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

剧情片英国2010

主演:吉姆·布劳德本特,莱丝利·曼维尔,鲁斯·西恩,奥利弗·莫尔特曼,彼得·怀特,大卫·布拉德利,马丁·萨维奇,卡瑞娜·费尔南德斯,米歇尔·奥斯丁,菲尔·戴维斯

导演:迈克·李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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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12 20:56

详细剧情

  工程师Tom(吉姆·布劳德本特 Jim Broadbent 饰)和心理咨询师Gerri(鲁斯·西恩 Ruth Sheen 饰)是一对生活在伦敦的中年夫妻。单身女性Mary(莱丝利·曼维尔 Lesley Manville饰)是Gerri的同事。  春天,Gerri邀请Mary来到家中吃饭,Mary告诉他们,她正存钱买一辆汽车,当晚Mary喝醉了,在Gerri家过了一夜,早晨遇见了Tom和Gerri的儿子Joe(奥利弗·莫尔特曼 Oliver Maltman 饰)。  夏天,Mary终于买下了一辆二手汽车,她来到Gerri家参加一次朋友聚会,又遇到了Tom的老朋友Ken(彼得·怀特 Peter Wight 饰),然而同样孤独的Mary对Ken的求爱只感到了恐慌。  秋天,Joe把他的女朋友Katie(卡瑞娜•费尔南德斯 Karina Fernandez 饰)带回了家,碰巧Mary也来了,她看见Joe和他的女朋友,心里很不是滋味。  冬天,Tom的哥哥Ronnie(大卫·布拉德利 David Bradley 饰)的妻子去世了,参加完葬礼的Tom邀请他来伦敦住几天。心情糟糕的Mary想找Gerri,碰上了独自看家的Ronnie。两人言不由衷地聊了一会,后来Tom和Gerri回来了,在餐桌上,大家又开始聊天,Mary却感到了寂寞......

 长篇影评

 1 ) 【譯】《又一年》:還原生活本色(作者:Roger Ebert)

翻译:Jun Yu / 校对:小双(cinephilia翻译小组)

文章鏈接:http://cinephilia.net/archives/4433

迈克·李(Mike Leigh)导演不会年年出新片,可一旦出了新片,那一年的观众就能感受到他的怜悯心、透彻的洞察力、以及对于人性喜剧的敏锐直觉。我所说的喜剧,并不能引人发笑的东西,而是那些从电影中自然流露出的东西,我们能从那些既可爱又可鄙的角色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迈克·李的新片《又一年》(Another Year)就如同一次悠长而纯净的经历,让人沉浸其中,产生强烈共鸣。

故事从Tom和Gerri讲起,这是伦敦北部一对幸福生活了多年的夫妇。你会马上意识到导演选择这个故事要冒的风险。仅仅是两个聪明可爱的人之间幸福的婚姻?没有那种总是警惕外界而又自以为是的人?没有夸张的讽刺,没有抚慰人心的鼓舞,没有陈腔滥调,仅仅是两个连我都希望认识的普通人?我想要是我认识,我会很期待每次去他们家做客,也会迟迟不愿离开。

这也正是Mary(莱丝利·曼维尔Lesley Manville饰)所想。她和行为顾问Gerri共事多年。我想很多人都有一个Mary这样的朋友:未婚,迟暮,酗酒,意图寻找完美伴侣以求逃避与外界的任何其它联系。Mary时常去Tom(吉姆·布劳德本特Jim Broadbent饰)和Gerri(鲁斯·西恩Ruth Sheen饰)家做客,她每次去的时候,都会让人想起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的名言:无论何时何地,家是永远向人敞开大门的地方。

Mary需要心灵上的治愈,也急需戒酒,她的脸上明显写着四个字:急需帮助。但是Tom和Gerri从不训诫她,只是偶尔温和地叹息一下。抑郁的Mary又一次来访之后,Tom对Gerri说:“真遗憾。”他也只说这么多而已,没有批评,没有愤怒,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而Tom和Gerri自己的生活则和谐美满。他们照料一片花园,有各自的工作,会以美宴招待朋友,夫妇二人相亲相爱,期待着他们三十岁的儿子Joe(Oliver Maltman饰)找到一个好女孩,Joe也非常爱他们,生活幸福快乐。

