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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7-28 04:41

详细剧情

  影片讲述男孩汤马克(欧拉夫·鲁巴斯赞科 Olaf Lubaszenko饰)用天文望远镜偷窥住在对面公寓大厦的女人玛格达(格拉齐娜·扎波罗斯卡 Grazyna Szapolowska饰),不知不觉中迷恋上她的故事。她的一举一动都使汤马克魂牵梦绕,她的一颦一笑更是牵动他所有的神经。透过望远镜,汤马克看到玛格达和男人做爱的情景,迟迟不敢示爱。直到他看到她痛哭失意的时候,汤马克才鼓足勇气提出邀约。可玛格达拒绝了他的表白。汤马克纯真爱情的信念一下倒塌了,此时的他想用自杀来守住这份对爱情的忠贞。自杀没有成功,等他出院的时候,玛格达居然开始迷恋上了他。  影片是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从他的《十戒》中第六个故事发展扩充而成的作品,并荣1988年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多项大奖。

 长篇影评

 1 ) 窥视、距离与孤独的爱情

影片的片名就直接切中它的主题,叫做《爱情短片》。它的导演是基耶斯洛夫斯基,执导过大名鼎鼎的“三色”(《红》、《白》、《蓝》)。本片是他执导的电视剧《十诫》系列第六集《情诫》的电影版。这部影片关于窥视、距离与爱情,又不局限与此,也在于揭示出人们的孤独与彼此之间的疏离。 影片的空间非常少,故事集中于两个房间、邮局和空旷的小区道路。人物也非常少,导演通过人物关系的变化与精确的镜头来拉伸人物之间的距离,并由此构建了一个情感困境。 影片的主要人物有三个,19岁的青年托米克、托米克朋友的母亲(托米克寄住在朋友母亲家中)和托米克迷恋的熟女玛格达。托米克是邮局柜面的工作人员,为了见到心爱的,他伪造收款通知书让玛格达前来。不仅如此,他想法设法让自己在保持距离的前提下不断地接近玛格达。 托米克将自己的闹铃定于晚上8:30,这个时间是玛格达每晚回家的大致时间。他每天透过望远镜观察玛格达的一举一动,依靠偷窥与深爱的人建立一种联系,这种联系仍然隔着很长的距离,为了拉近这个距离,他会在偷窥的时候与玛格达通话、准备好食物与玛格达一同咀嚼,为的是在距离之外共享同一件事、共享同一刻时间。导演将这种无望的、遥远的深爱刻画得非常细腻而动人。

在这部影片,“窥视”几乎无所不在,即便是托米克在柜面望向玛格达,仍然如此:

我们甚至可以认定窥视就代表着爱。窥视对应于我们对心爱的人的关注,导演是把这种关注通过“动作”的形式提取并呈现了出来。 玛格达每晚都会喝牛奶,于是托米克找来了一份送奶工的工作,为的是同样是在每天清晨与心爱的女人见上一面。他在想尽办法让自己的生活离心爱的女人更近一点。 类似的青年爱上熟女的电影并不鲜见,著名的有《西西里的传说》和《阳光灿烂的日子》,在这两部影片中,淑女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性诱惑,是雷纳多和马小军在青春时期挥洒荷尔蒙的痴迷对象。而在《爱情短片》中,托米克的爱则更纯粹。 因为伪造收款通知书导致他不得不与玛格达袒露实情。当他再次对玛格达表达爱意时,遭到了玛格达的质疑,发生过以下对话: 托米克:我真的很爱你。 玛格达:你想怎样? 托米克:我不知道。 玛格达:你想吻我么? 托米克:不。 玛格达:想跟我做爱么? 托米克:也不。 玛格达:或者想和我去旅行?去马休湖,去布达佩斯? 托米克:不。 玛格达:那你要做什么? 托米克:什么都不要。 非常讽刺的是,玛格达已经不相信爱情,她孤独一人,与不同的人短暂相处,依靠性爱排解孤独。 张爱玲在《谈女人》中说:“对于大多数的女人,‘爱’的意思就是‘被爱’。男子喜欢爱女人,但是有时候他也喜欢她爱他。”很显然,玛格达很享受被爱的感觉,选择与托米克相处也有同情的成分,他们甚至度过了短暂的“恋爱时光”。她把托米克带回家中,教他爱抚自己,实际上她还是像对待其他男人一样对待这个纯粹地爱着她的人。托米克极度紧张与躁动,终于在双手快要触及玛格达的私处时射精了,此时,玛格达告诉他:就是这样,这就是爱。她粗暴地将爱等同于性。这对于托梅克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重创。 为了缓解心理的痛苦,他倒上一盆清水,用刀片割破自己的血管。血液在水中浸染、蔓延,让人看到一颗破碎的心渐渐显影。

托米克割腕是影片重要的转折点,在他被送往医院救治的这段时间里,玛格达开始到处搜索托梅克,甚至开始用望远镜窥视托梅克的家中是否有他,我们跟随着她的眼睛寻找托米克的踪迹。从此处,窥视的主体与客体发生了调换。而当玛格达得到托梅克为爱自杀时,她受到震动,这个消息唤醒了她心中深藏的对爱的盼望。她对于托米克的感觉从同情变为愧疚,再演化为爱。 后面的内容,电视剧版和电影版在处理上有非常显著的差异。 电视剧的处理非常冰冷而决绝。玛格达知道托米克出院后,跑去邮局找他。玛格达隔在邮局之外,依附在门玻璃上,和柜面窗口上方的圆孔一起构成了“窥视”的动作:

当玛格达进入到柜面窗口时,导演又一次在画面上呈现了“窥视”(与影片开始时托米克的“窥视”形成对应):

当女主角凑上前去,露出期待回应的笑容,导演在此处延长了回应的时间。托米克说:我不再窥视你了。女主听后,先是一怔,沉默,再是露出苦涩的笑容,影片戛然而止。这个结尾无比得悲凉与落寞,他们在爱情道路的行进上几乎是轮回式的,都因爱而靠近,又因靠近导致爱的消失。从始至终,两人从未建立起双向的爱情关系,谁在爱着,谁必将孤独。 在《爱情短片》中,玛格达看到托米克回家后,急忙跑去他的家中。“母亲”多番言语和行为上的拦阻使得女主难以亲近托米克。她拿起托米克偷窥她的望远镜,望向自己的家。她看到了曾经打翻奶瓶时狼狈失落的自己。她闭上双眼,幻想着托米克抚慰她的情景。终于,她看到了爱与被爱。

《爱情短片》的开头,是休养的托米克与玛格达生活细节的交叉剪辑,呈现的效果是,即便是在托米克的睡梦中,玛格达的生活依然历历在目。 爱情不必经受两人真实的对峙,就在幻想和梦境中得以缔结和绵延。显然,电影版的处理更加善意且韵味无穷。

 2 ) 镜子的对象

女人躲在窗内,用望远镜观测过往的自己。她看见自己的身体遵循着过去的轨迹行动,然而,视点变了。她所看见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再是记忆中的位置,而是一个新的位置——背对着窗面,痛哭。随后,男孩,这个曾经爱她,却又被她狠狠伤害过的窥视者,如同一只幽灵悄然步入了她的视场内。在窥探带来的想象中,她得到抚慰。

这一剪贴像源自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爱情短片》。电影的主要情节由两个主体构成,一个是窥私者,一个是被窥视者。一开始,男孩只是抱着强烈的好奇去观察对面楼的那个女人,他和他的伙伴甚至制造了某种编码:N-A-N-F(nice ass nice fuc*) 来投射这种窥测的正当性。后来,男孩主动联系了女人,告诉她他所窥测的一切以及窥测行为本身。男孩告诉女人,一切窥测的根本是因为爱。

男孩所说的是真话吗?假使一个人说出他所必须说的话,不是因为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而是因为他被迫、不得不说出这句话。话语决定了人,话语决定了身份。女人如何确定男孩和他能够共享一个语境?他们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历练。他们怎么可能理解彼此呢?女人无法确定男孩的形象,因为她从他眼里看到的只有自己,而这个镜中的自我,是不值得信任的。

她是被看者,她握有被看者的怀疑(the suspicions of apersonbeing watched),在一个环境产生之前,她无法确立一个形象。她敞开窗帘,仿佛在整栋楼的黑暗中,这间房屋必须得到敞开,而且它需要一个观看的人。她的生活始终处于“被看”的凝固状态,男人们看她,各种各样的男人,从懵懂无知的人,到老成的艺术从业人员。然而,这些人从来没有进去过她的视场(view)。事实上,她的视场就在敞开的窗户背后,在观察者的镜筒之前。

无论如何,在看与被看的游戏中,人们对他人的认知始终处于镜子阶段,——在拉康对主体性的确立中,人们意识到,那镜面的背后是无法抵达的,它的确和“我”之间存在距离,但这一距离保持着静止,也就是说,距离停留着。但面对自我的成像不会消失。唯一能够抵达的只有虚幻。至少当一个人走入镜子的视场内时,成像不会消失。它时而近时而远,或许你试图触碰它,然而一切都爱莫能助。你意识到,只要它是存在的,只要你可以步入视场,对面的影像一定就会随着你目光的移动同步出现,自我在主体假设性的视线中确立。

但是,对于那些生活在镜子中的,那些本就被剥夺了现实权利的人来说,他所做的只有模仿。

有一种可能,也许镜子里的成像并非我们所做出行动的投射,而是另一种形象对我们的模仿。一个人的认知对象并非儿童所瞥见镜子的第一眼,而是镜子本身,或者说,是在镜子成为镜子前,镜子原本的状态。我们知晓,如果我们研讨一面镜子的制作流程,我们列举出要素:它是由玻璃,水银,以及别的化学物组成的。在这些要素被组合之前,它们是典型的要素,它们是某种生命的原初,或者更加原初的原初,由多种矿物、多种形式组成。一面镜子在成为镜子供人审视自己之前,它不仅仅是一面镜子,而是多种要素的可能组合。然而当它被生产,被制造,的确,它具备了镜子的效用。它反射弧光,使人看见自己,它还能够放大空间,或者被视作屏风将一个地方隔开为两半。它是镜子,正是如此。但是,如果那些它之前所扮演的要素突然呈现在我们眼前,那么它不可能是镜子,充其量只能是镜子的准备式。

男孩在成为偷窥者以前,就已经是一个偷窥者,只不过,是一个不自觉的偷窥者。也就是说,他至始至终都处于自恋阶段,并且,他将一直静止于这一阶段。他本就是一个生活在镜子中的人,他的朋友偷窥女人,于是他也偷窥;他没有父母,所以在朋友的家庭里,他填充了那个失落母亲所需要的儿子的形象;当他得知朋友用熨斗抚平伤口时,他用冰块……他就是活在镜子中的人,他是一个儿子的反射与折回,又是一个被爱者需求的形象。那些接近他的人,都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对于他来说也同样如此,他看见的任何人,都沉浸在一种透明的盲目中,他们在他面前展露无疑,他们赤身裸体,似乎早就死去了,但是又没有死……在他成为一个看者以前,他就已经占有了看者的身份。

作为一个看者,他首先学会模仿。偷窥是对爱情的模仿——他不是看着女人如何脱去一件件外衣,带着无爱者的神情和她遇到的每一个形象做爱吗?他的手不是曾不经意间滑向自己的下体,一种幽灵的时刻,逼迫着他看下去?

