
与平:喏,快回去吧。
脚夫甲:回去吧,回去吧,连肉包子都买不起的家伙,还谈什么雇武士,太不知深浅啦。
与平:第一,庄稼人虽然知道种子好坏,可是不知道武士的好坏。而且,本事大的不听使唤,乖乖听我们指使的,又过于软弱无能吧。
那流浪武士一骨碌起来,拖着多少有些瘸的腿来到四人眼前。
流浪武士:昨天夜里鄙人因为肚子饿,不由自主的做错了事。
脚夫甲:撒谎!你还有赌的钱哪,简直不象话。
流浪武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脚夫。
脚夫甲:混帐,打算干--干么!
那流浪武士不再瞪那脚夫,一声不吱的回到他自己的座位。
这回他却向那弹琵琶的发脾气。
流浪武士:老兄!住手吧!弹的让人心焦,讨厌!
弹琵琶的照旧弹下去。
脚夫甲:好啊!老头儿,你就使足劲儿弹吧,我们给你撑腰。
流浪武士抱着头躺下。
仔细听来,那琵琶声令人惊奇,深沉而忧郁,使人不由得想振臂高呼什么。
万造、茂助、与平、利吉望着眼前的虚空,呆呆的听那琵琶。
市郊的道路
“该死的!”
“你这混小子!”
万造和利吉打了起来。昨夜一场雨,道路泥泞,他两就在这样泥泞的道路上跌倒爬起的扭在一起。
茂助:利吉!住手!……万造!
与平只是急得团团转。
万造与利吉好不容易住了手,彼此气喘吁吁,完全成了泥人,但仍旧互相虎视耽耽。
万造:回……回去之后我们可得说个清楚……你这混蛋!
利吉:你说回去,是不是想和山贼……商量什么?办不到!
万造:你胡扯什么!衙门,没指望。雇……雇武士也雇不到,别……别的有什么办法?……不和山贼商量解决,有什么办法?
利吉:好,我懂啦!……可是……
利吉忽然平静下来,以奇妙的微笑冲着万造。
然后低声细语的说下去。
利吉:……可是……光说跟山贼商量解决,今年拿什么给他们……你是想把你闺女交出去吗?志乃可是个美人啊。
万造不禁鄂然。
茂助和与平不敢正视万造那副面孔。
只有利吉愤愤不平瞪着万造。
(划)
豪农的门前
从大道到门前架着一座土桥,桥下是一条小河,万造和利吉在河旁洗脸和手脚上的泥。
站在大路上的茂助和与平,难过的俯视着他俩。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阵众多而杂乱的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武士和僧人。他俩身后,拿着武器的庄稼汉们陆陆续续的走出大门。
中年武士和僧人走下万造和利吉洗脸处对岸的洗衣场。
那中年武士在手拿武器的众庄稼汉的注视之下,突然拔出短刀,割下自己的发髻。
门口的众人让开一条路,一个人走出门来,那人气度稳重,似乎是这家豪农的主人。但是那装束和态度非常奇怪,龌龊不整的睡衣,光着两只脚,面无人色的面孔,仿佛脚下没跟似的走下河边的洗衣场。他手上拿着一把剃刀,颤颤抖抖的把剃刀递给僧人。
那武士把头发弄湿,对僧人轻轻一礼。
僧人略显踌躇,立刻就急急忙忙的给武士剃头。
这些事是在万造他们面前突然出现的。
其间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一切都使人莫名其妙,而且是突然发生的。
万造和利吉好象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俩上了岸和茂助、与平站在一起,他们满腹疑云的望着手拿武器的那群农民们。
过路行人也停下脚步加入看热闹的人群。
看热闹的人群唧唧喳喳纷纷议论
“怎么拉?呃?出了什么事儿拉?”
“贼,在那仓库里呢,人一吵嚷就钻进仓库了。”
万造等人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也和过路行人一起走过土桥,从那门口往里望去。
豪农的中庭
从门口可以望见仓库。
既然听说贼钻了进去,那么看起来就觉得他阴森可怖了。
门前
和万造他们一起朝门里望去的一个初学乍练的年轻武士,向一位农民发问。
“几个贼?”
“啊,一个!”
“一个?一个贼用的着这么多人……”
“可是没法下手呢。那贼抱起这家的孩子就跑进去的。他放出话来,要动手就先杀了孩子。”
“哦!”
“你听……听的见吧……多可怜啊……贼是半夜溜进来的,已经差不多一天了……孩子哭呢……已经没声儿拉……孩子七岁……作父母的该……”
中庭
听了这些话,果然听到仓库里一阵阵的嘤嘤哭声。
门前
茂助:可是,那武士为什么把头剃光呢?
农民:这可就不知道了。求我们去帮忙,我们马上就答应了,我们提出,每个人要两个大饭团。至于把从这里路过的和尚也留下来,给武士剃头,要借和尚的袈裟啦,这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两手拿着饭团的女人从大门出来。
这女人也是穿着凌乱的睡衣和赤着脚。
她一心只挂念着仓库里,所以也忘了会踩了衣摆,精神恍惚,晃晃悠悠的走过庄稼人给让开的路,朝河边的洗衣场走去。
万造他们想看看洗衣场的情况,立刻就被人墙挡住,看不见了。
他们走过上桥,回到刚才站过的大道上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个武士,早就席地坐在这个位置,目不转睛的看着对岸的洗衣场。
那武士仰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茂助等四个人,立刻扭过头去,以奇妙的眼光认真的望着拿洗衣场。
洗衣场上,那武士已经剃完了头,把他的两把刀交给僧人,用它换取僧人的袈裟,然后慢慢的穿袈裟。
他穿着袈裟,感到有人用奇妙的眼光看着他,于是突然抬起头来。
他看到,隔着六尺宽窄的这条小河,有一个人毫无顾忌的在看着自己。
这人就是坐在万造他们前边的那个武士。
四只眼睛一动不动的对瞧着。
坐在万造他们前边的这人几乎可以说有几分傻气一般,表情是那么认真,好奇的看着他。
剃光了头的武士,也颇感奇怪的注视着对岸的这个武士。
但是他马上移开视线,从女人手里接过饭团,朝大门走去。
方寸已乱的夫妇慢腾腾的跟了进去。
中庭
僧人打扮的武士进来。
他的步子缓慢,和平时没有两样。
随他进来的夫妇立刻非常害怕似的站下来不动。
人群围在门口,神情紧张的望着。
最初向农民打听那贼如何进了仓库的那个年轻武士,以及笨拙的抱着两口刀的僧人,站在人群的前边。万造他们站在最后,翘着脚朝里望。
曾坐在他们前边的那武士粗暴的推开众人挤到前边来。他越过前排,来到那夫妇的左近,他把躺着的一只木桶用脚挑起,然后坐在桶上。
那年轻武士好象觉得他很不懂礼貌似的瞪了他一眼。
那武士坐在木桶上坐稳之后就把两只脚伸的老远,以旁若无人挤过来的那种粗野态度,注视着化装成僧人的武士的背影。
两手拿着饭团的化装成僧人的武士,仍以原来的步调朝库房门口走去。
“不许靠近!你敢靠近就把小鬼杀了!”
仓库里传出发了疯的野兽一般的吼声。
“你出来吧!”
武士非常沉着的咕咚咕咚的开库门。
“出来吧,根本就不想抓你。”
“不许靠近!不许靠近!”
“不靠近,孩子一定饿了,所以送来饭团。”
武士说着话两手把饭团递过去。
“你可以吃一个。”
里面一阵平静——紧接着就传出孩子轻轻的哭声。
手拿武器的农民们紧张的连动都不敢动。
连偶然路过此处的万造他们也紧张的透不过气来。
年轻的武士把手放在刀柄上。
至于那夫妇两人,简直马上就要跌倒。
只有坐在木桶上的那武士看的非常有趣,不住的用舌头舔嘴唇。
“扔进来!”
仓库里的贼又叫起来。
‘接着!”
紧接着的一刹那,那武士飞起一脚踹开库门冲了进去。
众人大吃一惊。
坐在桶上的武士不由得欠起身来。
随之而起的是库房里有什么被撞倒的声音,丹田用力时的喊叫声,由于气闷的短促呻吟声。
库房门咣当一声从里倒下去了,与此同时,那贼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在大门口围观的人们当中,有几个本能的逃避开。那贼象游泳似的窜到坐在木桶上的武士前边不远的地方,令人莫名其妙的是他象个呆子似的站在那里木然不动了。
眼前那个武士好象使他大吃一惊。
这情况,除了那夫妇两人之外,吸引了全部在场者的注意。
“孩子!”