迈克·李对于描绘那些让人尴尬的社交场合颇有天赋。这种场面也会让我们局促不安,并不是因为那些角色本身很不自在,而是感同身受。Tom和Gerri一家去参加Tom嫂子的葬礼,虽然我们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葬礼,但其实所有葬礼都大同小异。事不关己的神父,熟练的殡仪员,冷漠而疏离的父亲,愤怒的儿子,几个与死者并不曾熟络的邻里,还有各种家丑。导演刻画出了人们在葬礼上展现出的各种假慈悲。
这部电影并没有那些刻意为之的场景,就像生活一般,只要有了人,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Mary的生活圈子很小,她也不可能从中找到幸福。她买了一辆车以求得到更多的“自由”,但是酗酒如她,又怎么可能从驾驶中找到自由呢?她开始幻想Tom和Gerri的儿子Joe有没有可能和她走到一起。但是某天Joe带回了女朋友Katie (Karina Fernandez饰),父母都很喜欢她。这对Mary来说是个毁灭性打击。

所有演员的表现堪称完美,莱丝利·曼维尔将Mary的可怜之处演绎得淋漓尽致,却全然没有讥讽之意。听听她酒后不同的说话腔调,注意Tom和Gerri在她每一次到访时对她态度的微妙转变,甚至可以观察一下Tom的朋友Ken(Peter Wight饰),他并不出色却很高兴与Mary约会,也许甚至结婚。但Mary最终会因此变好么?她依然沉浸于幻想中罢了。

现在,我们来谈一谈“下巴”的问题,也就是迈克·李的最大偏好。他并不担心起用那些长相方面“不完美”的演员,吉姆·布劳德本特的下巴长了点, 而鲁斯·西恩的下巴又短了些。大多数电影中,演员们的下巴基本上都很正常。冒着得罪与迈克·李合作过的演员的风险,我得说这四十年里,迈克·李从没有起用过任何传统的帅哥美女型演员。而正是他选用的这些另类演员恰恰丰富了银幕上的英国电影。类似的演员还有伊梅尔达·斯汤顿(Imelda Staunton), 莎莉·霍金斯(Sally Hawkins), 蒂莫西·斯波(Timothy Spall), 玛丽安·吉恩·巴普迪斯特(Marianne Jean-Baptiste), 布兰达·布莱斯(Brenda Blethyn)和大卫·休里斯(David Thewlis)等等。

《又一年》塑造了让我喜爱的、觉得不安的、深有同感的、甚至让我害怕的角色。很多电影里的角色没有个性,只有强加的属性。我喜欢詹姆斯·邦德,但是我想说,他能让你感觉是真实存在于你身边的人吗?但是《又一年》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是那么真实鲜活,有的角色甚至太过真实。这是部让人充实的好电影。