要看,要回想,要记忆。里尔克的确是这么说的。在成为一个爱者之前,首先得是一个大写的看者,透过窗户观看。——观看一座城市,观看花园,观看死亡仪式……看,意味着用肉眼表达,意味着,世界作为一种形式被观察。男孩透过望远镜看到的不是一个形象,不是做爱中可以被替代的轮廓。(尽管在观看中,他的确满足了自己的快感;然而,他看到的是自己过去的幽灵,与其说他是在看一个女人,不如说他是在读一本书。但这本书并不是通过一种语言来抵达另一种语言,而是依靠视觉根部的叙事模型。望远镜筒限制了他所见的视场,还有别的东西逼迫他去开启叙事,那就是潜藏在视觉背后的无意识。)

是的,除了语言以外,人的肉体的确是可以抵达无意识的。肉体的最直接表象在眼睛中发生。如果这种假设得以成立,那么语言就不是我们必需的能指链条。因为当一个婴孩面对镜子,他不是先试着对镜子说话,而是借助镜子对面的模仿,以展开肉眼对外部的观察。也就是说,我们的交流,不是先从语言开始,而是先从感官开始。偷窥是无语言的幽静之地,我们语言的真正闭合从偷窥开始,由于看者必须竭尽全力,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目光中,因而他暂时地避开了语言。我们不能对一个看者说“我爱你”或者“我欣赏你”,这种交流只能是反过来,看看者主动从阴影中走出,告知被看者。

只要看者不去说,或者说,只要他永远保持自己的晦暗部分,那么被看者就不可能是真实的。或许,我们会说,看者的这种绝对主体性并不存在,因为在观看之外,看者不一定只是一个看者,换到另一种情形,看者也有可能被看。或者情况更为复杂:看者观看了一个不知情的被看者,而被看者实际上也正在观看那个不知情的看者。只不过,他们的观察极为有限,并且局促在某个狭窄的范围内,因此他们抵达的只有彼此的虚幻。

难道不是这样吗?当女人最终举起镜筒,她抵达的不就是一层属于彼此的虚幻吗?是啊,这一层虚幻是无所谓“看”与“被看”的;女人看到了自己,不就是她既成为一个看者,又同时是一个被看者?不就是说,她最终爱的只是那个镜筒内的自己,而不是擅于模仿自己的镜成像?因此,当那一近乎完美,近乎纯粹而透出光泽的形象忽然从镜内跳出,她反而无法再爱上任何人了!她无法停止不去爱,也无法停止不被爱。一个被爱者的身份,也是她永恒的悲哀,仿佛大写的记号X带着未解(又是必解)之谜困扰着她。被爱者X,她在函数中的极限是死亡。

但是,如果这一切尚未发生呢?比如说,看者从未有过打破这一层玻璃的意图,而被看者也从未觉察到这一视线。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划分出一个绝对的主体,他的视线从未改变,而且他坚定的否决了一切成像现实化的可能,那么,他是不是就在他那座想象的自由王国里,保有了一片自由欢快的领土呢?假使男孩只是看,他只是看,然而不说;只是看,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建立关系的想法。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看必须隔绝了个人情感,他的看不是个人的看,而是一种公共的看。在统治者的假想中,监听者的看就属于这一类型。被监听者不过只是众多监听对象的一部分罢了,他们是王国内可以走动的拼图,同时也是随时可被替换掉的拼图。看者是没有情感的,因为看者必须是机器。只有不断运转的机器才能够制造那种理想的、想象自由的王国。——譬如,那些以窥私为意欲对象的porn影像,各式的偷窥图式,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种posture,以显示出想象的最终自由,而这一最终自由的达成,不就是通过淫秽吗?

他者的形象可以被建立为多种图式。第一种展现了自我与他人的关系,观看一个模型,一个轮廓,就是在观看他者。凝视也产生在某种无意识状态中,“我凝视的对象又有无可能凝视我”的怀疑将随着关系的浮现而产生;其余的图式无论如何都是第一种形式的代换和模仿——国别的他者、肤色的他者、性别的他者......这一概念正如许多概念那样,可以在形而上学中不断拆分并被运用。然而一个他者,不管从主体的哪个视场来看,他都是淫荡的。他者是妓院的他者,是被凌辱、被污损的他者、同时也是流血的他者。

萨德的小说常常将他者置于伪叙事主体的地位,实际上真正的叙事者是观者的性癖。鞠斯汀娜自然不是被因果产生的恶所导致淫乱,相反,是性癖推动着淫乱发生。萨德不厌其烦地要成为一个小说叙事中的看者,为此不得不大费周折将人物多次置于某种重复性的施淫与受淫行为当中。从萨德开始,一种叙事不再依靠技巧或假设性的因果,而仅仅是欲望动机和它的投射。况且,这些淫行是不可能偿还(repay)的;反而,是鞠斯汀娜回应(repay)了众多繁杂而细微的性癖。如果说,在以往的小说中那个“他者”还被隐藏得十分巧妙的话,那么到了萨德的手中,几乎人人都是他者!这也就意味着,萨德想象了一个大型的妓院/刑场;介由这种重复性的不断浮现,萨德实现了自由的生的往返。(也就是说,作为囚徒,且一直保有囚徒身份的萨德,在谵妄(delirium)的写作中,脱离了囚徒的身份,转而成为快感的享用者。)

萨德的小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窥淫场域。所有的情景似乎都是为了满足个人性癖好而设置的:雾中的森林,无限迂回的地底迷宫,庞大复杂的城堡,深不见底的矿场......情节属于无意义,甚至属于无意识,大量的对白也不过是萨德个人的辩解书罢了;总而言之,如果一定要设立一个目的的话,萨德的确为文学设立了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死亡。

当男孩举起镜筒望向女人的时候,他不是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吗?不是女人的污损让他划破手腕,而是因为女人只是一面镜子;那一刻,他意识到女人本身不是他的想象,也不是他足以付出一生的回想,女人就站在那儿,抚摸着他。只是他很快意识到,女人是他始终凝视着的自己。女人是他一直以来试图忽略的一个视点,它停留在边缘;当他不可避免地要看向她的时候,只有恶心。他们意识到了彼此间他者的身份,并且,他们只有保持这个身份,才能继续交流。否则就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存在下去了。她开始像他一样使用镜筒,在那里,她发现了镜筒的全部魔力之处:它能诉说一个人一生所有的回想。

2022.3.26

 3 ) 《十诫之六:关于爱情的短片》电影剧本

《十诫》电影剧本

之六:关于爱情的短片

编剧:克日什托夫·皮耶谢维茨、克日什托失·基耶斯洛夫斯基
导演: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
摄影:维托尔德·阿达维克
主演:格拉日娜·沙波洛夫斯卡、奥拉夫·鲁巴申科
编译:戴锦华

一无所见的银幕上渐显出一只被绷带包裹着手腕的手份特写。一只纤细的女人的手入画,它温存地试图抚摸那伤口,又一只苍老的手伸过来,坚决地制止了它的企图。钢琴演奏的、忧伤的单旋律爱情主旋音乐起。镜头缓缓地沿那手臂摇上去,摇成沉睡中的托梅克的面部特写,那几乎还是个孩子,一脸的雀斑,额发纷乱地散在头上,摄影机缓缓地推上去,推成托梅克的大特写。切为一个闪亮的窗口,中景,被窗帘半遮住的窗内,玛格达——一个年轻女人正专注地在桌前玩着单人扑克游戏。她起身到后面的柜顶上去拿些什么。她穿着白色三角裤的背影。切为熟睡的托梅克的大特写。切为另一扇窗,窗上有一块圆形的透镜般的磨玻璃,窗内穿着长衬衫的玛格达正拿着一只油画笔在独自唱着跳着。切为托梅克的大特写。音乐止。

1.内景,陈列室,夜
两声玻璃的破裂声,碎玻璃撒了一地。托梅克纵身从一扇高窗上跳下,他蹑手蹑脚地四顾无人之后,沿着被幽暗的灯光照亮的楼道向里走去。他进入了一间陈列室,摸出一把手电,开始搜寻什么。手电光照亮了形形色色的仪器。终于他找到了——是一架高倍望远镜,他用衣服遮住它,而后逃开了。

2.内景,托梅克的卧室,白天
托梅克在窗前的桌上全神贯注地调整着焦点。望远镜朝向对面的一座高层楼,镜头渐渐地对准了一扇窗。托梅克满意地笑了。

3.内景,邮电局,白天
玛格达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柜台后的托梅克注意到了她。同时他在对柜台前的老妇说:“你的身份证号码。”
老妇:我听不见。
玛格达拿着一张单据不耐烦地等待着。托梅克的目光追随着她。轮到她了。
玛格达:取钱。
托梅克接过单据,查对着。同时,趁玛格达不注意的时候打量着她。
托梅克:没有。
玛格达:可我接到了通知单!
托梅克:我这儿没有。(他把盒子推过去)你可以自己查。
玛格达翻看着单据。托梅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确实没有。
玛格达(推还单据盒):我该什么时候来?
托梅克(微笑着):等你接到另一份通知的时候。
玛格达愤怒地转身离去,托梅克叫住她。
托梅克:你的通知单。
玛格达(走回来劈手接过单子,恼怒地):该死的混乱!
托梅克端起一只水杯,目送玛格达怒冲冲地离去。

4.内景,托梅克卧室,夜
托梅克在台灯下练习葡萄牙文。画外的敲门声。门开了,公寓的主人、托梅克的好友的母亲走进来。
老人:在放《波兰小姐》……
托梅克:我在念书。
老人:来看看吧。
托梅克只得随老人走出屋来。老人坐在电视前的沙发上,亲切地回视托梅克。后者心不在焉在看着电视,他悄悄地瞥一眼身后的钟,8点37分。
托梅克(连忙说):好极了。谢谢。
屋里传出了响亮的闹钟铃声,托梅克返身跑回屋,关掉铃,有些兴奋地坐在桌前。他揭去盖在望远镜上的一块红绒布,眼睛凑近目镜。(音乐起)托梅克的视点:对面楼上,玛格达刚刚进屋,她打开灯同时走到临窗的桌前,边检看着手中的一叠邮件,边脱掉鞋子随手放在桌上。稍后她出现在另一扇窗里,用手作取景器审视着画架上她的一幅未完成的油画。她拿过一条深蓝色的绸带,把它饰在画上,继而走开去观察效果。另一端,托梅克注视着这一切。对面的窗中,玛格达脱掉风衣,舞蹈般地伸展着疲倦的身休,她注视着自己的油画,同时脱去绸衫、裙子,只穿着一条短衬裙消失在房间深处。这边,确定她暂时不会出现以后,托梅克醉心地笑着,靠在椅背上,用手揉着疲惫的眼睛。
托梅克的房门打开了,起居室里充满了电视机的音乐声。他无声地走出来,拿着一只搪瓷杯到盥洗室去打水。老人关怀而不无忧虑地回视着他,而后默默地回过头去。托梅克的房中,他用热水器烧开了杯里的茶,舀了两勺果酱,同时向望远镜中望去。对面,墙上的老式木钟停在2点20分上,仍没有人出现。托梅克在一片面包上涂了黄油,再次向对面望去。托梅克的视点:玛格达出现了,(音乐起)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短浴衣,正用毛巾擦拭着一头长发。她穿过整个房间,从厨房的冰箱中取出一瓶牛奶,而后消失在两扇窗之间。片刻之后,厨房的窗边可以着到玛格达的双手,她一只手悬着一个吊锤式的东西,在另一只手心上晃动着,她一甩手收起吊锤,咬一口手里的黄油面包,拿起桌上的牛奶瓶走开去。
托梅克嚼着面包目不转睛地住视着她的一切。
玛格达出现在放油画的窗前,她蹲下去,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用调色刀在画布上涂抹着。(音乐止)
托梅克望着她,一只手摸过了桌边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听筒里可以听到铃声响了。
玛格达起身走到卧室的窗前,坐在床上拿起电话。
玛格达:喂?……喂?
托梅克在目镜中注视着她,紧张地沉默着。
玛格达:喂?……(生气地)这种装聋作哑的游戏已经够了!
托梅克依然沉默。
玛格达:我可以听见你的喘息,鬼鬼祟祟……(她挂断了电话)
托梅克沉吟了片刻,又一次拨通电话。
玛格达(恼火地):喂?
托梅克(稍有迟疑,低低地):对不起。(挂上耳机)
玛格达迷惑地看看耳机,然后把它放了回去。这时,似乎她身后有什么声音。她几乎快活地跳起来,急匆匆地揭去床罩,捋平床单,舞蹈般地奔向房门。门开了,先是一只提着公文箱的手,然后我们看到一个高个子、颇为儒雅的男人。玛格达立刻投入他的怀抱,掀去他的西装,亲吻他。他也紧紧地抱住玛格达,把手插进她单薄的内衣里。
托梅克扬起望远镜,不再看下去了。