孩子母亲大喊一声跑了上去。
僧人打扮的武士抱着孩子从库房冲出来。
他把孩子交给母亲,把右手拿的那把血刀仍在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那贼象棵枯树似的咕咚一声倒下。
坐在桶上的武士仅仅发出一声令人厌烦的惊叹。简直就象自己干了这么件光彩的事一样,洋洋得意的环视周围,用脚尖拨拉拨拉盗贼的脑袋看了看。
那贼已经断了气。
“啊!”
农民们欢声雷动,一起涌进中庭。
只有僧人,年轻武士和万造他们几个人依旧茫然的站在门口。年轻武士甚至表现出孩提般的憧憬。
万造他们脸上表现出近乎惊愕的感叹。
(划)
路上
春风吹拂着他刚剃的和尚头,那武士缓步走去。
万造他们以六七丈的距离跟在武士的后面。
利吉:万造,要象这个武士一样的,你也就没话可说了吧?
万造:嗯,当然,那武士不象饿肚子的。
利吉:(没有把握)啊,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求求他。
与平:不过,有把握吗?会不会再挨一顿踢呢?
利吉:笨蛋!只有那号的武士才干那种事。
茂助:要说就赶快说,一进了街就麻烦了。
利吉:嗯!
他快步赶上前去,但是立刻停步。
自己也有些着急的样子,咬着下唇,想了一想又要跑上跟前。
这时,一个人推开利吉跑上前去。
原来这人是坐在木桶上的武士。
听到脚步声,前边的那武士回头一瞧。
坐木桶的武士走到他跟前停步。
和尚头武士:有什么事?
坐木桶的武士好象不善于表达他的心情,只是身子动了动便默默的站在那里。
这时又有脚步声。
那个年轻的武士跑来,跑到那武士跟前,突然跪倒,双手拄地行礼。
年轻武士:我叫冈本胜四郎。请您无论如何收我做个徒弟。
和尚头武士:徒弟?……我叫岛田勘兵卫,你已经看到,我就是这么一个流浪者……我没有收过徒弟。啊,请你起来,这样没法谈话。
胜四郎:是!
他抬起头来,但是仍然跪着。
胜四郎:求求您,请您一定收我做个徒弟。
勘兵卫:啊,请起来,如果有话要说,我们边走边谈吧。
坐木桶的武士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一直注视着勘兵卫,现在他颇感惊奇的看着他们走开。
(划)
市郊道路
勘兵卫和胜四郎走去。
万造四人距他两三丈之远跟在后面。
勘兵卫:让我为难啊,你把我看得过高一些了。
胜四郎:不……
勘兵卫:你听我说,我并不是什么出众的人物。只是打过很多仗,可全是败仗。总而言之,是个只有这么点儿本事的人。我看你还是别跟着我这样运气太坏的人为好。
胜四郎:不行,我已经下了决心,即使您不答应我,我也要跟您走。您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勘兵卫:(大声的)我拒绝!我没有带随从走来走去的资格。光我自己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呢。
万造他们听到这里面面相觑。
利吉非常高兴,大步往前走了五六步,又被坐木桶的那武士赶上前来挤开。
那武士又挡住勘兵卫的去路。
但是他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勘兵卫:有什么事么?
那武士好象有话不好说出来,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愁容。
即使如此,他仍然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勘兵卫。
胜四郎按捺不住了,大声怒斥他。
胜四郎:不懂礼貌的家伙!
那武士瞪了胜四郎一眼,这才开口说话。
武士:你这雏儿,少插嘴!
武士的动作和极其下流的语言集中于这个人身上,给人的印象仿佛这人是个怪物。
勘兵卫注视他良久,然后直截了当的问他。
勘兵卫:你是武士么?
武士:(眼睛一瞪)当然是武士嘛!
说完梆梆的敲了腰里的刀。
勘兵卫:不太象嘛。
说完,转过身去,仿佛要甩开胜四郎似的大步走去。
那武士好象觉得丢了丑,表情呆傻,木然不动。
一直茫然的望着这副情景的利吉等人,急忙去追勘兵卫。
那武士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动。
那形象,显得非常孤独。
勘兵卫大步前进,后边跟着胜四郎,胜四郎回头瞧了瞧。
胜四郎:他是干什么的呢?还站在那里目送我们那。
利吉跑上前来。
利吉:我们有事相求!
(划)
自炊小客店后院
傍晚。
与平用砂锅煮什么。
脚夫们到井台来。
他们发现与平。
“哎呀,你还没回去呀?”
与平默默的扇炉子。
脚夫甲皱皱鼻子闻味儿,走近与平,突然掀开锅盖。
锅里是雪白雪白的白米饭。
脚夫甲:嘿!你也真不接受教训,还让他白吃一顿就跑啊?
自炊小客店内
光线昏暗。
屋子里有勘兵卫、胜四郎、万造、茂助、利吉等五人。勘兵卫抱臂而坐,他们四个人愁眉苦脸的坐在勘兵卫面前。
利吉仰起脸来,表情坚决,他往前稍微挪了挪。
利吉:那么,请无论如何……
勘兵卫:没有考虑的余地。
胜四郎:老师,要是我的话,就让农民们拿起竹扎枪……
勘兵卫:这都想过啦。
胜四郎:不过,老师……
勘兵卫:不要多嘴!这可不是孩子们玩打仗哪。还有,不要称我老师,我从来没答应过当你的老师。
胜四郎碰了一鼻子灰。
勘兵卫:虽然对方是山贼,可毕竟有四十骑。招两三个武士是挡不住的。
脚夫们进来。
他们认真的看着勘兵卫他们,同时围着火炉生火作饭。
炉火映在勘兵卫的脸上。
勘兵卫突然想起什么,眼睛闪出希望之光。
勘兵卫:哼……守比攻还难啊……你说过村后面是山吧?
利吉:对!
勘兵卫:那山,骑马能过的来吗?
利吉:能!
勘兵卫:哼……村前边是旱地……地里灌水之前,骑着马从任何方向都能攻上来……光是四面防守,就得四个人……打后阵的两个……就是少的不可再少……把我算进去……也得七个人……
利吉:那么,要是有七个人的话……
他们三个彼此看着。
“要是有七个人的话那可就……喏。”
万造:老爷爷说四个人哪。
“不过……三个人的话……”
他们三个人小声争论。
勘兵卫:且慢,且慢,我可是没有答应过你们的要求哪。我说的是如果你们想找人的话……第一,找这么多可靠的武士并不容易。何况,光是供饭吃,就不得了。所以,要是没有一副特别热心肠的人是干不了的。(然后好象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说下去)而且……我已经打仗打腻了……不是那个年纪了。
一阵沉默。
只有脚夫们烧的木柴时时迸出火星。
木柴的噼噼啪啪中夹扎着难以控制的呜咽悲声。
原来利吉抽抽噎噎的饮泣。
勘兵卫,胜四郎颇为感动,注视着利吉。
脚夫甲:啊……我没有命中注定当农民可太好拉……
脚夫甲心情黯然的说了这么一句,拿起炉火上烫好的浊酒喝了一口。
脚夫甲:……狗还没这么苦哪……他妈的……死了吧死了吧……赶快上吊吊死算拉……那到痛快些!
他的话说的太粗野,勘兵卫、胜四郎勃然变色,瞪着那脚夫。
胜四郎:下流坯!你说话小心点儿!
脚夫甲:我说什么啦?我不过是说了些实在话罢咧。
胜四郎:什么实在话?你们不懂得农民们的苦衷么?
脚夫甲:你可别笑话别人,不懂得农民苦衷的是你们!
胜四郎:什么?
脚夫甲:难道不是么?要是你们懂得话,帮助他们不就完了么?……嘿……我说什么啦?
胜四郎理屈词穷,勃然大怒,站了起来。
胜四郎:挑衅吗?
脚夫们都站了起来。
“别吵啦!”
勘兵卫发了话。
与平早就进了屋子一直呆呆的看着这副情景,脚夫甲从与平手里夺过饭碗,伸到勘兵卫面前。
脚夫甲:喂,武士,你看这个!这是给你们吃的!可是你以为这群二百五们吃什么呢?他们吃的是稗子!他们吃稗子,给你们做白米饭吃。对庄稼汉来说,这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哪。问我说的什么?就这个!
勘兵卫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碗饭。
勘兵卫:好!知道啦!……你别难过啦。
他接过那碗饭,若有所思的看着利吉他们。
勘兵卫:我不会随随便便地吃这碗饭的!