Jun Yu:
小双:http://www.douban.com/people/wxs723/

 2 ) 又一年

     在人生这张布满难题的考卷上,“衰老”是压轴难题。年华老去,曾经拥有的东西纷纷离去,环顾四周,留下来的只有病痛、孤独和巨大的虚空感。大概每个人走到人生的末一段,都会有被生活背叛的感觉吧,像影片一开始的那个女人,内心黯淡,灵魂破碎,更糟的是回望来路,发现自己选择了一条完全错误的路。而我们呢?尚且年轻着的我们,时常勾勒自己的未来,却少有人憧憬老年生活,是恐惧吧?那是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灰扑扑的,了无生气,所有的希望都已经被挥霍,那里接近终点,临近死亡,一切都再也不能重新开始。于是我们在潜意识里回避,告诉自己那里遥不可及,最好永远也不会到来。
    迈克—李在这段路上静静地架起了摄影机,以春夏秋冬为章节,探讨关于“衰老”的命题:
    Mary,人过中年,美人迟暮,离异独居,想找个男人重新开始,却不是被别人拒绝,就是拒绝别人。春天,她把新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一辆二手小车上,兴奋地憧憬了很久,好容易买了车,却发现一辆车并不能把她从糟糕的生活中解救出来。夏天,她对Gerry的儿子Joe春心大动,暧昧的调情,企图得到这个年轻人的爱情。可到了秋天,Joe交了年轻美丽的女友,Mary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言语刻薄,冒犯了Gerry一家。扮演Mary的女演员演得很好,她慌慌张张的神态,喋喋不休的语速,落寞悲伤的眼神,把这个小人物的焦虑和神经质刻画的非常到位,可叹又可爱。其实Mary并非真的爱上Joy,她只是喜欢他所代表的生活状态,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平淡温馨的生活。她和Gerry夫妇是完全不同的人,聊天总是不太投机,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她热衷于去做客,我想是一种心理上的取暖。靠近幸福的人,自己也会分享到一些幸福吧。
    Ken,过了退休的年龄却迟迟不肯退休,他并非热爱工作,而是无法打发退休之后的时间。人生苦短,于有些人而言却也漫长。夏天,Ken到伦敦做客,饭桌上有这样的对话:
    Marry:“what would you do with your time if you retired??”
    Ken:“Pub……I don’t know。”
    然而,即使是Pub,也让他很难再找到快乐,那里属于年轻人,不再是他的天下。他每次出场,总是不停地吃东西,喝啤酒,像是一种孩子气的赌气,谁能怪他呢?他那样孤单、落寞。
还有Ronnie,Tom的弟弟,妻子离世,儿子终年不肯露面,好容易在葬礼上现身,父子俩却恶语相向,无法相容。最后只有到弟弟家去谋求一点家庭的温暖。
     ……
    他们都是不快乐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他们被“衰老”困住,孤独、落寞,却无力摆脱,无法和生活和解。我们总有一天都会变老。当我们老了,要怎样去生活?影片里有答案吗?也许有,Tom和Gerry是一对虽然步入老年,却始终相亲相爱携手前行的爱人,他们的生活或许就是迈克李的答案。Gerry夫妇结识于大学,有共同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喜欢下厨、园艺,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他们在田地里耕种的场景被作为影片春夏秋冬四个篇章的间隔,画面温柔、舒缓,相比整个片子抑郁的基调,这对夫妇的生活是明快温暖的主线。影片里,他们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目光相遇,相视而笑。那笑,让人温暖。他们性情温和,宽厚有爱,乐于包容,对于进入他们世界里的人没有任何偏见和审判。
   也许,生活就像Tom和Gerry悉心照料地那块田地,要耕耘,要照料,才会开花结果。可是,这就是答案了吗?如果你耕耘,依然一无所获呢?人生,怎么会有答案?