5.内景,食品店,白天
托梅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架上的一瓶饮料,他一抬头看到玛格达急匆匆地走进来,她走到服务员面前。
玛格达:我又没拿到牛奶。这是第二次了。
服务员(嘲弄地):想当送奶的吗?
玛格达(边走开边说):我没时间……
服务员(对着她的背影加上一句):我们的送奶员也没时间!
托梅克若有所思地目送玛格达远去。

6.内景,托梅克卧室,白天
托梅克走进房来,老人拿着一封信服在他后面,她读着信:“……问候托梅克,并且对他说:‘N·P·A·O·S。’”什么意思?
托梅克:一种暗号。
老人(幸福而感慨地):他将看到全世界。……可惜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托梅克(坐在桌前):我不觉得遗憾。
老人(走到他身后,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是替马赫辛。
托梅克温存地握起老人的手,亲切而敬重地吻了一下。
老人(慈爱地望着他):等马赫辛回来的时候你怎么办?
托梅克只是淡淡地一笑。
老人:我想看到你的生活安顿下来。马赫辛太爱旅行了。我怕他住不长。也许你能继续住在这儿……
托梅克孩子气地笑笑。(音乐起,接入下一景)

7.内景,托梅克卧室,夜
托梅克的视点:从窗外望去,玛格达正站在窗前,和一个大胡子、戴眼镜的男人谈论着什么。男人在翻看着一张张画稿,评论着,玛格达似乎在争辩。她走到自己那张未完成的油画前,比划着,似乎有些恼火地向男人说明着。可男人却伸出双手,撩起玛格达的长发,“钉”在画上。他端详着玛格达,那幅画成了一个衬底。
托梅克在窗前专心地注视着这一景。
玛格达开心地笑了,她伸出一只手轻抚着男人的鬓发。男人并没有松开双手,同时低下头去亲吻她。玛格达的手伸进了男人的皮夹克,一条腿伸进男人的两腿之间。
托梅克侧转头,他看不下去了。片刻之后,他从身后取过一个厚厚的本子,翻看着,找到了他要找的。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对方:煤气站。
托梅克:我要报告一起煤气泄漏……
对方:哪儿?
托梅克:煤气灶。
对方:你的住址。
托梅克:皮拉罗街,四楼376号。
对方:我们就到。别点火。
托梅克点头挂上电话,随手点燃了一枝香烟。然后他走到盥洗室去打一杯水。马赫辛的母亲走过来。
老人(微笑着):……马赫辛还写他遇到了一个阿拉伯姑娘。他们一起看电影。
托梅克(敷衍地):他们看过我想看的那些吗?(欲走)
老人:托梅克,你有什么人了吗?
托梅克(有点紧张):没有。
老人:我希望没有人对你说这些……姑娘们只是假装轻松、自由。可事实是:她们喜欢文雅的小伙子。
托梅克局促地听着。
老人:如果你想带姑娘到这儿来,就随便些。
托梅克:我没有那样的人。
托梅克的视点:
楼下,一辆煤气站的抢修车驶来。
托梅克将镜头扬起来对准了玛格达的卧室。可以看到:床上,玛格达俯在男人身上,亲吻他,继而吻着他赤裸的胸部。托梅克得意地笑着,用望远镜搜索着走廊。他找到了,两个修理工正在辨认着门牌号,确认之后,他们按了门铃。镜头转向卧室,男人被惊动了,他抬起头,但玛格达把他的头放平,继续亲吻他。楼道里,急不可待的工人轮番猛按着电铃。终于,莫明其妙的玛格达起身了,她拉好衣服,理着头发走到门前,男人匆匆地戴上眼镜、穿起上衣。修理工不顾玛格达的抗议走了进来,他们检查了煤气灶——当然,没有问题。然后在玛格达愤怒的指责声中退了出去。托梅克笑着注视着这一幕。恼怒的玛格达泄愤般地整理着灶台,男人试图从背后拥抱她,安慰她,但玛格达甩开了他。托梅克的眼睛离开了目镜,他笑出了声。突然,他一拳打在桌旁的护墙板上,墙板裂开了。

8.内景,食品店,白天
托梅克提着购物篮走到值班员跟前。
托梅克:我想你们在找一个送奶的。
值班员:你多大?
托梅克:19岁。
值班员:是学生?
托梅克:不,我在邮局工作。
值班员:你得每天5点钟起床……
托梅克(桀然一笑):我一向早起。

9.内景,托梅克卧室,清晨
响亮的闹钟声。托梅克从熟睡中惊醒。他坐起身、握着闹钟,久久不能完全清醒过来。

10.外景,街道,清晨
托梅克吃力地拖着沉重的牛奶车走下楼梯,奶瓶叮当碰撞着。

11.内景,玛格达房外的走廊,清晨
托梅克提着牛奶走来。他先收去了玛格达门外的空瓶,然后按了按门铃。
玛格达(睡意朦胧地):谁?
托梅克:牛奶。
玛格达打开房门,睡眼惺松,穿着睡裙。
托梅克(呆呆地注视着她,片刻之后):你忘了放瓶子。
玛格达扫了一眼空空的门边,转身取来一只空瓶,放在门旁,关上了门。
托梅克在关闭的门外站了片刻后,放下了牛奶。他不但没有取走第二只空瓶,相反将第一只也放在那里。

12.内景,托梅克卧室,夜
夜深了。托梅克坐在桌前,专注地透过望远镜观察着玛格达的房间。镜头掠过一个个房间,屋里亮着幽暗的灯光,但空无一人。托梅克疲倦地打了个呵欠,用红绒布遮上了望远镜——今晚他等不到玛格达了。他关上台灯,倒在床上。
就在他将要朦胧入睡的时候,楼下,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把他惊醒了。他翻身下床走到窗前。亮着灯的轿车内,玛格达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争辫着,她激愤地挥动着双手。然后她推开车门跳下车来,男人跟出来:“她疯了……”玛格达回过身来,用双拳狠狠地砸了下车顶,而后快步跑开去。男人发动汽车,开走了。
托梅克将镜头对准了玛格达的窗口。托梅克的视点:玛格达打开房门,精疲力尽地跌靠在门边的电冰箱上,吃力地甩掉鞋子,似乎要靠冰箱半支撑自己不垮下来。她强打精神打开冰箱取出半瓶牛奶放在桌上。当她伸手撩开面前的乱发时,手臂竟碰翻了奶瓶,牛奶浸了一桌。玛格达无助地望着它,跌坐在背对窗的椅子上。她再次撩起长发,双肩开始微微地颤抖。她终于用双手紧抓自己的长发,剧烈地抽搐起来。
托梅克不知所措地注视着。
窗内,玛格达独自痛哭的背影是如此凄楚。
托梅克紧张、痛苦地注视着。画外,老人的声音:托梅克!托梅克?

13.内景,老人的卧室,夜
托梅克走进了老人的卧室。
老人:你没睡?(托梅克默默地站在门口)进来,坐在这儿。(老人拍拍床边。托梅克坐在她身旁)出什么事了?(托梅克默默地摇了摇头)
托梅克(突然低声地):人为什么会哭?
老人:你不知道?你没哭过吗?
托梅克〔低声):哭过。很久以前了……
老人:……他们离开你的时候。(老人沉吟了一下)人们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哭泣。人死的时候,被独个儿留下的时候,被人伤了,……当人们不再能保有的时候。
托梅克(木然地):保有什么?
老人(饱经沧桑地一笑):生活。
托梅克(期待地望着老人):能为这做点什么吗?
老人(忧伤地一笑):有一次马赫辛牙疼。(托梅克处强微笑着)他烧热了烙铁,烫这儿(她抬手摸摸上臂)。他就这么忘了牙疼。

14.内景,托梅克卧室,夜
托梅克坐在桌前,双手铺展开那块红绒布,张开五指把手放在绒布上,右手拿起一把剪刀,开始快速在手指间插着。随着频率的加快,他闭上眼睛。频率更快了。终于,他疼得一抖,睁开了眼睛。一个手指渗出了一滴鲜血。托梅克将手指伸进嘴里,把血吮干了。
另一边,玛格达象个哭累了的孩子那样,斜倚在桌上,一只手伸在漫开的牛奶里,划着、抹着。

15.外景,街道,清晨
托梅克拉着牛奶车穿过街道。在玛格达的楼门口,他和一个推着赛车的运动者擦肩而过。他搬着牛奶箱走进楼门。他来到玛格达的信箱前,把一张折得小小的纸条塞了进去。

16.内景,邮局,白天
玛格达快步走了进来。托梅克有所准备地、微笑着迎接她的到来。
玛格达(微笑地递上条子):上一次就是你吧。我收到了新的通知单。
托梅克(接过条子假装查找着):没有。
玛格达(压着火):这是第二次了。
托梅克:我无能为力。
玛格达:可以叫你上司来吗?
托梅克:上司?
玛格达:就是经理。
托梅克有些紧张了。他迟疑了一下,起身向后面走去。一个戴眼镜的胖女人随着托梅克走过来。
经理:什么事?
玛格达(递上条子):我两次得到汇款通知,可你们这儿没有。
经理:谁给你寄钱?
玛格达:我不知道。
经理:那你怎么知道有钱?
玛格达:你们通知了我!
经理大声叫喊起来,玛格达几乎象被鞭子抽了一下。托梅克始终痛苦地注视着这意想不到的一幕。一个老邮递员应声出现了。
经理(把条子递给他):这是什么?
邮递员:通知单。
经理:是你那片儿。
邮递员:可不是我写的。
经理(打断了正要开口的玛格达):不是我们的。
玛格达(忍无可忍地):可上面贴着邮票!
经理(冷酷地):去找警察!
玛格达(暴怒地):好主意,(她伸出手)我能拿回条子吗?
经理(专横地把条子扯成碎片):当然不能!(托梅克几乎在发抖了)这是伪造的,(当玛格达狂怒地奔向门口时,她加上一句)试着来骗我们吧!
玛格达强忍着泪夺门而出。

17.外景,街上,白天
托梅克奔出来追赶玛格达,他奔跑着。玛格达也几乎在小跑。托梅克终于来到她身边。他快步走在一旁,注视着她。
玛格达(转向他,愤怒地):你要什么?(又快步走起来)
托梅克(跟着她):没有什么通知单。
玛格达(继续走着):那不是?
托梅克:我送的通知。
玛格达(停住了):干吗你那么做?
托梅克:我想看到你。
玛格达(不可思议地耸耸肩,不屑一顾地):你想看到我?(快步走开去)
托梅克象挨打的孩子一样瑟缩了~下,他停住脚步,低垂着头,拖着脚正要转身走开时,突然转过身,对着正在走远的玛格达喊:“昨天你哭了!”
玛格达止步,狐疑地转过身来注视着他,然后笔直地向他走来。
托梅克紧张而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玛格达(一直走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
托梅克(直视着她,终于垂下眼睛,嚅嗫着):我监视你。
玛格达难于置信地盯着他。
托梅克(难堪地补充道):我通过窗口监视你。
玛格达(终于明白了,迸发般地):滚开!
托梅克仍瑟缩地站在那里。
玛格达(狂怒地抬手狠狠地搡了他一把):去你妈的!
托梅克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仍以期待、恳求的目光注视着玛格达。终于,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绝望地转过身,(音乐起)他缓缓地将双手插在工作服的口袋里,沉重地拖着脚慢慢走开了。他擦着墙,象一个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孩子。
玛格达望着他的背影,满眶悲愤的泪,她无法理解地摇摇头,似乎要从一个荒诞的梦里醒来。她转过头去,以求助的目光投向街道,再次注视着似乎要跌倒的托梅克的背影。她抬起手,好象要唤回他,但手刚伸出就收回了。她再度无言地摇摇头。
托梅克趔趄着走远了。