冒着热气的一碗白米饭。
(溶出)
(溶入)村庄
人们纷纷跑出家门。
“回来啦!”
“万造他们回来啦!”
万造和茂助被村民围住了。
“利吉和与平怎么啦?”
万造:他们留下了,因为武士还没到齐。
“武士真能来?”
茂助:真来,七个人哪!
“七个人?”
“七个武士?”
村民们容光焕发,从表情上看,好象有了信心。然而与此同时也表现出有些担忧的神色。
(划)
水车小屋
万造和茂助坐在仪作面前。
仪作:(闭着眼睛)哦,七个人?
万造:老爷爷说四个人,我还反对过呢。
仪作:哼!我本来想,十个人还少呢。可是,我要说十个人,那就会找十五个人来。所以我才说了四个!
万造无话可答。
可是他又有担心的事。
万造:老爷爷,我担心哪。
仪作:嗯?
万造:庄稼人家的姑娘喜欢武士,要是武士迷上了姑娘,这村子可就麻烦透拉……
仪作:(突然睁大眼睛)哼!你就光想山贼来了怎么办吧!用不着当心别的!脑袋要搬家了,你到当心胡子如何如何,真不象话!
街道
利吉和流浪武士。
流浪武士:什么?……想找我?
利吉:对!
流浪武士:嗯……对手是什么人?
自炊小客店内
胜四郎望着门口,他回头瞧了瞧。
胜四郎:来啦。
勘兵卫坐在木板铺沿上。
勘兵卫:有练武的竹刀吗?
胜四郎:有!
勘兵卫:拿着它。
胜四郎:啊?
勘兵卫:拿出竹刀来,你躲在门后,摆好泰山压顶的架势。
胜四郎:?
勘兵卫:那流浪武士一进来,你就下决心砍下去!
胜四郎:?
勘兵卫:还不快点儿……你不用客气,放心大胆的砍!
胜四郎无奈藏在门后,把竹刀举过头顶。
勘兵卫望着门口。
屋子一角,与平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非常担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
流浪武士出现在门口。
他大模大样一溜烟似的走了进来。
“嘿!”
胜四郎竹刀劈下来。
刹那间,竹刀“咔”的一声被磕飞了。
那是倏忽之间被那流浪武士用铁扇子给打飞了的。
“放肆!”
那流浪武士一声怒喝,面对勘兵卫、胜四郎两人,百倍小心拉开架式。
“利索!”
勘兵卫边说边站起来。
勘兵卫:有失礼貌。鄙人名叫岛田勘兵卫。因为我正在煞费苦心访求练达之士,而且十万火急。不周之处,务请原谅。
他说完低头行礼。
那流浪武士一见勘兵卫文质彬彬,所以也无法发怒。
流浪武士:先说说什么原因吧,如果毫无理由,我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勘兵卫:啊,很简单,很简单。老实说……就是想看看您的武艺……因为最近要和山贼们一决雌雄。
流浪武士:(很感兴趣)哦,给那位诸侯……
勘兵卫:这件事情啊,有些难以出口,是一群百姓。
流浪武士:?
勘兵卫:这是一件无功无禄,无名无利的事。只答应在这段期间吃饭管饱……
流浪武士:(非常生气)简直荒唐!鄙人的希望比这个大一些!
勘兵卫:太遗憾啦。
那流浪武士听他说完,再也无话可说。只说了一声“我不去”,说完扬长而去。
胜四郎:(颇感遗憾的)老师,可惜啊,让那么好的一位剑客……
他怀着和农民同样的心情望着勘兵卫。
勘兵卫:(满不在乎的)倒也不是令人惋惜的人物。
胜四郎:为什么?
勘兵卫:很快你就会明白。
自炊小客店外
两人出了客店。
站在街上观察来往行人。
一个体格健壮的流浪武士走过去。
胜四郎看着勘兵卫的脸色。
勘兵卫目送着那走远了的武士,颇感兴趣。
村道
万造和茂助。
万造:那个武士一定可靠。就看其余的六个人如何了。
茂助;你还是适当的多动动脑筋好。来个什么样的,不看看是不知道的。以后可就要操心拉。
自炊小客店外
一个流浪武士从勘兵卫前边走过去。
乍看起来毫不出奇。
勘兵卫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流浪武士。
“就是这位!”
说了一句便回了屋子。
一直注视着这副情景的利吉看与平、胜四郎,似乎很不理解的神气追了下去。
自炊小客店内
胜四郎很不同意的神情跟了进来。
胜四郎:还象上一回那样办吗?
勘兵卫:那到不必。不过,那么办也是为了帮助你的学业。
胜四郎:?
朝门外望着的与平悄悄的走到墙角处。
胜四郎拿着他的竹刀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大街上
远远就看见利吉和那流浪武士边谈边朝这边走来。
工夫不大,利吉带路奔小客店而来。
自炊小客店内
胜四郎仍然摆好泰山压顶的架势。脚步声近了。
流浪武士出现在门口。不过他立刻停步不前。
胜四郎举起的竹刀刀尖却颤抖个不停。
那武士站在门口朝里面喊话。
流浪武士:哪一位啊,玩笑开的过头啦!
(划)
勘兵卫和那流浪武士好象百年知己相遇,推心置腹,谈笑风生。
武士:哈哈哈……
勘兵卫:哈哈哈……
武士:啊,你说形同百万援兵未免太夸张了。
勘兵卫:老实说,我的想法就是如此……
武士;嗯。
勘兵卫:照我方才说的看,您看我说的对不?
武士:您那么说,我越发难以拒绝了。
勘兵卫:哈哈哈……
武士:哈哈哈……
武士忽然面孔严肃起来。
勘兵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武士:干吧!
勘兵卫默默地行礼致谢。
武士:不过,这个……啊,我也很知道农民的疾苦……我也很理解您为老百姓奋然而起的心情。总而言之,我是被您这高尚的人格所感召的,愿供驱遣。
勘兵卫:不胜感激之至。
武士:不必!人就是通过这些事才能得到知己的吧。
勘兵卫:哈哈哈……可是我还没问尊姓大名呢。
武士:对,刚刚见面……鄙人片山五郎兵卫……光听名字好象个了不起的人物……
“哈哈哈……”
“哈哈哈……”
胜四郎,利吉,与平都莫知所以的露出笑容,望着他俩。
(溶出)
(溶入)自炊小客店后院
利吉在生火。
他朝屋子里喊。
利吉:与平!你干什么哪,快淘米!
无人回答。
他颇感奇怪,朝屋子里望去。
小客店内
与平在屋子里一角面对一个大坛子一个人正哭呢。
利吉:与平!怎么拉?
与平:米……米被人给偷走拉!
利吉一双泥脚跑上板铺,举手就打了与平一个嘴巴。
利吉:你这个笨蛋!我早就嘱咐你!
与平:我是注意了。夜里我抱着坛子睡。
利吉咬着嘴唇一屁股坐下来。
他抱着双臂,自言自语。
“没办法,回村拿去!”
与平:可是你回来之前怎么办?米只剩一捧了!
利吉又心焦的坐下来。
“该死!怎么办哪!”
与平只是哭。
他哭着捡米粒,那是他挨利吉打时撒的。
叮呤一声。
一堆钱掉在他面前。
他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胜四郎站在跟前。
与平很难为情。
胜四郎:钱,还有。别担心。
利吉茫然的站在那里不动。
与平叩谢不迭。
胜四郎:糊涂!别这样拉,干嘛?……快收起来……老师要回来拉。
“哈哈哈……想不到在这儿碰上。啊,难得!”
勘兵卫和一个小贩打扮的人(七郎次)说说笑笑的进来。
勘兵卫:啊,你这家伙还活着那。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呢。
七郎次微微一笑。
勘兵卫:你那死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七郎次:啊,我在护城河里用水草蒙上头。等到夜里……
勘兵卫:哦,哦。
七郎次:等第二堡烧垮往我头上塌下来时,我想这回可完了……
勘兵卫:哦,那时侯你是怎么个心情?
七郎次:倒也没有……
勘兵卫:再也不想打仗啦?
七郎次微微一笑。
勘兵卫:我跟你说,有一场既没名又没利的硬仗,你能参加么?
七郎次:好!
勘兵卫:这回说不定死了呢。
七郎次只是微笑。
茶馆
五郎兵卫坐在茶馆里望着大街上的过路行人。
五郎兵卫:(自言自语的)紧急关头的时候偏偏找不到。
老板:您说什么?
