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桑纳之梦

这是去年抑郁症时期写的，写得非常杂乱，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熟悉这部电影了。

Arizona dream这个片，自认为主角虽然是Axel，但剧情高潮设置在Grace母女。

其实这个片信息量非常大，我喜欢意识流就在于它的不可名状，表达上的不精准性，而呈现出一对多的，多可能甚至无限可能的指向，一种半透明的黏稠混沌的质感。正常有效的表达就像一个个小小的饱和度很高的色块，而意识流像被稀释后的透明度高的大面积色块。正所谓发展的轨迹是圆，这种较为先锋的表达实际上反而接近缺乏语言的时代，用意识去触碰意识的原始状态。

Axel和Grace，Grace和Elaine，Elaine和Axel，每个关系都非常复杂。

首先，这三人中，Axel是闯入者，Grace和Elaine不仅高度相似，还互相把对方看作最重要的人，虽然Grace和Elaine都多多少少爱着Axel，但跟她们之间的羁绊完全不能比。Axel对Elaine，先是被她的肉体所吸引，但精神上吸引他的是Elaine身上的癫狂特质，是因为他虽然看着正常，但做着荒诞的难以言喻的梦，“判断一个人是什么人，只要看他做的梦就可以了”，而Elaine有一颗疯狂的心。而Grace和Elaine一样癫狂，“Grace和Elaine其实是同一个人，她们大到不能共用一个身体。”是的，所以早在Axel迷恋Elaine，而Grace迷恋他的时候，我就预感他最终会无法忍受Elaine的疯狂而移情Grace，因为实际上二人吸引他的是同一种东西，而且这种东西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Grace在三角关系中，“爱”输出者的地位很明显。她对Elaine的爱恨交加，要多过Elaine对她的反馈，她对Axel的爱慕，要多过Axel对她的爱慕。Grace对Elaine有传统意义上的母女关系，相似性和反叛性紧紧联系在一起，并且同时处于二者的极端情况。Grace的诸多疯狂举动，很多都是为了吸引继母和Axel的注意力。输出者意味着输入比输出少，所以她非常缺爱。而作为情敌，Grace嫉妒着她的继母，能无保留地拥有着Axel的爱。反之，Elaine从未因为继女和Axel搞上，而表现出任何吃醋反应，甚至可能都没意识到。

而Grace对Axel，是这所有关系里最复杂的一个。Axel对Elaine一见钟情时，Grace也对Axel有感觉，一见面就把她最大的愿望说出来了：自杀。四人吃饭时一直拿她的乌龟去干扰Axel关注Elaine。得知他们搞上后大骂Elaine，闻Axel身上Elaine的味道，对他泼牛奶，对Axel说她只是喜欢睡年轻男孩。

情绪最满的片段就是Axel拿着枪想打死她（出于怜悯的目的），她用自杀模拟的游戏，诱使Axel摸索自毁倾向，尝到自杀快感的片段。Axel虽然有不切实际的成份，但远没有到自毁的阶段。Grace的行为类似诱使他品尝了毒品，因此他一开始害怕得不行，突破恐惧后却多扣了好几次板机。有一点很重要，Grace虽然爱得最炽烈，但她疯狂的对于自杀的愿望远远凌驾于其上。梦的破碎，不可名状，疯狂和互相理解的不可能，这样的绝望之下，死亡看起来如此甜美。

这个游戏之后，Axel被她点燃了，Elaine用她的翘臀和美腿点燃Axel对她的兴趣，Grace则是用枪。Axel在看Elaine开飞行器时，Grace站在他身后，一直想要触碰他却一直没有。因为触碰也没有用。因为被爱了也没有用。她想要。但也没有那么想要。所以她得到了Axel的爱后，她也清楚地明白Axel的爱是无用的，无法拉近他们之间的隔阂，更无法解决她自我毁灭的倾向。世界上也不存在能解决这一切的爱。这种想要触碰又不敢太真实了，就像沙之书写的，对它的无限既着迷又惧怕，既害怕它无法被翻完，又怕它可以被翻完。最后为了摆脱魔障，只有把它放在一个自己找不到的地方束之高阁。她选择自杀之前告诉Axel：我爱你。是的，她爱着Axel。他们在party上提到生死，Grace说：“我不想死，我想永生，变成一个乌龟永生。”其实这时候Grace已经较之前想通了，圆满了，因为此前在Axel给她讲“爱斯基摩人认为人死后可以变成别的东西进入轮回”时，她反问道：“如果人不想进入轮回呢？”说明她当时只想自我毁灭到渣都不剩。而最后，她已经愿意转世成为她最爱的乌龟存在于这个世界，而不是彻底湮灭。她的自杀动机里有没有将Axel推离她和她继母这个黑洞的成份也未可知。