18.内景,托梅克卧室,夜
(音乐延续)托梅克坐在桌旁读着一本书。闹钟响了。托梅克关掉它,缓缓地伸手拉去望远镜上的红绒布,似乎有些艰难地坐到桌前,他注视着对面夜色的大楼。玛格达房间的灯亮了。托梅克的眼睛迟疑地凑向目镜。
托梅克的视点:玛格达出现在窗口,她的脸疲惫、衰老。她突然俯在窗上,向外张望,似乎要确认托梅克的位置。
托梅克本能地向后一缩,眼睛离开了目镜,象要逃开玛格达的逼视。对面的大楼,玛格达亮着的窗户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意识到真实距离时,他再度把眼睛贴近了目镜。
玛格达徒劳地俯在窗上,面对着对面无法分辨的一扇扇窗。她离开了窗口,脱去风衣,突然又表演般地走到窗前,正对着窗外。她走到老式挂钟前,打开小门,拿出钥匙,回身对着窗外晃晃它,象是在传递无法索解的暗号。然后她又出现在卧室,吃力地将宽大的床从窗下拖到窗前。使它如同一个舞台般地正对窗口。玛格达拿起了电话,摘下听筒,向窗外摇摇它,示意托梅克。而后她提着电话坐在床上,电话放在她半裸的腿上,她等待着。
托梅克如同被催眠般地拿起耳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同时将眼睛凑近目镜。
铃响过几次之后,玛格达拿起了话筒:喂?
托梅克沉默地注视着。
玛格达:喂?……我会数到三。一……二……
托梅克(低声地):喂。
玛格达(似乎兴高采烈地):你在看吗?
托梅克(迟疑了一下):是的。
玛格达:看到我为你挪了床吗?
托梅克(低声):看到了。
玛格达:预祝快乐!(放下了电话,夸张地扭着身子将电话放在窗台上)
玛格达揭去床罩,突然听到了什么,她朝托梅克的方向望了望,然后跑去开门。她拖着那个大胡子男人笑着跑了进来,一直把他拖到床前,几乎立刻脱去他的夹克和衬衣,用亲吻制止了他的疑问,但在她亲吻他的时候,目光却朝向托梅克的方向。玛格达把男人拖上床,男人关上了灯,她却跳起来把灯拉亮,两人倒在床上,玛格达一条裸露的腿缠在男人的背上。
托梅克迟疑着要移开目光,但他明白:这是一场针对他的“表演”。
男人突然惊了一下,他支起身子,这时,玛格达探出身来,她指着窗外大笑地说着什么,似乎这是一个极开心的游戏。男人尴尬地用被单遮住身体,弓着腰逃离窗前。玛格达开心地大笑着,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扔了过去。突然,她不笑了,脸上复现出疲惫苍老的纹路。她若有所思地走到窗前,循声向下望去。我们看到那男人出现在楼下的小街上,他穿过草坪,走到托梅克的楼下。
托梅克的望远镜也追随着他。
男人(愤怒地吼叫):嗨!该死的!
托梅克注视着他。
男人:到这儿来!
托梅克缓缓地、但坚决地站起身,坐椅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男人(画外):快点儿!你这狗娘养的!
托梅克走出门去。
男人:快点儿!
老人被惊动了,她出现在托梅克的门前。
男人(画外):胆小鬼!

19.外景,街道,夜
托梅克出现在明亮的楼门前。
男人迎上来。
托梅克缓缓走出楼门,小跑着穿过草坪,迎向那男人。两人对面站住了。
男人(绕着圈打量他):你?小宝贝儿?
托梅克无声地点点头。
男人(戏弄般地):抬起手来!
托梅克怕冷般地将双拳抱在胸前。
男人一个直拳将托梅克打倒在地。然后走上去,弯下腰捅捅他。
男人:以后别干了。照你的年龄这可不怎么样!
托梅克想撑起身来,又倒下了。

20.内景,托梅克卧室,夜
托梅克睡在床上,脸上盖着一块湿毛巾。老人坐在一旁守着他。老人掀开毛巾,露出托梅克伤痕累累的脸。
老人:要睡吗?
托梅克无言地点点头。
老人为他盖上毛巾。托梅克沉重地喘息着,脸转向一边。

21.内景,玛格达屋外的楼道,清晨
托梅克抱着一瓶牛奶轻轻地走进玛格达的楼层,他的脸肿胀着。他走到玛格达门前,蹲下身,将奶瓶轻轻放在门旁。突然,门开了,托梅克被推了个跟斗。
玛格达:我想就是你!
托梅克无言地注视着她。
玛格达(闪开身):就我一个人——你不想进来吗?
托梅克摇摇头。
玛格达:是你挂了个钟钥匙在门把上?
托梅克点点头。
玛格达蹲下来,端详着托梅克那张肿胀的脸。
玛格达(笑出了声):不赖呀。(托梅克侧过脸去,她伸手托住他的下颚)你不会打架?
托梅克甩开她的手,起身走到楼道尽头的窗前,背对着玛格达。
玛格达(跟过去,站在他背后):说到底,你为么要监视我?
托梅克(头也不回):因为我爱你。
玛格达轻蔑地一笑。
托梅克(回过头来,诚恳地):真的。
玛格达(面对着他):那你想要什么?
托梅克:我不知道。
玛格达:你想吻我?
托梅克:不。
玛格达:你想……(她有些尴尬地一笑)和我做爱?
托梅克:不。
玛格达:也许你喜欢和我一起旅行?——去湖区,或布达佩斯?
托梅克:不。
玛格达(困惑地):那么你想要什么?
托梅克(直视着她):什么也不要。
玛格达:什么也不要?
托梅克:什么也不要。
突然他推开玛格达,疯狂地奔上楼去。

22.外景,楼顶,清晨
托梅克出现在楼顶,他抓着两块冰,把它们紧紧地贴在太阳穴上。冰在他的手里碎裂了。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在体味这幸福的一刻。(音乐起)他把一块冰放在嘴里,吸吮着它。终于,他微笑了。他微笑着走下楼去。

23.内景,玛格达门外的楼道,清晨
托梅克走到玛格达门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地敲了敲门。门应声开了。
托梅克:我可以请你出去吃冰淇淋吗?

24.外景,街道,清晨
托梅克兴奋地拖着牛奶车在狂奔,象一个孩子,一只鸟。一个提着行李的过路人惊讶地注视着他。托梅克一个拐弯,几乎撞着他,行人望着这忘形的快活人不禁笑了。
托梅克(止步,快乐地):对不起!

25.内景,冷饮店,夜
托梅克和玛格达对坐在一张桌旁。
玛格达:你……观察我多久了?
托梅克:一年。
玛格达:这么久了,从我听到……早上你说什么来着?
托梅克(略一低头):我爱你。
玛格达:可没有这种事。
托梅克(肯定地):有。
玛格达(同样肯定):没有。
谈话无法进行了。
玛格达(想寻找新话题,她带点开玩笑的态度):除了爱我和在邮局工作,你还干点儿什么?
托梅克(高兴地):我研究语言。
玛格达:学过什么?
托梅克:保加利亚语。
玛格达:保加利亚语?好极了——可是为什么?
托梅克:在我们孤儿院里有两个保加利亚人。我懂英语、法语、意大利语,现在我在学葡萄牙语。
玛格达(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你真奇怪。
托梅克:是的。我有极好的记忆力。
玛格达觉得有趣地注视着他。
托梅克(自豪地):我能从头到尾记住每件事。
玛格达:你记起自己出生吗?
托梅克:有时好象记得。
玛格达:也记得你的父母?
托梅克:他们?不。
玛格达:你还记得吗——那个瘦高个的男人,秋天到我那儿来过的?
托梅克:我记得。他老是带面包圈和牛奶来,把盒子捎走。
和玛格达(带点感伤):他走了,再没回来。
托梅克(沉默了片刻):我喜欢他。
玛格达(苦笑了一下):我想我也喜欢过他。……可他走了,去了奥地利,然后去了澳大利亚。
托梅克:澳大利亚?
玛格达:是的。
托梅克慢慢地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叠信,交给玛格达。
我不知道是他寄来的。(玛格达已经急切地动手撕开一封信。他似乎要解释这一切)我在邮局工作。
玛格达并没有展开信纸,她只是看了露在外面的几行。她惊奇地扬扬眉,又摇摇头。突然一种愤怒攫住她,她逼视着托梅克。
玛格达:你迫逐我,你送牛奶、叫修理工、塞假条子,(她的声音有些抖了)还偷我的信!
托梅克深深地低着头。
突然,玛格达把那叠信放在一边,强颜一笑。
玛格达: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她努力地恢复谈话)你有什么朋友吗?
托梅克(连忙回答):只有一个,可在叙利亚。他在联合国军。我和他母亲住在一起,就在你对面。
玛格达:他知道我?
托梅克(一笑):他也监视你。
玛格达:那么就你有多久了?
托梅克:他走了以后。他留给我望远镜,指给我你的窗口。
玛格达:你们叫我什么?
托梅克(笑起来):N.P.A.O.S。
玛格达:什么意思?
托梅克:美丽的……
玛格达:说下去。
托梅克(低着头,局促地):美丽的腚,时常拧。
玛格达(勉强一笑):不错。
招待(走了过来):晚上好。要用点什么?
玛格达:我不喜欢冰淇淋。
托梅克:我也不喜欢。
招待:我们没有别的。
玛格达:那你要点什么?
托梅克:我想要茶。
招待:茶?我们有。
玛格达:我想来点红酒。
托梅克(对招待):两杯。还有茶。(招待走开了)
玛格达(温和地):给我你的手。(托梅克紧张地伸出手,玛格达用自己的手托着它,把那个小吊锤悬在他的掌心上,吊锤晃动着。音乐起。玛格达把另一只手覆在托梅克的手上,更柔和地)抚摸它。
托梅克紧张地把另一只手在雪白的衬衫上抹抹净,然后把手放在玛格达的手上,手指有些颤抖。
玛格达(侧过脸看了看邻桌,对托梅克):看。
托梅克转过头去。邻桌上,一对情侣正紧紧地握着手,四目含情相对。
玛格达:该那样做。
托梅克手仍有些颤抖,但很轻地、十分温柔地抚摸着玛格达的手背。

26.外景,街道,夜
托梅克和玛格达并肩在街上走着。玛格达握着一束花,随意地谈着什么,托梅克仍有些局促地走在她身边。
玛格达:我们的汽车!(不远的地方,一辆公共汽车正在进站。对托梅克)如果我们赶上这辆,你就到我那儿去,如果赶不上,你就不能来。(托梅克稚气地点点头。玛格达拉起他的手)快!
两人飞快地跑起来,但他们刚到车前,车已启动。但奇迹般地汽车又停了下来。