五郎兵卫:武士。
老板:(莞尔一笑)要是不成器的也行,后院就有一个……
五郎兵卫:?
老板:我跟您说,我觉得武士里也有呆头呆脑的……他肚子饿了没钱吃饭,我给他吃了……他说身上一文也没有,给我劈木柴顶帐……刚才还这么说呢妇,这个武士啊……你听……那响声就是……我呀……就很喜欢他这种直性子……
五郎兵卫站起来去了后院。
茶馆后院
一个武士(平八)正在向阳的地方摆开摊子劈木柴。
他并没有穷愁潦倒的神情,到显得心情舒畅。五郎兵卫走到跟前注视着他的动作。
平八瞥了一下五郎兵卫,照旧坦然的劈木柴。
但是,因为五郎兵卫认真的在旁观看,所以渐渐的在意了。
他终于开口了。
平八:你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劈木柴的吧?
五郎兵卫:啊,我看的很有意思呢。
平八:这是我下生以来的毛病,如果说话不好听,务请原谅。
五郎兵卫:哈哈哈,你说的真有意思。
平八继续劈木柴。
五郎兵卫:手艺高!
平八:不,还不象劈人劈的好!
五郎兵卫:你劈过不少人吗?
平八:对!劈的兴起,简直欲罢不能。所以,我总设法逃避这类差事。
五郎兵卫:你用心很周到啊。
平八:让您见笑。
五郎兵卫:可是,你想不想劈三十多个山贼?
听了这话,平八的斧子劈错了位。
(划)
道路
平八和五郎兵卫漫步。
平八:不过,象我这样的胆小鬼有用场么?
五郎兵卫想说什么。
平八:啊,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还没有劈过人的经验,上阵打过多少次交手战,可是没有意识到我杀过人。总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对手早就倒下了。
五郎兵卫:啊,那就很好,那才是真正的本领哪。鄙人只是最近同对手交手时才渐渐的而且是茫然地意识到。
平八:呵,到了这个水平啦!
五郎兵卫:我以为跟你比还差一步哪。
平八:那就劈劈山贼看吧。
五郎兵卫:哈哈哈……
平八:哈哈哈……
河滩
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
勘兵卫和胜四郎也在看。
圈子里,两个流浪武士各自打磨青竹竿的小枝。
去掉小枝之后,各自截成合适的长度,然后彼此拉好对阵的架势。一个是大块头,一个是矮个子。那大个子把竹竿耍了两三下之后说了声:“进啦!”然后用了个泰山压顶之势,高高举起。
矮个子并不答话,手拿竹竿做好迎战准备。
勘兵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俩。
两人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大个子碎步进逼。
矮个子仍旧不动。
大个子的竹竿梢抖得颤颤巍巍,脚下荡起沙尘进逼上来。
卡擦一声,两根青竹竿碰在一起。
转瞬间,双方的竹竿都打在对方的肩上,而且停在肩上不动。
“遗憾!同时击中啦。”
大个子大口喘着气说。
“不对!鄙人赢了。”
矮个子十分果断的说。
大个子:(勃然大怒,吼叫)胡说!
矮个子:如果是真家伙,你早就躺下了。
大个子怒气冲冲,突然拔刀相向。
“好,那就用真家伙吧!”
矮个子:不必!
他扔掉青竹竿扬长而去。
大个子:(追上去)等等!打算溜么?
矮个子:(扭头看他)你真不懂事,要是用真家伙,命就得搭上,不必嘛。
大个子:蠢材!耍嘴皮子怎么说都行。
矮个子扭头看着大个子,他的手慢慢的握住刀柄。
大个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这是一场用真家伙的角斗。看热闹的人立刻吓得脸色铁青。
胜四郎也吓的脸色苍白。
勘兵卫不改常态,自言自语的嘟哝。
“现在就是劝也劝不住了……索性看个胜负吧。”
“哦!”
那大个子一声怪叫,简直象野兽狂吼。
和开头一样,他还是用泰山压顶的招数,碎步进逼。
他那脚不停地荡起沙尘。
“咣当!!”
两口真刀撞在一起,难解难分,那声音听起来可怕。
就在下一个瞬间,那大个子脸贴地的倒下了。
矮个子仍然站着。他的衣服上,从前肩到腰部,被斜着划了一道口子。
他走开的时候,风吹进那切口,好象张着大口,风把衣服吹的鼓鼓的。
矮个子在河里洗刀。
勘兵卫扔下茫然站在那里的胜四郎,走到那矮个子跟前,这矮个子名叫久藏。
(划)
自炊小客店外
勘兵卫与胜四郎回来。
站在门口观察过往行人的五郎兵卫迎接了他们。
五郎兵卫:怎么样?
勘兵卫:这事啊……跑了的鱼都是大的……找人还得找武艺高强的。
五郎兵卫:高强的?不错,都以为跑了的鱼准是大的。
勘兵卫:啊,我们亲眼看到一个人砍了另一个人哪。
五郎兵卫:呵!
胜四郎脸色仍然苍白。
勘兵卫:厉害!他说他还要自己苦练下去,坚持这一点,百折不回。怎么说他始终也没答应。
五郎兵卫:真可惜。
勘兵卫:哦……他把住处告诉我了……那么,你哪?
五郎兵卫:找到一个。
勘兵卫:呵!
五郎兵卫:武艺嘛,也就是中下。
勘兵卫:中下?
五郎兵卫:呃,不过,可是个直爽的人。和这人一说话你就觉得心胸开朗,艰苦的时候这人可太有用处啦。
勘兵卫:啊,不胜感激之至。
自炊小客店内
两人进来。
七郎次在修补什么,他站起来。
“我去洗洗脚。”
说完走开。
五郎兵卫:(目送他出去)这人很精明,是干什么的?
勘兵卫:我以前的管家婆。
五郎兵卫:?
平八进来,对勘兵卫低头行礼。
平八:我是林田平八,劈个木柴什么的有些用处。
勘兵卫:?
(划)
夜
人们围着地炉而坐。
利吉和与平坐在屋子的一角。
勘兵卫:这样,就缺三个人了。
五郎兵卫:(颇感惊奇)三个人?不是两人么?
勘兵卫:啊,我不能带孩子去呀。
胜四郎:老师!
勘兵卫:知道,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胜四郎还要说什么。
勘兵卫:(不管他)你想,锻炼武艺,上阵打仗,然后当一城一地的领主……
胜四郎低下头来。
勘兵卫:可是呢,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你看……
说道这里,他挠挠过长的花白头发。
勘兵卫:……头发白成这样了。结果呢,那时侯父母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亲属,而且也没有一块可供长眠的土地。
胜四郎:……
大家都为他的话所感动,寂然无声。
辈分低微一直静听的平八,突然看了看门口。
久藏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听勘兵卫讲话。但是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仿佛很不同意勘兵卫说的那些话,打算坚决予以反驳。
平八见久藏这副神态很不高兴,移开视线,注视着勘兵卫。
勘兵卫:(继续说下去)胜四郎!明天就起程回家。你的双亲一定挂念着你哪。
胜四郎:老师,我是经过父母同意才……
勘兵卫:我从前离家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胜四郎:……
勘兵卫:懂了吗?明天就走。……你在这儿呆的四五天,对你的学业很有用处……作为送给你的礼物,这就足够了。
胜四郎突然站起来,好像不愿让人看到他的面孔似的走出去。
利吉和与平目送他走出屋门,彼此瞧了一瞧,然后从墙角挪到前面来。
利吉:求求您!请您务必把胜四郎留下,求您啦!
勘兵卫:(不理解其意地)什么?
五朗兵卫:(好像意识到机不可失,出来说情)哎呀,我看可以嘛,你老是孩子、孩子地……
平八:对,孩子比大人能干。
大家以颇感奇怪的表情看着平八。
平八:我的意思是,本来就应该把他当大人看待。
勘兵卫苦笑。
五朗兵卫:(趁热打铁)好,把胜四郎算大人,还差两个。
平八:不,好像就差一个。
他说着看了看门口。
久藏依然一不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勘兵卫:哦,你愿意出马吗?
久藏默不动声,只是向大家轻轻低头行个礼。
久藏:动身的日子?
勘兵卫:明天。
五朗兵卫:明天?
勘兵卫:可以啦,差一个只好差一个了。时间要紧。
利吉和玉平很高兴,彼此瞧了一瞧,立刻跑出去。
大家热闹起来,只有久藏不声响的脱草鞋。
自炊小客店后院
胜四郎和利吉说话。
胜四郎:真的吗?