这个片对于我来说，它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它在爱情态度上的反主流：爱不能疗愈一切。主流电影的态度是歌颂爱，爱是救赎，握手言和大团圆结局。而这片子里，Axel肤浅的爱根本无法救赎Grace，就像胃疼有再好的外用药膏也没用一样。但它也没有全盘否定爱的作用：Axel和Grace相爱后，本来一直搞破坏的Grace帮忙搞来一架飞行器，完成Elaine的愿望。她在这段经历中学会用除去歇斯底里和搞破坏去爱别人，已经很圆满了。准确地说，之前拽着她活下去的就是一种爱的缺憾感，就像玉玦上的缺口。一种用歇斯底里外泄出来的缺憾。而补上这个缺口后，她的生变得圆满，就不再有拽着她活下去的东西了。她是笑着赴死的。她学会了爱，死亡就是她走向圆满的最后一步。

当保罗载着阿克塞驶向亚利桑那，路边出现滑稽梦境，公路旁的一辆辆汽车如商品陈列，一个滑稽的男人围着汽车跳舞，行走的厕所看不清里面的奇葩。

阿克塞在他的梦境里睡得很沉。这出梦境里的杂烩像是彰明这是一部古奇精怪的公路片。

确实如此。

等到阿克塞和叔叔一同观看儿时影像之时，我们才知道这个梦里放飞红气球的不寻常青年的履历。梦境偶尔总是糅合现世和幻想以非自然状态流露人的不清晰且破碎的意识，幼年的红气球在梦中以爱斯基摩人捕捉的鱼的鱼瞟出现，并且男人的蛋白质使这个梦境有了一丝不可描述的臆想感。梦中的孩子高兴地在雪地里挥舞气球，他绝不会想到这只是父亲用以打发他离开和母亲行房事的借口。梦境里这部分可以说是阿克塞身体潜在模糊的性欲渴望了。

叔叔告诉他，在仙人掌旁边种上一颗大树可以帮助仙人掌更好的成长。指代浑身还充满刺，脆弱敏感的阿克塞需要他的庇护，但阿克塞拒绝了他，他绝不会从事曾杀害自己父亲的工具事业，幼时的惨痛影响渗透了忧郁青年的内里。

鱼应势而来。

为什么来到亚利桑那，飞翔的鱼从寒冷的极地飞来，却始终徘徊亚利桑那呢？

阿克塞说鱼类不说话，保持沉默。却什么都明白。他帮助从江河出生的鱼类游向大海，又看着它们在死之前回来。鱼类的命运作息是如此整合而理智。又是如此困顿，他洞悉它们活着的每一步，在重复的生命历程中目见自身。

离家。纽约。美国梦。潦倒的单身汉。散发腥臭的年轻身体。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可回，也可以说不愿意回的家——亚利桑那。

飞翔的鱼。寓意不合时宜，痴人的幻境，与现世格格不入的阻碍。鱼生海底，哪里有飞的权利。所以它总是在飞行器的旁边徘徊，提醒阿克塞登天的难度和现世的逼迫。这并不美，这只是为痛苦，挣扎寻求出口，起飞的遥遥无期，生命的虚实，叔叔的意愿，自己自由而无用的灵魂的追逐。

年轻人太容易迷惘。陷入困境。爱情也是一样，影片里的爱情角逐有强烈的冲击色彩，每个人都是完全不相同的属性。艾琳迷人的疯狂，格蕾丝失意的绝望，阿克塞对于奇特梦境有宿命般的狂热追求。三个人，对于飞行器，各个执有顽强的执念，艾琳是渴望飞翔的理想，阿克塞是对她梦境的炙热回应，至于格蕾丝，则以充满绝望的破坏力毁灭趋而不得的爱情。三个人的不同个性，为这并非寻常的公路片添上最为激烈的色彩。

当然一切都在起飞之后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结束。阿克塞当然不会明白格蕾丝的决意，就像他不会知道梦境中的那个爱斯基摩少年的红气球片段那样。不会明白，日益渗透的影响如何改写了一个人的梦境，如何扭曲了一个人的生命。

阿克塞离去，在梦中和叔叔放飞了一条鱼。一切回到原点。仿佛是捎了个希望的结局。

你有没有想过自杀？还是格蕾丝的第一次开口惊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