27.内景,玛格达的房间,夜
托梅克在玛格达的房间中四处浏览着,他第一次进人这间他如此熟悉的房间。他双手捧出一只精美的绣球,正要放在桌上,盥洗室的门开了,玛格达穿着那件短浴衣,理着一头湿发走了出来。托梅克似乎惊呆了地看着她。
托梅克:那只球……可能是刺绣的。
玛格达笑着走到托梅克面前,开玩笑地低头抖动着一头湿发,水滴四溅。托梅克笑了。
玛格达:我老是这样吗?
托梅克:我没见过。
玛格达(突然有些忧伤):象你看到的,有些事无法重复。……(她看看绣球)你从哪儿搞到的?
托梅克:一个……纪念品。现在它归你了。
玛格达拿起绣球,欣赏了一会儿,放在桌上,疲倦而忧伤地转向托梅克。
玛格达:我不好。你不该把它送给我。(她一步步地走向托梅克,托梅克似乎被逼迫般地后退着)你知道我不好。(托梅克不能再退了,他跌坐在沙发上,始终凝视着玛格达)我就是这个意思。
托梅克(孩子般固执地):我不在乎。我爱你。
另一端,托梅克黑洞洞的卧室里,老人正弯着腰,把眼睛凑近目镜。
这边,玛格达背对着托梅克,她猛地侧转过头。
玛格达:关于我,你还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你看到的,当男人到我这儿来的时候。
托梅克(有些艰难地):那叫……做爱。我看过。后来不了。
玛格达(故作玩世不恭地):那与爱情无关。告诉我,我做些什么?
托梅克(深深低着头):……你脱掉衣服,……把那些也脱了。……然后你躺在床上,(他向着床的方向稍一侧头)……或者在地板上,……
玛格达(毫不容情):或者?
托梅克:……在厨房里。……你闭上眼睛,有时,你抬手把头发理到后面去。
玛格达(几乎是恶意地):让我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托梅克尴尬地模仿着。
老人的视点:托梅克坐在那里在模仿玛格达,玛格达走过来,俯视着他。
托梅克的卧室,老人俯身在望远镜上。
玛格达的房内。
玛格达:你接触过姑娘?
托梅克:没有。
玛格达(表情疲惫地):看我的时候你手淫?
托梅克(垂下头,手擦拭着眼睛和前额,沉默了片刻,诚实地):我干过,可后来不干了。
玛格达(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托起他的下颌):你知道那是罪孽?
托梅克(目光投向一边):知道。(转向玛格达,渴望地仰望着她)可现在……我只想着你。
玛格达:嘘。(蹲下来,面对着托梅克,轻轻地握着他的双手,温柔地)你知道我无所谓……当一个女人渴求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的身体内会变得湿润。现在,我就这样。(她温存地抚摸着他的双手)你的手真柔和。(托梅克沉默着,低垂着双眼,脸上的肌肉泄露出他的紧张)别怕。
玛格达拉起他的双手,放在自己裸露的腿上。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鼓励他。托梅克开始颤抖,发出一种啜泣般的声音,终于他哽咽了一声,颤抖停止了。绝望和羞辱的泪涌上来,他的头深深地低垂下去。
玛格达(审视般地注视着他):完了?(托梅克抬起满眼是泪的眼睛望着玛格达)这就是——爱情的全部。(冷酷地)到盥洗室去,自己弄干净。
托梅克疯了一般地跳起来,他撞倒玛格达,带倒了一把椅子,狂奔出去,重重的关门声。
玛格达撑着地板站起身来,表情困惑、迷惘,她抬手撩开一缕乱发,似乎困难地想弄清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投向窗口,缓缓地走过去,踮起脚向下望去。
玛格达的视点,托梅克步履踉跄地走过小路,似乎辨不明方向。一个路人经过,诧异地望着这个失魂落魄的怪人。托梅克走进楼去。玛格达的目光追随着他。
玛格达望着窗外,疲惫地将头靠在手臂上。她的目光投向对面夜色中的大楼,这时,托梅克出现在窗内,在玛格达的视点中,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突然,玛格达猛地转身跑过去,从顶柜上拖下一只小箱,不耐烦地掏出几件什物之后,她找到了:一个看戏用的袖诊望远镜。她把望远镜举到眼前,调整着焦距走向窗前。现在,她勉强可以看到托梅克在房间中正脱去外衣。这时,灯熄灭了。
玛格达无奈地放下望远镜,脸上充满了焦灼。她取过电话,摘下耳机,朝对面举起,放下;再举起,放下,最后一次充满焦虑与希望地摇摇耳机。
另一边,托梅克走进盥洗室,镇定地从浴缸中取过一只水盆,打开了水龙头。
这边,玛格达焦急地从画架上取下那幅未完成的画,将画布翻转过来,匆匆地写上一句话,她抬头望望托梅克的方向,又添上一句。画布反面写着:来吧!对不起。
另一边,托梅克细心地将衣袖挽到肘部以上,拿过剃须刀,拧开,取出刀片放在一边。水落在盆底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边,玛格达举着写有字句的画布走到窗前,双手将它展平在窗上,头倚在窗框上,期待着。屋里只有沉重的钟摆声。
另一边,托梅克用剃刀割开了手腕上的血管,剃刀落在盆底上,他将双手伸进水中,十指均匀地用力,再用力,殷红的血渐渐在盆底弥漫开来,盆中的水变得一片鲜红。托梅克脸上挂满了汗水,他渐渐体力不支了,头斜倚在一旁。他沉重而艰难地呼吸着,身体终于瘫软下去。
这边,画布已贴在窗上,玛格达倚墙而立。突然,她发现了托梅克丢在那里的风衣,便走过去拾起它。她把手伸进衣袋,只有两张旧日历,玛格达用手指抚弄着这两张小纸片。这时,传来连续的门铃声。玛格达急忙跑到门口,从门镜向外望去,她看到:大胡子男人也正从门镜中向里张望。她疲惫而厌恶地后退一步,清晰地低声说:我不在。
楼下几声沉重的车门关闭声惊动了玛格达,她奔到窗前,只看到一辆救护车急驶而去,邻人议论着散去,只有马赫辛的母亲紧裹着一条披肩,独自蹒跚地走进楼去,她边走边回头望了望玛格达的方向。
玛格达不能再等下去,她匆匆地穿上风衣,走出门去。(音乐起)

28.外景,街道,夜
玛格达来到托梅克的楼下,她急虑地在一扇扇窗口间辨认着,她确认了,便奔跑进托梅克的楼门。

29.内景,托梅克门外的楼道,夜
玛格达跑上楼来。她停在一个走廊中,在一扇扇相同的房门中辨认。她选中了其中一扇,按了下门铃。门几乎应声开了,老人出现在门后。她显然认出了玛格达,但面无表情。
玛格达:请原谅……我把您吵醒了?
老人:不。
玛格达:请问是否有一个……住在这儿?
老人(不等她说完):是的。
玛格达:他落下了外套。
老人:请进。
玛格达迟疑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老人闪在一旁,让玛格达走进了托梅克的房间。屋里关着灯。
老人(冷漠地望着她,但满眼眶是泪):放下吧。
玛格达:他出去了?
老人:没有。(略一顿)他在医院。
玛格达(抑制着自己):他出事了?
老人:不严重。他过几天就回来。
玛格达(走近老人):我想去看他。刚才他在我那儿。
老人:我知道。
玛格达:我想……我伤害了他。
老人:别去那儿,他会回来的。
玛格达: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人(忍着泪):你会觉得可笑。(她从玛格达身边走过去,走到托梅克的桌前,打开台灯)他早爱上你了,(老人揭去红绒布)这是他用来偷看你的望远镜,我想他是偷的。一年前,他用一个双筒的。(她又拿过闹钟,象取过一个教具)这是闹钟,定在八点半。是你回家的时间?
玛格达(低声):差不多。
老人(捧着闹钟走近玛格达,象是逼问):他成了个糟糕的人,不对吗?
玛格达:是的。
老人(直视着她):以前我一无所求,可这空房子叫我紧张。
玛格达(沉默了片刻):晚安。
玛格达(走出门,老人正要关门,她又返身回来):我能不能打电话,就为知道……
老人(一笑打断了她):我们没电话。
玛格达走了几步,再次回到门前,敲了敲门。老人打开门。
玛格达:请原谅,他的名字?
老人(恶意地一笑):托梅克。(门关了)
玛格达靠在墙上,默念着这陌生而亲切的名字。

30.内景,玛格达的房间,清晨
(音乐起)玛格达和衣睡在床上。她惊醒了。异常的情境使她不知置身何处。身上的风衣使她忆起了发生的一切。她起身,理理乱发,束好衣服,坐到桌前,百无聊赖地试图继续昨晚摊在桌上的、未完的纸牌游戏。她很快放弃了。楼下的某种响声使她来到窗前,她撩开窗帘向下望去,看到老人正吃力地拖着沉重的牛奶车走了过来。她无言地凝视着。

31.外景,街道,白天
玛格达孤独而茫然地走在街上。她来到了托梅克的邮局门前,推开门向里张望。托梅克工作的柜台上挂着一个牌子:停业。玛格达循人声向里望去,看到女经理正对一个工作人员吩咐着什么。她抬头看到了玛格达,便盯着她,玛格达只得黯然离去。

32.内景,玛格达的楼门里,白天
玛格达倚墙而立,忧伤地注视着街道,手中摆弄风衣的带子。这时,老邮递员走了进来。玛格达跟了过去。老头在分发着邮件。
玛格达:劳驾……
老头(头也不抬):号码?
玛格达:376。
老头:没你的信。
玛格达:那个小伙子……就是你们邮局的那个,出什么事了?
老头(抬头打量了一下玛格达):他割了血管。失恋了,明摆着的。
玛格达(嘴唇有些抖):他叫什么名宇?
老头:问经理去。我不知道。
玛格达失神地点点头,缓缓地走回门前,终子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

33.内景,玛格达的房间,白天
玛格达睡在床上。她的睡姿紧张、痛苦。昏暗的房间里,电话铃声响了。铃响过几次之后,玛格达才惊醒过来,她睡意朦胧地拿起耳机。
玛格达:喂?
对方没有回答。
玛格达惊觉到什么,她完全清醒了,翻身坐起来。
玛格达:是你吗,托梅克?托梅克!说点儿什么!
她连忙下床,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同时举起小望远镜。对面,一扇扇沉默的窗口。
玛格达(低声倾诉着):我一直在到处找你。我到过好几家医院。我找你是为了告诉你……(她有些迟疑,说出这些是艰难的)你是对的。你在听吗,托梅克?你是对的。(对方持续的沉默使她无法继续下去)老实说,我实在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该怎么说。(她黯然地放下了耳机)
就在她放下耳机的同时,电话铃声响了。玛格达立刻抓起耳机。
对方:玛利娅·玛格达兰娜?
玛格达:对。
对方:我是沃伊特斯。
玛格达:刚才是你打过电话?
对方:对,没挂通。
玛格达: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对方:没有。瓦娅娜和我在……
玛格达挂断了电话。她凄然地望了望窗外,然后跨上床去。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地抱着头。
窗外,一片急密的雨声。
楼下,在暴雨腾起的濛濛水雾中,一辆轿车停下了。老人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托梅克走下车来,缓缓地走进楼去。
玛格达仍痛苦地蜷缩在床上。

34.内景,玛格达的房间,清晨
玛格达正用毛巾擦拭着湿发,门外传来了放奶瓶的声音。她连忙穿起风衣、理理头发,打开了房门。
老人正在放奶瓶。她敌意地看了一眼玛格达,放好了她那瓶。
玛格达:对不起,他回来了吗?
老人(冷冷地摇摇头):还没有。
玛格达悄然地关上了门。

35.内景,玛格达的房间,白天一夜晚
玛格达趴在窗前,用望远镜期待地注视着托梅克的房间。她失望地垂下手,将头放在手臂上。
她似乎在极度疲倦中睡了一会,此时,她惊醒了,再度凝望着托梅克的房间,又将头枕在臂弯里。
夜已降临。玛格达仍在窗前观望。突然她难于置信地握紧了小望远镜(音乐起):对面,托梅克的房间灯亮了。托梅克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拉上了窗帘,只能看到他晃动的身影。老人出现在他身旁。他似乎在脱衣服。玛格达的嘴唇颤抖了。当她缓缓放下望远镜时,笑容和泪水同时出现在她脸上。