利吉:真的。
胜四郎要跑。
利吉:(把他抱住)只是剩的钱……
胜四郎把他的手推回去,拔脚就跑。
自炊小客店内
胜四郎:(跑进来)老师!
勘兵卫:好啦,好啦。
胜四郎:老师!
勘兵卫:别说啦,我知道啦。
脚夫甲跑进来。
脚夫甲:安静点,安静点,大家听着,我找到一个本领很高的武士……可是他跟人家大吵特吵,简直没法劝……我从来还没看见过这样的人……简直象只恶狼……我好不容易把他劝住……原来他喝醉了……这时候我跟他商量这件事……现在说话就到!
勘兵卫好像很为难,他和五郎兵卫队瞧了一瞧。
胜四郎:还照以前的办法好不好?
勘兵卫:嗯。
胜四郎拿起竹刀藏在门后。
脚夫甲:干……干什么?
胜四郎:试他一试。
他举起竹刀,拉好架势。
脚夫甲:这么干可不体面哪!
勘兵卫:你别说话,看着嘛……高明的武士是打不着的。
脚夫甲:可是他醉着呢。
勘兵卫:真的武士,就不会醉到丧失正气。
在人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嘈杂声中,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是这边,这边!”
“真没办法,这边!”
“怎么,这边?”
大家的视线集中到门口,一个武士兴冲冲的但是摇摇晃晃的进来。
胜四郎下个决心一竹刀劈下去。
“卡”的一声响。
那武士挨了当头一棒,立刻坐在堂屋地上。
脚夫甲:你看如何?简直胡来!
站在门口的脚夫乙、丙两人,莫知所以,不禁呆然。
坐在堂屋地上的那武士,两手拄地,摇了一阵头,过了一会儿,龇牙咧嘴的站起来。
原来他就是以前来过的那个武士。
勘兵卫:(上前一步)呃?
胜四郎,利吉,与平也吃了一惊,那武士也瞪着充血的眼睛东张西望。
“他妈的!”
他骂了一句想站起来,但是醉的站不起来了。
“谁,是谁打我的,喂,说!”
胜四郎难为情的眨着眼睛。
“啊,是你呀……啊?是你?”
他龇牙咧嘴的晃晃脑袋。
可是立刻垂下了头。
他低着头叨叨咕咕,又忽然仰起脸来。
“喂,说!”
他认出勘兵卫来。
“哦!……哈哈哈……没错儿……你那脑袋……我做梦都忘不了……喂……你这家伙……你还问我是不是武士……哼……你别跟我开玩笑……喂……你看这个……地地道道的武士吧?……那回见面以后……我一直找你哪……想给你看看这个……”
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扔给勘兵卫。
“你看……这个……这家谱……是我的家谱……这儿……这儿……这就是我……”
他指着家谱最下角。
勘兵卫:(看着那家谱)哦……这个叫菊千代的就是你?
“对!……你想瞧不起我呀……”
勘兵卫:(读家谱)菊千代……天正二年(注:日本安土桃山时代,公元1574年)甲戌……二月十七日生。
勘兵卫忽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勘兵卫:哈哈哈……看不出你才十三岁哪。
“什么?”
勘兵卫:你仔细听着,如果这上面的菊千代的确是你,那么,你今年才十三岁。
那汉子吃了一惊。
勘兵卫:你从哪里偷的这个家谱?
那汉子暴跳如雷。
“他妈的,武士算什么!武士算什么!混蛋!”
他拔刀乱砍。
大家应付的躲一躲,然而他那疯狂的动作,无人近前。
可是不一会儿他就累乏了,久藏一脚把他踢倒。
他被踢倒之后,过了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大家厌烦的俯视着他。
胜四郎:这也算武士?
勘兵卫:大概他以为这就是武士。
早晨
勘兵卫他们忙着打点行装,准备起程。
那大汉坐在屋子的一角,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切。
勘兵卫要走,那大汉叫起来。
“喂,把我也带去吧!”
但是没人理他。
“喂,菊千代!”
平八把掉在堂屋地上那皱皱巴巴的家谱拾起来,扔给他。
“好好的保存着呀!”
自炊小客店外
利吉和与平等候多时了。
武士们走出小店。
晨光明丽,人们步伐沉着,每人都穿着新的草鞋。
利吉和与平十分满意的看着走去的人们,然后举步跟上。
利吉:可得快点儿走,村里等着咱们哪。
村庄全景
这里也是晨光明丽。
万造家的井旁
万造的女儿志乃正在洗头,衣着尽管粗陋,但是那形象却清秀多姿。
她把衣袖挽起来,那胳臂白的特别刺眼。
志乃突然感到有人来,回头一瞧,表情骤变。
志乃:爸爸,干什么?
万造用奇妙的眼光直勾勾的看着志乃。
志乃:(有些惴惴不安,站起来)怎么啦?干吗那么瞧着我……
万造往怀里伸手掏东西。
掏出来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剃刀。
“志乃,把头发剃掉!”
志乃:呃?
万造:剃掉头发!剃了头发装成男的!
志乃:你说的什么呀……为什么?
万造:你就别问,剃就是啦。我是疼你才告诉你……武士要来啦,要不打扮成男的,说不定会倒什么霉。
志乃:为什么……
万造:过来!……我给你剃!
志乃;我不!我才不呢!
万造:别跑!志乃!
村道
边跑边喊叫的志乃。
闷着头紧追的万造。
村子里的人纷纷出来,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划)
茂助家外
茂助和伍作。
茂助:他怎么干这蠢事……
伍作:可是万造最清楚这次来的武士们……所以把他女儿的头发剃了……你家全是儿子当然心里有底,可我们……
茂助:他妈的!我明白啦!
伍作:明白的话,那就把我闺女收下,给我们照看照看……你们这儿离村子远……
茂助:蠢货!我说的是万造干了蠢事!这家伙嘴上说为村子的事操心啊,操心啊,可是光想他闺女的事……该死!
说完跑开。
(划)
万造家内
茂助在大声申斥万造。
茂助:你是怎么个打算呢?……简直是……武士们说不定今天就到……走!上老爷爷那儿去,照这样的话,让武士们看着太不象话啦!
路上
勘兵卫一行走来。
胜四郎:(回头瞧瞧)还跟着我们哪。
人们停步回头瞧。
离他们十几丈开外,菊千代遛溜达达跟着走来,象常见的狗的习性那样,看对方站住,他也站住,朝这边望着。
平八:嘘——嘘——
因为大家有同感,所以一齐嘘他。
但是,大家一举步,菊千代又遛溜达达的跟来。
(划)
河滩
勘兵卫一行在这里歇脚,吃饭团。
离他们不远,菊千代燃起篝火。
他脱了衣服,只挂一条兜裆布跳进水里。
他在水里尖声怪叫。
大家看的心烦。
工夫不大,菊千代抓着鱼上岸,在篝火上烤鱼。
(划)
山道
勘兵卫一行走来。
平八:(回头瞧瞧)菊千代没来。
五郎兵卫:大概死了这条心啦。
平八:真是个逗乐的家伙,他要不来还真有点儿寂寞呢。
山白竹竹丛刷刷的响起来。
在他们十几丈开外的前边,菊千代已经爬上斜坡,站在那里。
他拄着一根信手折下的木棍,走在厌烦他的一行人前边。
(划)
山岗
勘兵卫一行爬上岗来。
利吉往前跑了几步来到岗顶,俯瞰岗下。
人们站在利吉左右往岗下瞧。
利吉给大家指指点点。
村庄的远景
夕阳——村庄沉浸在山影之中了。
山岗
人们在俯瞰村庄。
平八:嗯……那就是我们的城啦。
他身旁的菊千代突然把脸伸过来往下瞧了瞧,仿佛不值得一提似的发了话。
菊千代:哼,为这粪味儿薰天的地方送命,见鬼去吧!
平八:(按捺不住火起)谁也没请你这家伙当保镖!
(划)
村道
勘兵卫等人泻了气似的站在路旁。
利吉和与平一时不知所措。
菊千代坐在路旁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利吉:(大喊)我们回来啦!武士们到了!
谁也不出来。
整个村庄莫名其妙的寂静。
利吉:喂——武士老兄们到啦!
有一家开门的声音。
大家望去。
大概是有人偷窥了一下,这边一望,又急急忙忙的关上了。
平八:这就是郑重的欢迎啊!