 3 ) 慌张的一个人生活

又一年的生活,和以往的那些年并没有什么不同。

春天,我会偶尔和Gerri去酒吧喝一杯,在她回家之前。因为Tom会在晚餐旁等她。我们说笑着谈论,我不会做饭,也需要休整一下我的花园,在所有的工作都按部就班条条有理的Gerri面前,我似乎什么都还没有走上正轨。
我有个习惯,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因为我不知道停下来之后要从哪里更有趣的接起来,只有不停不停的讲下去,这样别人才没有机会来询问我的生活,和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同的生活。我对我的现状很清楚,我并不是不知道要去改变,只是要改变的似乎太多,我无从下手。我觉得很慌张,不管从哪里开始,我好像都迟了,所以我让自己的拖延症无限期的充斥着,这样子看起来我的生活还会有一点点变好的可能。如果连那一点可能都实施了,而一切并不好转的话,我想我会更加不知所措。自欺欺人,有时候也是时间的良药。
喝完一杯,Gerri已经回家了。我看到对面有一个男人,穿着良好,帅气而有风度的样子,看着很让人着迷。我轻轻的玩着自己的头发,冲他微微一笑,他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了,心里有些微的欢喜。再抬起头的瞬间,他的女伴,或者夫人,已经来了,两个人亲密的打招呼。呵,我只是自以为是的局外人。原来,除了自己,谁也不可能关注你更多,唯有苦涩的笑容最适合装点落寞。
约定聚会的时间到了,我抱着一盆麝香草,匆匆的赶赴Gerri家。一路走来,我隐隐的察觉到,后面有一个男人在跟踪我,我走几步,他也走几步,我回过头去张望,他也会停住脚步。我加快了速度,脚步有点慌乱。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是未知才是最恐怖的不是么,尤其是我一个人走着大片的空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即使有人,也是毫无相关的陌生人,没有人会关注你更多,这一点,我在春天已经懂得。点燃一根烟,希望它可以镇定一下我的情绪,可是于事无补。我只好快速抽几口之后,扔掉它,奔跑起来,希望早点走完这条漫长的路。初春的早晨,Gerri家的院子里,阳光明媚而灿烂,温暖的让人想要哭泣。
我见到了Gerri和Tom,他们一贯的亲切随和。原本以为的热闹派对,原来只是三个人的简单晚餐。看来今天我的性感装扮并不适合,但他们仍然很有礼貌的赞美了我。我又开始讲起话来毫无条理,急促的接着话题,开着并不讨喜的玩笑,在我转身的瞬间,他们的互动真是完美而又默契十足。可是我看不到这些,我正沉浸在没有派对的微微失望之中。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多年没有规律的生活和失败的婚姻,让我比自己想象的更憧憬一群人的狂欢。

这个夏天,我想买一辆车。我以为,有了车之后,我就可以随时出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在现有的生活不让人满意的情况下,我做出一个改变,或许,所有的一切将有所不同。我想,这时候的我一定就是一个赌徒,我赌上了自己所有的金钱,也赌上了自己所有的希望。我希望这辆车,可以带着我出现和消失,可以让我的生活有更多的可能,去环行,去任何地方,在任何时候。我有勇气,有热情,可是我没有人陪伴。看着对面两个人默契的回忆他们的旅行,我所有的期待,似乎都开始黯然失色。再好的事情,没有人分享,似乎就没有了意义。我听不懂他们谈论的话题,垃圾回收,环保,低碳,我似乎总是在话题之外游离。我总是在交谈,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他们也不会知道。
对于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我开始有点着急了,我急切的想要倾听和倾诉,可是没有合适的人。噢,还有一件让人开心的事,第二天早上,我遇到了Joe,Gerri的儿子,我对他的印象不错。

夏天到了,我的车子也到手了,虽然我完全不懂那些技术参数,虽然成为了半个马路杀手,可是我还是安全的开着粉红色小车来到了Gerri家。这里,有一个和我一样急切而空虚的人,闲下来就想往嘴巴里塞满东西,不停的大口喝着酒和饮料,看着周围的朋友一个个去世恐慌而又无奈,熟悉的世界早已被那些嚣张而又跋扈的小子们占领。他是Ken,或许是和我最相似的人,他向我示好。我有点小得意,更多的却是恐慌。他大腹便便,头发花白而苍老,而此时的我还可以穿着鲜艳的红色裙子,粉红的套头t恤,头发里插着明艳的花朵招摇过世。Ken和我一样,已经一个人太久了,和太过相似的人在一起生活,就像看到另一个无可救药的自己,我很害怕。或许我可以看到他的孤独,可是此时的我觉得我的生命,正如这个夏天一样,热情而美好。我有梦寐以求的车子,保持着良好的身材,看不太出年纪的脸蛋,所以,我不会理会Ken,而是笨拙的在Joe面前调笑,请求约会,我希望自己可以有个不错的开始。又或者,我之于Ken,恰如Joe之于我,年轻而充满活力,那些代表的都是无限的可能呵,怎么忍心轻易放弃?