36.内景,托梅克门外的走廊一房间,夜
玛格达走到托梅克门前,她拉亮了灯,按了门铃。老人开了门。
玛格达.他在吗?
老人(冷漠地):是的,在。(闪身让玛格达进去)
玛格达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托梅克的房门,他熟睡在床上,一只手臂伸在被外。玛格达望着他,辛酸地倚在门旁,又如释重负地长长呼了一口气。她缓缓地向他床边走去,站在他面前。
与此同时,老人快步抢在她前面,挡住了她。玛格达有礼貌地、但坚决地绕过老人,走到床边,她注视着托梅克:我能不能……
老人:嘘。
玛格达(无奈地坐了下来):我想……
老人冷冷地盯着她。
玛格达伸出手,想轻抚一下托梅克手腕上的绷带,老人伸出手无情地把她的手拿开了。玛格达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人敌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玛格达发现了身边的高倍望远镜,(音乐起)她轻轻揭去红绒布,眯着眼睛凑进目镜。她的表情变得美丽、柔和,她的眼睛睁大了。
玛格达的视点:对面黑洞洞的窗口中,她着到自己打开房门,精疲力尽地跌靠在门边的电冰箱上,吃力地甩掉鞋子,似乎要靠冰箱来支撑自己不垮下去。她强打精神打开冰箱取出半瓶牛奶放在桌上。当她伸手撩开面前的乱发时,手竹臂碰翻了奶瓶,牛奶浸了一桌。她无助地望着它。
玛格达的眼睛稍稍离开目镜,她独自微笑了。
玛格达的视点:她看到自己背对窗口,她撩起长发,双肩开始微微地颤抖。她终于用双手紧抓自己的长发,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独自痛哭的背影是如此凄楚。
这边,托梅克的房间里,玛格达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玛格达的视点:她仍在桌前痛哭。但此时,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走向玛格达,伸出手,温存而爱抚地放在玛格达的肩上。
这边,玛格达安详地闭着眼睛。她的手离开了镜身。
玛格达的视点:男人的双手轻抚着她的肩头、发梢。这时可以看到那是托梅克。玛格达向他抬起了泪眼,脸颊信赖地贴在他的手上,一只手伸向他的肩头,温暖而安全地将头靠在他怀里。
这边,玛格达睁开眼睛,幸福地微笑了。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她缓缓地团上眼睛,长长的脸毛在微微颤抖。
画面渐隐。推出字幕。

(全剧终)

 4 ) 情诫——现代人的永恒困境

剧作家罗伯特·麦基曾说过:“故事大师对事件的选择和安排即是其对社会现实中各个层面(个人的、政治的、环境的、精神的)之间的互相关联所作的精辟妙喻。剥开其人物塑造和场景设置的表层,故事内层便表示出作者个人的宇宙观,他对世间万物之所以如是的最深层的模式和动因的深刻见解一一这是他为生活的隐藏秋序所描画的地图。” 而在故事材质的表层之下,蕴涵着电影作者更为宏阔的哲学观、价值观、人性观和生活观。在波兰著名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中,每秒二十四帧的漂泊与不安承载的不仅仅是普通的情节/故事,也让我们在逃离现实人生走进声画世界的过程中开始注视生命的迷题。电影里,我们通过“选择”与“抗拒”,更加清晰地解构出“我”的层次,于是,也更容易读懂我们自己。拍摄于1988——1989年的《十诫》就是这样一部堪称非凡的电影杰作。《十诫》里的十个片段式故事都以最饱满的情感让观众领悟现代人如何在复杂的生存逻辑下挣扎的道德寓言。每一个故事都有着发自基耶斯洛夫斯基内心最深沉的人道主义情怀,而这种情怀“不是媚俗的煽情或廉价的乐观,甚或不是一缕宽容或温馨;它只意味着对人的最基本的期待和信任” ,它只是一份创楚、一道终极防线、一份悲观但依稀留存着微弱星光的希望彼岸。 一、在孤独者的世界中,怎样救赎自我的孤独? 孤独与宿命,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电影永恒的主题。存在主义的先驱索伦·克尔凯郭尔认为:“人是由无限与有限、永恒与暂时,自由与必然以及灵魂与肉体等两极因素所构成的综合;人是孤独的存在个体,他永远处于不断的生成之中。人只有作为生存才有独特性,才只有自主地和独立地做出决定和选择的能力。每个人的现实存在都是自我选择的结果。每个人的个性也都不是被给予的,而必须由自我的选择而获得。人的存在可以有三种不同类型的人生,亦即三种不同的生活境界,即审美、伦理、宗教。”作为一个“存在”的个体,一个用电影探讨“存在”的精神困境和终极价值的现代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本人的精神世界,以及他的电影世界都是审美、伦理、宗教三层境界相互交织、悖论的过程。他在有限的内心中体验无限,在体验中领会和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在他的电影世界里,人不能彻底克服自己的脆弱,不能抵制世俗的、罪恶的诱惑;但人同时又力图建立与上帝的联系,以达到永恒和无限。《十诫:爱情短片》是十部电影中抒情意味最为浓郁的,但就在这充满爱情话语的影像空间之中,男女主人公依然逃不出困扰着他们的永恒宿命之网。 影片开场,舒缓温柔的乐章、绿意葱茏的环境和腼腆的男主角——邮局工人托梅克,似乎暗示着《十诫:杀人短片》(以下简称《杀诫》)中人“被抛状态”无限放大所带来的痛苦与压抑已经得到了缓解。男主角着迷于对面大楼里那位自由自在的女艺术家玛格达,每天晚上,他的闹钟都会在八点半敲响,那是她回家的时间:托梅克便在此时“醒来”,张开望远镜窥探她的一举一动。只在此时,托梅克才感到人生是最有价值的。此外他还在她信箱里放上假的汇款单,为的就是能让玛格达去邮局和自己说上几句话。 当偷窥被玛格达和她的朋友发现以后,托梅克最终向玛格达表达了自己的爱慕。而自以为看破世事的玛格达却不相信这样单纯的爱情,他们两人相会在玛格达的寓所,玛格达握着托梅克颤抖的手伸向了自己裸露的大腿。然后,她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这就是你所说的爱情的全部。现在你可以去浴室把自己弄弄干净了。”托梅克顿时崩溃,回到家后,他在浴室中选择了割腕自杀,却被在望远镜中目睹两人情欲一刻的房东太太救下。而望远镜的另一端,不知情的玛格达也为自己决绝的态度感到了懊悔。在托梅克住院期间,玛格达希望能去医院看望他,结果被房东太太回绝。最后,玛格达在邮局重新见到托梅克,托梅克只说了一句:“我已经不再偷窥你了。”电视剧版就在玛格达迷茫无助的眼神中结束。 希望爱与被爱、希望被接受、被了解,这些对孤独宿命的顽强抵抗在那句“我已经不再偷窥你”说出之后,顿时化为乌有。当爱的交流无可抵达时,透过望远镜反窥到的也只能是爱的寂寞与苦楚。在开篇营造出的那种温馨气氛在强大的“异化”情感张力作用下被逐渐稀释,托梅克也在心理上从努力抗拒孤独的“男孩”成长为了一个默默接受孤独宿命的“男人”。“拒绝偷窥在形式上宣告了托梅克对法国文论家罗兰巴特所言的‘恋人絮语’的弃置。他成为了一个社会意义上的主体,一个充满异化感和荒诞感的现代社会的臣服者。于是,这样一出成人式的出演(尽管不是以其经典模式:婚礼),则意味着‘恋人絮语’中潜在拯救的失落与放逐。” 而影片在富于象征性地构建了托梅克的“成人仪式”过程后,又成功地实现了“恋人”形象的换位。当玛格达守候在窗前,期盼着托梅克的窗口再度闪亮时,她已取代后者,成为爱情情境中那个孤独的恋人。于是,角色间的换位,爱者与被爱者的交替缺席,使得整部爱情故事成为一个没有尽头的循环结构,只要人们还生存在物质世界之中,这样的孤独就永不会结束。片尾,玛格达想起来曾经托梅克打给她的无声电话,但当她拨了号码以为能向托梅克倾诉时,换来的却是曾经男友莫名其妙的回答,导演以这样的设计告诉我们:电话的两头,只存在一个患有呓语症的孤独者和一个被虚构出的无名听者罢了。 距离与空间的设置也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用来表达孤独的意象。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空间,是直指心灵的空间,与影片角色的生存状态浑然一体。片中的窗框、楼层间的过道和那件用来偷窥的望远镜纷纷隐喻着托梅克和玛格达之间的空间距离和心理距离。将玛格达和托梅克隔开的邮局柜台玻璃也如同一幅银幕,将两人不由分说地分隔两端,上演着两个不同的故事,托梅克内心的幻影和现实的挣扎都在这透明的银幕前展现出来,而玻璃也成了这种梦幻的产生物和阻断物。拍到托梅克的近景时,玻璃上的玛格达几乎和他重合起来,两人就像在热吻,这就极形象地表达了托梅克的单恋。作为时间和空间的艺术,托梅克生活的幽闭空间,望远镜所限定的狭小视域,都让观众意识到渺小的个体只是被困在这些封闭的范围内,限制、局促感让主人公面对孤独、面对命运时显得更加无能为力。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孤独者的世界中,来处已然消失,归所不曾觑见。 二、窥视:罪恶与拯救 “窥视/反窥视”也是《情诫》中一个重要的情节发展动机,托梅克因为窥视/被窥视而深陷痛苦但最终获得拯救、实现现实层面的“升华”;玛格达则在窥视/被窥视中重新定义了什么是爱。观众也正通过另外一层意义上的“窥视”,在罪恶与拯救的悖论间,明白了基耶斯洛夫斯基向世人发出的追问。 “窥视”(Gaze)作为一个当代文艺批评理论上的流行名词,传统上一直带有了男性霸权主义、视觉霸权主义的论调,是理论家们不遗余力大加鞭笞的 。而在电影领域,希区柯克的《后窗》、安东尼奥尼的《放大》都极具创造力地运用了“凝视”的情节模式,阐明了他们独特的哲学与美学观点。“现代电影理论的发展和现代艺术特有的媒介自反特征使人们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说,窥视与窥视癖正是构成影院机制、观影心理与影片叙事机制的重要因素之一。首先是摄影机镜头就在扮演着‘夜腿魔鬼’——他人生活的窥视者,在诱发着弗洛伊德所谓的初始情境。于是,呈现一个窥视者的故事成了现代主义电影构成其反身性与媒介自指的方式之一。” 窥视者与窥视者的故事渐渐成为一种“新”的电影叙事模式:影片中的主人公一窥视者大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瘫痪者”,他(他们)在不同程度上丧失或缺乏在现实中采取行动的能力和可能。《后窗》中的杰弗里斯如此,《放大》中的托马斯如此,《情诫》中的托梅克也是如此。但与希区柯克对“窥视”负面主题的深入挖掘与探索不同,基耶斯洛夫斯基将更多同情以及社会上无形的压迫与约束力赋予了主人公托梅克。那么,整部《情诫》就不是简单地在情节上对《后窗》的复沓,而成为与当时波兰的社会历史背景、波兰人的心理现状相吻合的“道德焦虑”电影 。 托梅克窥视玛格达使用的是望远镜、又穿过了双方房屋之间方方正正的窗框,没有比透过窗口和镜头的窥视故事更接近影院情境/电影情境的了。对面窗口上的窗框成为画框的对应物,它限定了范围,一如银幕上被幕布遮避的光影世界;对面窗内的情境则依赖于光源:只有当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一切才“存在”,才成为可见的。这样的存在同样也预示着未向玛格达表白之前托梅克“生命”的存在。而这可见的“画面”永远是黯哑无声的。此端的窥视者,如同影院中的观众,他和其窥视对象的距离恒定,只有借助光学器材,他才能在视觉上改变这一距离,从而获得一种对对方生活的想象性的参预,借助工具从“无言的他者”幻化为“参与的他者”。至此,玛格达的生活与托梅克的窥视行为统一在一起。当望远镜中玛格达独自开始晚餐时,镜头转向了托梅克咬下了他的第一口面包,两组镜头交叉在一起,是托梅克与玛格达共进晚餐的微末梦想。更精心细致的处理是,望远镜中煤气修理工人来到玛格达家打断了她和情人的幽会时,画外传来是的托梅克恶作剧的笑声。“当接触是不可能的情况下,窥视的欲望就占了上风”(萨特语)托梅克借助高倍望远镜在一个与玛格达共有的幻觉空间中,独自体味与玛格达分享平凡人生的快乐,实现了对自我人生价值的认定。 当这种“窥视”被识破,玛格达“反窥视”的力量让托梅克感到无法适从之时,两人之间建立起具有单向性的、不为人知的微妙平衡也就被打破了。“窥视”这种异化的力量使得原本已经渺茫的交流机遇彻底葬送。在对“窥视”主导权的争夺中,托梅克的心灵被玛格达的冷漠无情深深地伤害,而玛格达看似在两人的交锋中获胜,却也彻底地失去接受“爱”的可能。于是,她从原先的被窥视者变为了窥视者,但在托梅克黑暗的房间中所看到的点点亮光,也只是内心想象的与他缠绵的幻影。爱的表白只能换回痛苦的自伤,孤独才是永远不能排解的存在。窥视的主题最终与孤独的主题合一,直指现代人的心灵困境。 另外一位特殊的窥视者就是贯穿在《十诫》中的那位“神秘旁观者”。他一直以“看镜头”的视点出镜,每一次出现都会直视摄影机镜头几秒种。尽管他从未开口,但观众分明在那冷漠但有带着深深无奈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对自身的质问。那位神秘旁观者的目光从银幕中透射出来,连接起银幕内外的两个时空,破坏了躲在黑暗里观赏的“自私者”们自足的心理世界。让观众不由得发出超越电影故事之外的自我询问:他是谁?他在看我吗?仿佛心灵被这审视的目光从肉身中剥离出来,生命中的卑微与刺痛已经无处遁逃。 在无尽的孤独背后,基耶斯洛夫斯基又用他那份索福克勒斯式的悲悯为人类的悲惨宿命献上一曲他的挽歌。他相信拯救的力量,他相信,虽然他人是地狱、等待是痛苦的延长,但在这痛苦中,还能感受到生命实质的存在。《情诫》里玛格达那在啜泣的背影显现出她孤立无助的真象,而且在于当她出自同情终于与托梅克相对时,后者竟成了唯一一个可与她分享她自己的记忆与痛楚的对象:她对他、也只能对他谈起那个曾在秋天出现在她生活中的男人,她也只能对托梅克谈起她的一份凄楚和怅惘:“他走了,再没回来……”正是孤独,使玛格达选择了有违“不可奸淫”诫律的生活方式。作为一个造型因素的变化,玛格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束起她的长发,那象征着自我约束,象征着选择独自面对独自承受的凄凉生活。同时玛格达也是第一次拉上了她的窗帘,她放弃了窥视,也锁闭了对她进行窥视的那扇窗。她开始为了一个特定的人、一份特定的爱关闭起她的心之窗。玛格达等待着托梅克,因为她必需亲口告诉他:“你是对的。”爱情是存在的。因为她已经在爱。电影版《情诫》有着一个忧伤而温馨的尾声,那是接触和交流的建立,那是拯救的降临,那是一个经典的爱情故事的结局。玛格达似乎看到了伏案痛哭的自己,看到了孤独暴露出来的时刻。此时托梅克走了进来,他温存地、兄长般地抚摸着她的肩头。玛格达仰视着他,无限信赖而安慰地将头依在他的怀里。此时,现实中的玛格达睁大了双眼,幸福与期冀的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一片温馨的暖色罩在她的面颊上。正如戴锦华所说,那只是对拯救的渴望与向往,并非拯救的到来。但是,一个有梦有期待的现实毕竟强似无梦的沉沦与死一般的生。 对基耶斯洛夫斯基来说,窥视可以带着同情,而非仅仅代表性;可以充满保护意味,而非只是色情的象征。正如,只有房东太太从窥视中看见托梅克的狼狈逃出,才为拯救托梅克提供了可能。“窥视者成为受害者”,“窥视者成为救赎者”,在“窥视”的语义场下,我们能发现的也许还会更多。 三、永存的基耶斯洛夫斯基 无论是电影版还是电视剧版的《情诫》和《杀诫》,都在波兰乃至世界影坛掀起了一阵观影热潮。电视剧版的《十诫》成功地实现了对传统意义上认为是爆米花文化欣赏者的电视观众的征服,在波兰创造了52%以上的收视率 。《情诫》在内容上对人性的深度探讨、在电影技法上的独特创新,以及风格鲜明的色彩(如影片中对白色、红色、蓝色等色彩的使用很明显影响到后来《红》、《白》、《蓝》的创作)与音效运用,意指明确的各种具象,都让我们领略了一代艺术电影大师的风采。而无论形式如何创新,时代怎样改变,塔可夫斯基所说的“电影同任何艺术一样,其内容和对象只能是人,首先是人,而不是堂握某种题材的需要”就永远是电影艺术家们所要表现最重要的主题。基耶斯洛夫斯基在谈论《红》曾说到:“除了对人的信仰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信仰”。 从早期探讨政治对人的影响到中后期执着于追求人的终极价值,或许基耶斯洛夫斯基也像《情诫》里的托梅克与玛格达一样,没有寻求到他认为最合适的一种选择,但毋庸置疑的是,基氏那丰富的视听语汇与如诗般纯洁超脱的影像风格足以影响一代代希望表现真实人生和自我的电影人们。 大师已逝,精神永存。