4 ) 三船敏郎和菊千代
这算是我看的大师黑泽明指导的第二部影片,第一部是《罗生门》。相比于《罗生门》来说,这部影片确实有些略显商业化,大众化。这部拍摄于1954年的作品,长长的3个小时将一个传奇的故事说得精彩而且也不缺细腻。表现那个时代的动乱,以及人的脆弱,人与人之间,等级之间隔膜似的关系等等都算是大师的擅长吧。不过说起这部影片,除了故事的情节之外,导演把最想要说的要表达的东西应该算是放在了三船敏郎饰演的人物菊千代的身上。
三船敏郎其实生于中国青岛,4岁时又随父亲到大连。1938年自大连中学毕业后﹐帮助父亲经营照相馆﹐不久在当地被征入伍。1946年归国﹐同年进入电影界﹐1948年主演黑泽明的影片《泥醉天使》而一举成名。就这样他和大师多次合作,我觉得他在《罗生门》中扮演的那个强盗的角色特别的让人记忆犹新。虽然打斗的动作可以说略显僵硬,说不上是精彩,但却是把人物心中那种人性扭曲的纠缠的东西一点不漏的感染到了观看者。
在《七武士》中,三船敏郎的表演也是算得上出色的,也是因为这角色到也适合他。首先还是要得说一向经典的台词。前面的一大段戏,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评论的。说到菊千代也只是一个一心想当武士的假武士。特别是他单纯的跟踪着其他武士,或者找来假冒的族谱冒充自己是纯正的武士世家。不管怎么说,前大段戏大都给人感觉他的滑稽,幽默还有一种单纯的乐观。但往往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我觉得影片到了1小时40分钟左右,就是菊千代发现了村民私藏有从没落武士身上抢来的武器并拿给其他武士看的时候。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那种等级之间的不信任,矛盾与隔阂。村民在楼板的地下私藏有粮食,在山间的峡谷开辟有隐蔽的农田,在家中藏有武士的铠甲,甚至把所有的妇女都藏了起来害怕武士的侵犯。所有的一切的不信任,叫武士如何帮助这个村庄?可是这种不信任也是源于武士阶层自身对农民的欺压,让农民害怕,甚至农民和武士之间的爱情都是被禁止的。从他们第一次在城里希望用粮食来雇佣武士也可以看出来,那个武士是怎么说的“没落的武士也不会接受农民的施舍!”。这样一个等级下的社会,农民是怎样一个悲惨的命运呀。然而菊千代却也出身于农民,自称为武士,希望过上武士那样的高尚生活,同时也怜悯农民的苦痛。后来长老的水车坊被山贼烧了,可怜的孩子和妇女还在里面的时候。菊千代却也放弃岗位,放弃武士要坚守的岗位,去救那对母子。当他抱住孩子的时候,他哭了。“这个孩子跟我一样,小的时候全家都死了”……这个鲜活的人物最后被山贼的头头射杀,可死前他举着刀,迈着垂死的步伐,杀死了山贼头头。
三船敏郎扮演的菊千代,在我脑中永远是一个鲜活的形象
5 ) 幕后八卦琐记
幕后八卦琐记。(一篇旧文,截头去尾,废物利用)
一九九一年《七武士》新修版公映,《文艺春秋》杂志刊登了黑泽明与山田洋次导演以及作家井上厦的鼎谈记录。山田洋次回顾自己当年在东京涩谷的电影院观看《七武士》的情形。电影院的座位在战时被拆去尚未恢复,山田就在拥挤的人丛中伸着脖子看完这部长达三小时的电影。井上因无钱交纳大学学费,当时正辍学在东北老家打工,他在盛冈市的电影院里观赏了这部“全新概念”的时代剧,并为之震撼不已。
如井上厦所言,这是一部常看常新的电影。妙趣横生的情节和值得回味的对白数不胜数,一闪而过的细节,甚至只有一个镜头的配角,在知晓了幕后的故事之后再来看,都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乱世中的一座小山村为抵御强盗的烧杀抢掠,全村商议决定去雇几个武士来保护村庄。村人到城里寻找合适人选,东奔西跑,以“白米饭管饱”为条件,凑足了七个浪人武士。其中包括冒充武士的农民菊千代(三船敏郎),以及尚未出师的毛头小子胜四郎(木村功)。其余五人也各有故事。领头的勘兵卫(志村乔)是总吃败仗的幸存者,他的随从七郎次(扮演者是在小津和成濑电影中也时常出现的万能配角加东大介),还有兵法能人五郎兵卫(稻叶义男)、冷面热心的孤独剑客久藏(宫口精二),幽默豁达的平八(千秋实)。他们在堪兵卫的指挥下,带领村民与四十个强盗奋战三天,终于将敌人尽数消灭。七武士也付出四条性命的代价。用堪兵卫的话来说就是:“胜利不是武士,而是众位农民。”
《七武士》从主演到龙套,任用的都是实力派。七名武士的演员均为黑泽明电影的常客。村人一方的阵容也毫不逊色。隐居水车小屋的长老(高堂国典);妻子被盗贼掠去,满腔仇恨的利吉(土屋嘉男);胆小怕事的与平(左卜全);还有自私自利,一心保护女儿的万造(藤原釜足)。都是当时日本电影界不可缺少的名优。连出场只有几分钟的琵琶艺人(上山草人,曾以Sojin的艺名活跃于默片时代的好莱坞)、在客栈兜售馒头的小贩(渡边笃,他是北野武最敬佩的演员之一)、还有那个被堪兵卫一剑击毙的盗贼(东野英治郎)扮演者都是当时家喻户晓的名角。而多年后代替三船敏郎担任黑泽电影第一男主角的仲代达矢此时才二十三岁,他扮演的浪人只有一个一晃而过的镜头。(三谷幸喜在《我家的历史》中再现了仲代到《七武士》剧组试镜的场面)
第一次看《七武士》,眼光总是不由得被上窜下跳的菊千代所吸引。据说三船敏郎扮演的角色中,菊千代的性格最为贴近他本人的性格。黑泽明对三船在《七武士》中的演技赞不绝口。有一出流泪的镜头,三船请示导演:“我可以边哭边流鼻涕吗?”导演同意了,因为这样更显其农民本色。于是摄影机一开,三船果真一边哭一边流下浓浓的鼻涕,令众人叹为观止。可惜这个镜头最后还是被剪掉了。还有菊千代到河中捕鱼充饥的一场戏,也是三船自己想的点子。那鱼是事先藏在兜裆布里,趁着身子潜在河水里的时候悄悄掏出来,做出刚刚捉到的样子。看了太多的幕后传闻,再看这场戏,会发现细节部分有点穿帮。
志村乔扮演的勘兵卫尤其耐人寻味。他的好,需要慢慢体会。一个打过无数败仗,却阴差阳错地幸存下来的老者,面部表情不严自威,目光却总是那么温润。黑泽明还在构思剧本的阶段就已将这个角色划归了志村乔。也许只有他,才能把这个慈爱与威严融于一身的武士形象体现得如此妥帖。此前志村乔担纲主演的是《生之欲》,扮演一个身患绝症的公务员,两相对照,其演技更令人赞叹。
左卜全也是独具魅力的性格演员。那个懦弱而与世无争的与平最后在混战中死于匪贼剑下,临死前哀叹:“我只在旁边看着,为什么会这样?……”(自古以来围观者的下场?)