 5 ) [A Short Film About Love]——如果这都不算爱

“这个世界还有爱情吗?”
  “有!”
  “这个……?”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这个世界就真的不存在爱情了。”
  
  你住在对面的公寓里,我知道,你是单身。虽然单身,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过着单身的生活。现在我得承认,爱上你,是自从我第一眼看见你。你知道,我住在朋友家里,在他走之前让我见到了你。我没有女朋友,没有钟意的对象,因为我的心里都是你。为了见到你,我每天闹钟每晚8:30准时会响,为了见到你,我给你寄假的汇款单,为了见到你,我多打了一份送牛奶的零工,每天早起。你知道,我是一个19岁的男生,有点内向和害羞。见到你我就很高兴,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会嫉妒,当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后我笑得很开心,看你深夜归家我会担心,见你耸肩哭泣我也会难过。我承认,我在观察你,用望远镜。我不是偷窥,因为我爱你。我叫Tomek。
  我叫Magda,三十多岁了,独身。爱情?我不相信。你看看我的样子,我这样的生活,我能相信爱情么?情欲,我信,我也有。这个世界情感已经开始干涸,欲望却不可收拾的膨胀。情感,谁不渴望,但是有吗?我收到了汇款单,却什么都没有收到,我去邮局,他们却把责任归在我身上,我象被戏弄的小丑,我不想争吵,我转身出了邮局。我每天什么时候回家,我不清楚,但是有时候会很晚。我周围不缺男人,可是,这样并不能让我快乐持久。我看着打翻的牛奶,突然很伤心,我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啊,于是我开始和牛奶一起流泪。你告诉我你在窥视我,我很生气,你说你爱我,我感到可笑和莫名其妙。但是看着你失落的背影我又有点难过。我准备作戏给你看,我和那个男人亲热,并告诉了你在偷窥。如果,你要爱我,定是为了亲近我的肌肤吧,那么就让你得逞吧,让你也成为我的男人之一。
  那个络腮胡子男人咆哮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走出来,因为我爱你,我不是偷窥。你嘲笑我的样子,我很生气,你问我一连串的问题,无非是想知道我是否有什么企图,但是我真的没有,我只是爱你。你决定让我亲近你,我很激动也很紧张。你嘲笑我的第一次,这让我很伤心,我是那么真心的迷恋你,你却只是在给我上情欲课,深深刺伤了我。我很悲痛,也很绝望,我拿剃刀削破了自己的手腕。
  男人不都是为了欲望才接近女人的么?但是我问你是否想吻我,是否想触摸我肌肤,是否想和我做爱,你都不想,我有点震惊。你还是一个小男生,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哪还有什么爱情,只有情欲。我不知道伤害你这样深。你不在的日子,我开始想你,我盼望你回来,看到我打电话的指示,我甚至把道歉写在海报上让你看,我开始拿望远镜观察你,但是倍数太低,看不清楚。没有你,我开始坐立不安,我甚至上门去找你。现在我终于见到了你,看到你手腕的白纱布,我伤心和自责。你朋友的妈妈不让我碰你,我看到了你的望远镜,看到了望远镜中的自己,我知道,我爱上了你。
  
  Krzysztof Kieslowski,这个电影作家在短短80多分钟内讲述了如此委婉动人的故事。影片极其舒缓,充满了欧洲文艺气息。虽然剧情不是十分复杂,但是很能抓住观者的心,Tomek割腕一场戏硬是揪痛了我的心。片中灵与欲的交织和碰撞,渗出了很多思想的汁液。大师把如此大的问题抛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慢慢咀嚼细细品味。演员表演也十分出色,尤其注重细处的表达,紧锁的眉头,抖动的双肩,急促的呼吸,颤抖的双手,颓唐的身躯,都深刻的刻画了角色的内心。片中配乐也十分优美,基本采用古典原音乐器,吉他、钢琴、提琴等等,紧扣片中情绪起伏,再一次体现了大师的文艺气质。
  这是一部适合所有恋爱内外的人观看的电影,看过定会坚定爱情的信仰,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还有什么好悲哀的呢,努力寻找生命中的true love吧。

 6 ) 《爱情短片》随想:爱比孤独更冷

最近一直看基耶斯洛夫斯基,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细腻。他可以细腻地深入到每个角色的情感深处,从那些看似概念化的角色身上,挖出普适的主题。

就《蓝》而言,《蓝》无论是剧本、光影、声音,都那么的细腻。朱莉的每句台词都没有废话,每句话都指向她对丈夫的思念、她对爱情以及未来的绝望、她自身的孤独。大片大片的蓝色,是她丈夫的阴影,是一种感情的重压,而在对白中忽然黑屏、随之轰然浮现的交响乐,更是一种对话,心理上的对话——她仍旧未能摆脱丈夫死去的阴影,以至于他创作的音乐仍然占据她的灵魂。她最终只有抓住自己心中的声音,把丈夫的音乐化为自己的乐章,牢牢把握住它,才能实现自己内心的救赎,摆脱情感的无形压制。(所以声音在这里的作用是叙事,是一条类似于对位的第二声部,和主人公进行对话,而非简单的烘托)《两生花》也是如此,一直呈现着淡绿色的色调,忧郁、奇幻,透露着隐秘。两位维罗妮卡在声画的交融间实现了“通灵”,她们出自于不同的宿命,一个在波兰一个在法国,但在同一世界、不同空间之下,灵魂却跨越时空,彼此交际。录音机录下的声音和第二位维罗妮卡未来所要经历的生活声音完全一致,预示了她的生命,也暗含了某种宿命。看完之后不禁觉得,大师的作品需要时不时翻出来,细细地去体会。影片每一帧都包含着大量细节,每观摩一遍,总有特别动人的地方在打动着你。

而《爱情短片》,私以为最好。没有废话,没有滥情,一切都指向爱情的主题,或者说,它所讲述的是现代人的爱情,那些卡夫卡式的小人物的爱情。托马克的望远镜仿佛就是一种投射欲望的镜像,他把望远镜那头的玛格达想象成心中圣洁的女神,而在她看到女神和一个又一个男人做爱时,他会自慰(他知道这很可耻)也会愤怒地把手锤向衣柜。在没有与玛格达进行实际接触前,托马克的偷窥行为完全是他自己纯洁的暗恋。说这种偷窥行为是纯洁的,可能会引起很多人的不适,但托马克自始至终都在默默地和玛格达共情。在玛格达感到落寞而哭泣时,他怯于主动接触她,只好采用一种宿命论的共情方式,用刀子在手指间来回戳,逐渐加速,最后戳伤自己。这里有一处对比:红与白。这两种颜色可以说验证了二人的异同。玛格达哭泣时碰翻了牛奶,托马克出血时舔舐着血液。两者都是孤独的表现,但一种是世俗,一种是理想。牛奶的白是玛格达投身到世俗之中无可慰藉的孤独,血液的红是深爱一个理想的女神却无力抚慰她的爱情的孤独。红在影片中随从可见,比如二人摊牌时类似于偷窥的镜头,红色的物体完全是以障碍物的形式遮住了近一半的景框;比如玛格达和托马克背对观众交谈的场景,二人站在玛格达家走廊上,面朝着一个红色的窗玻璃,中间洞开,仿佛是教堂中的忏悔室。这颇类似于忏悔的画面,不过二人看似私密、即将走到一起的交谈,实际上正是理想破灭的开始。托马克真正接触到玛格达后,实际上发现他什么都不想做。二人身处一室时,托马克的早泄更是加深了这种理想的破灭,镜像的破碎。他发现了她的世俗化,发现她在用对待男人惯有的方式去对待他纯洁的爱。这让他突然看到了现实,也看到了绝望。如果从宏观去看,那么这两个人其实正好是现代人中的两个典型:一个是社会性的,世俗的;一个是个人的,理想化的;一个如抹大拉,看似投身欲海实际上温柔无比,渴望爱;一个如耶稣,用真诚、善良,绝对的爱,去爱着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投影。

割腕自杀,从普通人的角度去看确实不正常,这么一个小伙子,怎么能一点所谓的“男性气概”都没有?托马克的“弱”不是偶然的,一方面是他被遗弃的家庭经历,另一方面则是敏感的天性。他的偷窥行为会让人觉得变态,如果我们只看他偷窥这一方面的话,会觉得他是一个肮脏龌龊、内心猥琐的人。但人真是这么简单的一种标签吗?只凭一种行为,就可以为他定性吗?在欲望面前,人是如此之复杂!他的行为确实畸形,但这不能否认他对幻想中的感情所持有的真挚。观影时,托马克使我想起《白痴》中的梅什金公爵,这样一个基督般的人物形象是可以超乎性别、超乎种族的。托马克是一个现代人爱情的典型,这个人物很概念化,但我相信其天性,存在在每一个现代人的心中,而且无关性别、身份、种族。在今天这个低欲望社会,更是如此。如果结合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宗教信仰,会发现这个纯洁的人物对待情感简直如耶稣般真挚。他很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青年时代的小说中那些陷入爱情的人物:杰符什金、瓦夏、地下人……他们都是行动上极为畸形的小人物,但心中却总在向往着理想与圣洁。

不过玛格达这一形象,我相信她更为普遍,更为典型。影片中的“奶奶”(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影片中经常会有一个这样的老人,他们是旁观者,是智者)说,女孩们看似自由随意,和男人随便接吻,其实她们心中更喜欢温柔的男人。奶奶最理解玛格达,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个伤害自己“养子”的女人动怒。玛格达只有在深夜才一个人绝望地哭泣,面对流水般的欲望,她投身到这现实之中,不拒绝,慢慢被世俗的浪潮同化——或者我们用一个很马克思很老套的词——异化。这应该是都市中许多人的写照。二人在咖啡馆交谈时无意中提到一个年轻人,他后来再也没回来过,无论是偷窥者还是被偷窥者都对这个年轻人留下极深的印象。就是这无意中的对白,也许在透露着曾经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曾经的玛格达拥有爱情,但一旦两个人都得到,时间一长,早晚都要变质。这真是男女之间最奇妙的悖论,这一悖论也适用于托马克和玛格达:当你发现你所爱的那个人的真实面目之后,你会发现你爱的不过是你自己,你爱的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镜像,而非是现实中你所爱的那个实体。当然,这一悖论也许会有特例,但我想,哪怕是特例,也可能只不过是一种主动接受、随遇而安吧。

人孤独得很。我相信,虔诚的基耶斯洛夫斯基也是这么想,他的孤独观念,还带着那么点保守,毕竟他是用宿命论的有色眼镜去看待人性。所以他镜头中的情感,无论家庭还是个人,无论爱情还是亲情,都带着几分悲情。生活中哪有不偷偷绝望的人呢?只不过我们不会像托马克这样窥视一个人的真实罢了。至少我需要这份悲情的真实。有时候,粉饰真实要比漠视真实更可耻。

 短评

资料馆的暖气太足,足到羡慕片中的男主将冰块贴到脸上。

5分钟前
  • 赤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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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恋一旦转明,悲剧就不可避免了2偷窥也算爱3把自己的痛传染给男孩,这就是爱情,这才是世界4割腕之后或者自残才能得到爱人的垂青,显然拿人格开玩笑作担保是“值得的”

8分钟前
  • UrthónaD'Mors
  • 还行

不相信爱情的人只是因为未曾得到真正的爱情。看完电影,我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即使得到了,你又如何判断那是否真的就是爱情。

11分钟前
  • 峰峰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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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孩看着女人,一遍一遍说着“不想”的时候,就是爱了吧

12分钟前
  • 鱼青卿
  • 还行

1.娓娓道来的爱情故事,纯粹的伤感,纯粹的美好;2.深爱一个人,就是受不了来此对方的一点点打击;3.一颗干净透亮的玻璃心。

14分钟前
  • 有心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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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不错。通过别人爱恋你时的眼睛,重新发现自己的美。以及(或许),爱的美。

19分钟前
  • mec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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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过这种观影体验了,预感这部会是我最爱的基氏作品。偷窥与被偷窥的视角转换,焦距太近幻想破灭。破碎的牛奶瓶,阴暗处透亮的红色彩绘窗,伪造的通知单和藏起的信件。几场戏最难忘:1.男孩爬上楼顶用冰块敷于太阳穴用于对抗眼泪。2.拉着牛奶车奔跑转圈。3.瑪格达透过望远镜凝视幻觉。

20分钟前
  • Jeann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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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极品:故事没有一句废话,镜头没有一处拖沓,配乐没有一丝离群,感情没有一点虚假。http://v.youku.com/v_playlist/f1030956o1p0.html

25分钟前
  • 徐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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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的男孩代表着爱情的纯洁,他不渴望亲吻不渴望肉体什么都不索取,而成熟女人代表着爱情的苍白,她根本不相信爱的存在。当两者相遇,纯洁的爱被蹂躏于是崩溃,而另一方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爱的证明,相信爱。

30分钟前
  • Mignon松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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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我们被文艺的镜头意蕴吸引,我们被细腻与真挚的感情打动,我们对两人间的羁绊产生无限共鸣,我们去思索爱与欲的真谛。现实中,我们感到愤怒,我们感到恶心,我们叫男人猥琐变态怂逼骚扰狂,我们给它贴上male gaze的标签,我们紧闭内心的门窗,我们没有女主寂寞没有男主帅,我们的秒射不叫爱。

32分钟前
  • Mr.Curiosity
  • 还行

我爱你爱我看到我爱别人时的我,我爱爱本身,甚至与我无关。

37分钟前
  • 哪吒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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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短片》是一部颇具意蕴的作品,电影中用天文望远镜偷窥的男孩,他对爱的追求是纯洁而无暇的,而被偷窥的女人,则以世俗的眼光认为这不过是对欲的寄望,基耶斯洛夫斯基透过这种对爱不同理解的反差,让一个本并不光彩的偷窥事件变得动人脱俗。

42分钟前
  • 梦里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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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隔岸观火,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爱是不问是否,爱是不分对错。爱是未深入却深刻,爱是你流泪我心痛,爱是停留于生活外却刻入生命中。魂牵梦绕,含情脉脉。胜在一个片尾。

47分钟前
  • KitajimaJun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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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在暗恋的加持下成了另一种爱的表达。你看的所有,种种,都戴上了光环的美化。但,总有些瑕疵会映入眼睱,总会有些不堪无以复加。你还能以爱的名义欺骗自己吗?或许,你的暗恋,只是一个既有的幻想有了现实的载体,你的“偷窥”,只是一面镜子,层层叠叠的贴上了彼岸花。

49分钟前
  • Fleurs.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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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讲述的是对爱的渴望,爱的幻想,和爱的刺痛。它们好似生命,仿若幻境,宛如死亡。行色匆匆的世界里,没人相信爱,它只能是一场隐秘的犯罪。那些琐碎的日常,又在爱人的眼中变成神话般的存在,每个动作都被定格,放大,涂满爱的光晕。跟着托米克,我们体会欲望,紧张与心跳,把每个平凡的邂逅都反复品味。看着用冰块也无法熄灭他熊熊燃烧的激情,看着他天真的在咖啡馆想要吃雪糕,看着他崩溃破碎双手染血。然后是神话落入现实的残忍,玛格达的冷酷与世俗,一切开始幻灭与重生。望远镜就像是早被遗弃的爱的信念,勇于拿起它的人,会体会所有那些煎熬,那些等待,还有无与伦比的爱的抚慰。

53分钟前
  • 九尾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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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爱情?”//爱情更接近于一种私人想象 对方的形象在自我脑海中更真实可靠 我们都愿意更趋于相信所见所感的那个人才是对方完整的样子 或许可以更夸张地说 所有恋爱都是单相思//凝视在这一刻变得如此重要 凝视带来的感知如同幻觉一般 而这种幻觉让人沉溺//"i love you because you're not in love with me. "

58分钟前
  • YiQ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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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纯洁的爱往往装不下爱人~选择在恋爱开始之前枯萎掉……爱情短篇里我们看到了曾几何时的自己,融化后重新浇铸的爱人,我们看着学着干着麻痹着享受着早已蜕变的爱情

59分钟前
  • Ov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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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景框紧跟角色不断纠正构图,汤马克跑出邮局叫住玛格达承认捣鬼一组情绪反应镜头如纪录片般没有事先安排的机位,红色的床罩、挂毯、电话、油画、窗楃和透过反光镜拍摄,暴露出热烈的欲望被黯淡的生存空间包围,结尾玛格达眼晴贴近望远镜朝向自己房间:抚案痛哭打翻的奶瓶,顾影自怜表达爱的孤独。

1小时前
  • 火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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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爱情对象并非那个具体的人,而是附着在这个客体上的种种幻想,所以有距离才有所谓爱情,一旦接近反而不知所措莫名幻灭。基耶对女主形象的塑造也辅证了这一点:两人越是亲昵接近,女主的神秘美感就愈发地消减。终镜里借助重新构建爱情生发的凝视场景,基耶用幻觉成功地抚慰了痛失幻想的观众【9↑】

1小时前
  • 吞火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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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耶斯洛夫斯基在提及本片時說:「我發現其中有趣的是它的拍攝角度。我們總是透過去愛的這個人而不是被愛的這個人來看世界。」「我們從愛的這個人而不是從被愛的人的角度來觀察問題。被愛的人是個物體,只存在於碎片中。」這部電影可以括之為:「我愛故她在,她愛我不在。愛是一種偷窺。」

1小时前
  • 刀叢中的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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