武士中最年少的胜四郎,在紧凑的故事情节中,还见缝插针地谈了一场恋爱。据扮演农民利吉的土屋嘉男回忆,刚到剧组时,土屋不解木村为何总是恨恨地盯着自己。打听后才知,自己的角色原先属于木村。木村并不中意胜四郎这个类似小白脸的角色。然而他非常胜任地扮演了这个纯情正直的年轻武士。木村当时已年过三十,比土屋嘉男还要年长许多。用黑泽明的话来说,胜四郎的假发套只有木村功才戴得漂亮。拍片之余,剧组曾经做过试验,把胜四郎的发套分别在中井朝一、野上照代以及黑泽明的脑袋上一一试过,结果是三人滑稽不堪的形象把在场的人全都笑翻了。
津岛惠子扮演与胜四郎相爱,却苦于身份悬殊的农家女志乃。之前看过几部津岛惠子的电影,一直觉得她的相貌在同时代的众多美女中显得过于平庸,总是担任陪衬的角色。但《七武士》里的志乃却是那么丰满诱人,散发着野性的魅力。这大概要归功于黑泽明独有的摄影手法。志乃直视恋人的灼热眼光,是用好几面镜子把光线反射到她眼中才拍出的效果。这是黑泽剧组自《罗生门》以来的独门秘技。津岛为此把眼睛都灼伤了。
还有孤独的剑客久藏,兵法达人五郎兵卫,开朗诙谐的平八,甚至那个摇摇晃晃地举着锄头要给家人报仇的老太太,都有着说不尽的幕后故事。
这些影片中的人和事,都是黑泽明作品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而作品背后的有名和无名的工作人员之于电影大师黑泽明,同样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电影旬报》的一本黑泽明特集中,有一帧黑泽剧组的合影。时间大概是在拍摄《七武士》期间。照片上,我认得出的,有导演黑泽明、摄影中井朝一、副导演堀川弘通以及场记野上照代。黑泽明那时候四十刚出头的样子,头戴登山帽,站在两台摄影机之间,歪头仰望着左上方——那时他还没有戴上那副招牌墨镜。年轻的野上照代站在他身前,表情严肃,和导演望着同一个方向,怀里还抱着一堆大小不一的本子。虽然时间已经过去近六十年,这张照片依然散发着一种热烈而融洽的气氛,黑泽明的脸上丝毫没有传说中的“电影天皇”的暴戾,这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电影大师,面含微笑,淡然站在大伙儿中间。那是黑泽电影如日中天的黄金时代。
6 ) 从菊千代和胜四郎入手的剖析
由于是日本影视鉴赏课的作业,我把这部时长为三个半小时的电影无跳动地看了两遍,又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来完成这份影评,没想过写一篇用心的影评是这么困难。谁叫我乐意呢。
在写这篇影评之前,我极力避免去看豆瓣的分析,甚至是百度百科的一些人物介绍(里面有评价)我都躲着看,以免影响到我最初的感受。因此,这篇影评囿于我年龄和个人经历的局限,它并不是一片特别有深度的剖析,一切分析都是浅尝辄止,各位看官大神请见谅,欢迎提出不同看法和观点。
思考题
1 影片中的七武士性格鲜明,形象丰富。请选择你印象深刻的1~2人进行点评。
2 山贼被杀光后,胜四郎与志乃的爱情似乎戛然而止。对此你有何分析?
3 你怎样理解作品所表现出的武士/农民两个阶层的不同精神特质?你认为黑泽明式的人道主义精神体现在什么地方?
4 三方博弈中,看起来最弱小的农民取得了最后胜利。你对此有何评论?
Q:影片中的七武士性格鲜明,形象丰富。请选择你印象深刻的1~2人进行点评。
A:我印象最丰富的,一个是菊千代,另一个是胜四郎。
寻找平衡的 菊千代
从电影中我们知道,菊千代不是武士阶层(严格来说,本电影中出现的所有武士,都不能称作武士,因为他们没有隶属某个藩主或王公,而应该称作浪人),他出身农家,更加剧他的悲惨命运的是,他自幼父母双亡,我们无法得知,他是怎么成长为人的。
(菊千代生气地为农民辩解,老大含着眼泪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是出身农家的把)
(当长老一家 除了一位婴儿 其余被山贼灭口时,菊千代紧紧抱着孩子哭喊:这孩子和我一样……我当年也全家被杀)
非武士身份的菊千代
我们可以从很多方面来验证菊千代的出身,从行为来看,他在一个毫无束缚的环境下形成的脾性与一般的武士相当不同,举个例子,他平时的持刀姿势,是握着剑鞘尾端,然后搭在肩膀上,把武士刀的把高高吊在身后,这种方式显然相当不稳妥(电影后段,菊千代值岗时,也毫无警惕心地把自己的武士刀插在一旁,被取走了也毫无知觉),一位武士失去了刀,就相当于失去了魂;相反,武士刀之于菊千代,更像是一把玩具。
菊千代显然不是武士,他需要从中寻找平衡来证明自己的武力与能耐,于是他身上带着一轴族谱,把自己当作是那位出身武士世家的13岁的菊千代,结果闹了笑话。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菊千代,极其需要阶级认同和身份认同。
(菊千代内心深层可能憎恨武士,这说明,杀死其父母的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些嗜杀的落魄武士,也就是嗜杀的浪人)
了解农民的菊千代
菊千代出身农家,农民的脾性和小心思自然是他最了解,他自知农民是四处倒的苇草,初进村庄时,菊千代虚报警钟,躲在房子里的农民全跑出来抱着六位武士喊救命。直接化解了农民和7位武士的大部分矛盾。(此举也获得了众武士的认同)
训练农民时,万造手中拿着武士的兵器,菊千代一下子就猜出来,那是农民从落魄武士中夺来的。
菊千代将农民从落魄武士中夺来的兵器防具搬到大家面前,本以为能获得欣赏,却引来其他武士的惊愕(这群手无寸铁的农民居然杀害了这么多武士,我们却还无薪酬地为他们服务?)菊千代说出了以下这番话:
你们把农民当成什么?
以为是菩萨吗?
简直笑话!
农民最狡猾!
要米不给米,要麦又说没有,哼。
其实他们都有,什么都有
掀开地板看看,不在地下就在储物间
一定会发现很多东西,米 盐 豆 酒……
哈哈!哈 哈 哈哈!
表面忠厚 却最会撒谎
不管什么他们都会撒谎!
一打仗就去杀残兵抢兵器……
听着!所谓农民,最吝啬!狡猾!懦弱!坏心肠!低能!是杀人鬼!
……
但是…是谁令 他们变成这样的?
是你们,是你们武士!
……
为打仗而烧村 蹂躏稻田 恣意劳役 欺凌妇女 杀反抗者!
你叫农民怎么办!?
该死…该死……
(我个人认为,这一幕反转是整部电影最精彩的场景之一)
(这种极具张力的陈述方式,在之前酒馆里,酒客大眉毛也用过一次,最终使老大决定帮助农民)
“冷漠”的菊千代
经过以上一幕,其余武士都对农民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心,了解某些内情的 战神久藏,提议将自己的白米饭让给村中一位失去所有亲人的老奶奶。唯独菊千代提出了抗议。
(菊千代可能知道最终的结果是这样的,但他还是用自己的搞笑化解了小孩子的无理祈求)
渴望认同的菊千代
前面提到,菊千代将自己虚构成武士世家,是想获得身份认同,而独自深入夺枪,是想获得能力认同。
这种渴望认同的想法,与菊千代最先的特立独行放荡不羁的人物画像相忤,我认为,他对七武士团体产生了归宿感(插旗),他有同伴可以依赖,因此,获得认同能够使他在群体中保持自信。
然而事实相反,他非但没有夸奖,还因为自己的擅自离岗,山贼闯入了村庄,两位武士和一些农民丧失生命。菊千代陷入深深的内疚中。
这一战,菊千代变得成熟,决战一刻,他拔出了五把刀插在土垄上,说,一把刀杀不了十几个山贼。这种预见性的判断简直不像菊千代本人!
最后一个敌人,开枪射中了菊千代,中枪后的菊千代捂住伤口,一步步逼近最后那个山贼,举刀刺死了敌人,重重地倒在地下。
总结:
菊千代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在影片中,他一直在寻找某种平衡,于己,他在农民与武士身份之间寻找平衡。于人,农民对武士产生恐惧,他平衡了这次矛盾;武士想要杀死农民,他使武士化解了念头,并让武士对农民产生同情心;武士开始同情农民,他用冷漠平衡了武士们的同情心;袭营过后,人们陷入了悲痛,他把旗子插在屋顶上鼓舞士气,平衡了这种低沉的气氛。他最终赴死,也是对他个人使命最完美的诠释。
乳臭未干的 胜四郎
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导演或者是编剧为什么要安置这样一个年轻角色,但就是这个角色,使这部电影增添了另外一些令人惊喜的元素。
关键词:崇拜
全片,胜四郎先后崇拜老大勘兵卫和战神久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按照百度百科的解释,崇拜 在内在表现为 个体对他人所具有的高度的尊重 钦佩和信任;外在表现为 崇拜对象的榜样化。囿于人生经历的限制,我没有能力去对这种行为作出评价,但是,频繁更换崇拜对象,在我看来,是一种渴望急速成长的外在表现。
关键词:爱欲与胆怯
本片中精彩 也是值得探讨的部分之一,就是胜四郎与志乃的爱情线
从一开始,电影对胜四郎的人物画像就已经确定:一位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这说明,他在爱情方面也许同样会遇到年轻人的烦恼。
(胜四郎呆呆看了好久,志乃开始由笑转哭“懦夫!堂堂武士也……”)
(志乃父亲的阻挠,胜四郎呆呆站着,并没有护住寻求保护的志乃)
(与作辩解为胜四郎和志乃。“通奸”这个词很有意思,说明了与作对那个被山贼捉走的妻子态度的转变,结尾高歌也印证,与作已经放下了包袱。)
Q:山贼被杀光后,胜四郎与志乃的爱情似乎戛然而止。对此你有何分析?
A:胜四郎与志乃爱情的终结,是自有其原因的;可能很多人跟我一样,对志乃不明不白的冷漠理解成农民胜利的一部分,是对胜四郎爱情的利用。在第二次看完这部电影时,我开始懂了,一切错误不仅仅来自阶级原因,更多的,是胜四郎的懦弱。
志乃并非不想和胜四郎结合,几乎所有的互动,都是由志乃开头,第一次,志乃的嘴唇紧紧凑到胜四郎面前,快要亲上一瞬间,志乃展开双臂躺在花丛中,由主动转为被动,她想让胜四郎自己发挥;可是胜四郎呆呆地无动于衷,你能想到,志乃此时的内心对胜四郎是多么失望。(想到我也曾有这么一刻,就……唉)
首战,胜四郎抱着草人兴冲冲奔赴前线,志乃迎上来,胜四郎却背过她离开,也许志乃是想要倾述她对战争的恐惧和对胜四郎的担忧,可是这些话在此时都没能说出来。第二次,志乃在一堆干柴烈火面前,一步步吸引胜四郎到屋子里面,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恐惧和对胜四郎的爱恋,随即巫山云雨。被父亲发现那一刻,做出一个行为,就是躲在胜四郎的身后,寻求保护,可是胜四郎呆呆地站着无动于衷,最终志乃被父亲教训,在众人面前出丑,趴在地面上绝望地哭泣。
志乃离开胜四郎,不是没有缘故的,这种失望之情在一层一层积累,最终爆发。
人们都说,初恋 往往会以失败告终;第一次的失败,会教会每一位年轻人,哪些错误,是应该避免的,哪些责任,是应该肩负的,以及,什么是爱,怎样 去爱。
Q:你怎样理解作品所表现出的武士/农民两个阶层的不同精神特质?你认为黑泽明式的人道主义精神体现在什么地方?
A1:我认为作品中的武士阶层的精神特质相当特殊,他不同于武士道中忠主/嗜死的变态精神,在这里,我看到的是 英勇/善良/友谊/智慧/团结。我认为,每个武士的精神都相当接近博爱,友善的现代价值观,每位武士都十分值得欣赏。
相反,农民阶层体现出来是一种自私并且顽强的精神特质,武士落魄,他们杀残兵收武器;山贼来袭,他们千方百计雇佣武士;七武士搭救,他们藏粮食酒肉,让自己的女儿伪装成男人;最终,山贼被消灭,他们无视武士,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之中。
A2:百度百科这样解释 人道主义:泛指一切强调人的价值,维护人的尊严及权利的思潮和理论。 我认为,黑泽明式的人道主义表现在,他同化了阶级之间的差异,让农民阶级和武士阶级的友谊与爱情成为可能,他也许是想通过这部影片,来表达一种观点:没有孰富孰劣,没有高低贵贱,人与人,唯有平等,才能对抗一切。
Q:三方博弈中,看起来最弱小的农民取得了最后胜利。你对此有何评论?
A:农民看似弱小,实则最顽强;恶劣的环境使农民足以应对一切天灾人难,任何对抗,农民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以次保全。以上是我的浅见。
最后,我用两张图作结。
(这简单一句话,蕴含了多大的悲痛啊!是啊,我们又苟活来下了,可是我们没能保住同伴的性命。)
(七武士最终活下来三个人,两个背负了同伴的性命,一个代表了新生的希望)
谢谢大家阅读。
经典杰作,宏大与细腻并重,形式与主题俱佳,堪称模本。
赢的是那些农民,不是我们。
我什么话都么的说。什么叫NB,这就叫NB。
原以为我会觉得“那时候能够拍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看完后才知道“这种拍摄效果今天很多导演尤其中国导演都拍不出来”……2019年重看了本片,发现了不少细节。故事开头找武士同伴,师父让徒弟用木棒袭击武士时,几个农民赶紧往后退,由于后退得太自然,以往这个细节被我忽略了,但这个后退的动作,却说明了农民把责任推给了武士(师父),不想承担被袭击武士的怒意,尽管他们才应该是主要责任人、而不是被他们雇佣的师父。还有徒弟暗中出钱让农民买米,这是一份恩情,但之后师父考虑徒弟年轻不让他参加打斗时,农民却巴不得徒弟凑个人数。当然黑泽明没有无脑黑农民,正如菊千代所说,农民虽然狡猾和自私,但这是武士阶级的战争造成农民这样的性格。武士很傲慢,农民也很自私,而双方都有各自的痛苦,见证这一切的,则是想当武士的农民菊千代。
志乃的发型很时尚嘛
确实不错,可是太长了,我太热了,太困了,太饿了,屁股太疼了,奶太涨了。
黑泽明导演的武士史诗片,观感极佳。非常细腻地刻画了七个武士不同的性格,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场悲剧。看后能更直观感受农民特有的一些特质如狡猾与认命等。在本片里你还能看到不少中国“国民劣根性”的影子,而且毫无违和感。
农民寻贤求武士;武士精心部署之;部署完备等山贼;双方对战各损失;是赢是败难界定;农民欣喜武士伤。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以哀其农民之拙劣的本性——懦弱、猜疑、自私、松散、缺乏主见、固守成规;然而,哀而不怪,历史索然,形势所趋,只能寄望于未来,农民阶层可以雄起!
【B+】不装逼,我就实实在在的说对这片没感觉。年代太久时间太长确实太考验耐心了,而且铺垫太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但是后半段的确赞,小高潮不断几乎没有停歇,看到最后那句“赢得不是我们,是农民”才醒悟,黑泽明的人物塑造是多么强,在不知不觉中将人性的深刻融入了电影,口碑好不是没道理
#SIFF#重看;三个半小时一气呵成,干净利索,漂亮至极的调度;影史上最伟大的群像之一,每个人物都熠熠生辉,血肉丰满;剧本仿佛浑然天成,每一步剧情推进都极合理自然;三船贡献最多笑点,志村乔犹如定海神针;悲壮的结尾,「最终仍是打了一场败仗」。
舍生取义,虽千万人吾往矣,所以士死得最快。随着他们的逐渐消亡,气节、德行和高贵的理想也一去不复返。庶民日复一日的耕种自己那块小田地,他们不懂什么礼义廉耻,也不愿意负责,只想混日子,这种认命和麻木却赋予他们顽强的生命力。而笑到最后的,永远是那些唯利是图且不择手段的人。
完成度之高啊!三个半小时下来连个低潮都没有,后来的《影武者》、《乱》都比不过这部。每个人物性格都非常鲜明,志村乔仿佛一灯大师,三船敏郎似韦小宝,久葬是独孤求败,胜四郎像段誉……唯一的问题是志村乔剃完头怎么这么像张丰毅呀?!
看完把我累死了。。。
我们又失败了,那些农民才是胜利者。武士就像风,从大地上漫卷而过,那些农民始终和大地在一起,永远地活下去。——武士拼死相搏,故事的终局却连他们安身立命的信条都给颠覆了,黑泽明这一刀实在是够狠,就是这种狠劲,给我们看见人性的真实和历史的严酷
和教父是一种类型的电影,突出人物性格,故事情节也曲折。最后真的是人民战争海洋。很有几次,都觉得这也可以算一部写中国人的电影,比如农民的狡猾与认命等,到最后的我能!
劇本的言外之意在結尾已經很明顯。農民獲勝就無視武士的付出。他們既可以殺害落魄武士搶奪他們的物品,也可以把弱小當作自己的武器吸引落魄武士的同情,利用他們保護自己,所以菊千代說農民是自私醜陋的。但武士終究貫徹自己的道義為民守城,這是寫給武士的讚歌,但也是武士的悲歌。結尾的對白太心酸
我只能用”高山仰止”四字来形容我对黑泽天皇这部旷世杰作的仰慕之情;纷繁庞杂却又条理清晰的史诗,严苛而精准的镜头和构图,七个武士和若干农民的性格都被描绘得入木三分, “休憩”后的大决战无比恢弘,叹为观止。
怎么说服人,怎样坚持,怎样欲擒故纵、运筹帷幄…无以复加的经典!原来经典并不是多复杂,反而更简单。故事线索逻辑清晰,战斗开始后的每死一个人,观众都能跟导演一样明白清楚。
保卫家园的片子,也能拍出如此深刻的人性。
五十多年前的动作片,久看不厌,历久常新,大师的功力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