秋天,是一个充满惊喜和惊吓的季节。有的人在秋天收获新鲜的果实,那些都是沉甸甸的惊喜,而我,却被迫接受一个个事实,那些都是毫无疑问的惊吓。再一次在Gerri家,Joe带来了开朗爱笑的女友,已经交往三个月了,而我和他之间的约会,则从上个夏天的期待凋零成了这个秋天的落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话语,尖酸而又刻薄,刺猬一样的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接受,原来嫉妒真是件让人发疯的事情。对于我来说,这也不仅仅是嫉妒吧,因为我清楚的听到了所有希望破碎的声音。我眼睁睁看着一切被自己弄的一团糟,Joe有了他的宝贝女友,Gerri和Tom对我的倾诉性的话唠不再无限度的宽容,我想我终于不受他们欢迎了。

漫长的而寒冷的冬天真让人难过。我的车终于报废成了20美金的价格,我的生活也终于凌乱的不成样子。虽然Gerri不再欢迎我,可是这么寒冷的冬天里,我却分外想念他们家的温暖,虽然这并不属于我,可是能够旁观的话,我也会感觉自己还是有勇气支撑到下一年的春天。喝完了一瓶香槟,一直到凌晨5点也还不能入睡,我终于抵挡不住自己内心的念想,随便披了件衣服就来到他们家。我知道自己的样子,头发杂乱而花白,眼圈深陷,双颊瘦削,血色全无,就像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吸血鬼。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要见到他们,我想向他们道歉,Joe或许本来就不属于我,但是Gerri和Tom还可以让我感受到朋友的温暖。可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于是在我哭着道歉之后,我可以在餐桌旁坐下来共进晚餐,可是我再也不会是话题的焦点,我的倾诉再也没有人理会,偶尔话题转过来,也很快就回归他们的欢笑。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又一年,又一年,年年岁岁花相似。

 4 ) 《又一年》电影剧本

《又一年》电影剧本

文/〔英国〕迈克·李

译/珞珈

字幕:春

大特写。一个中年女人。神色痛苦。没有化妆。

画面外,另一个女人在说话。我们会发现她是一名医生。

医生: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女人:不清楚。

医生:几周?

女人:很长时间了。

医生:一年?

女人(稍顿):我想是吧。

医生:整整一年了?你一点儿都不着急来看医生?

女人:在你看来会没事的,对吧?

医生:对,现在我要给你量血压。请把胳膊放到桌上好吗?

特写结束。从现在开始,镜头切换。

女人把手放到桌上。

医生:好的。放平,把袖子卷起来。

女人依话行事。

医生:你白天打瞌睡吗?

女人:有时候,所以我只是需要点儿东西帮助我睡眠。

医生:明白。你晚上能睡多长时间?

她将袖带缚在女人的手臂上。

女人:一点儿都睡不着。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我才会来这儿。

医生:明白,亲爱的。好的……要收紧了。

她给血压计充气。仪表读数上升。女人紧张地喘粗气。医生解开袖带。

医生:近来有什么烦心事吗?

女人茫然地摇头。

医生:有没有财务问题?

女人:没有。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医生:家里的情况呢?和丈夫关系怎么样?

女人没有回答。医生站起来,拿着听诊器绕到她身后。我们看到医生是一个孕妇,黑人。

医生:好的,身体向前倾,用嘴深呼吸。

女人照做,医生用听诊器听她的后背。

医生:再来一次。

女人再度深呼吸。

医生:很好,没有杂音。

医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医生:有孩子吗?

女人:有。

医生:还和你们一起生活?

女人:儿子还在家住。和他父亲一起工作。女儿已经离家——只有当她需要什么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医生:到更年期了吗?

女人:是的。

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女人(耸耸肩,然后):那么,能给我开点儿安眠药吗?

医生:可以,但安眠药未必能解决你的问题。

女人:怎么着也能让我睡上一个好觉,对吧?

医生:你每天喝多少酒?

女人:我不喝酒。我丈夫喝。

医生:这对你造成困扰吗?

女人:没有。

医生:你在吃什么药吗?……药物治疗?

女人摇头。

医生:咖啡呢?是不是喝很多咖啡提神?

女人:咖啡——是的。

医生:茶呢?

女人:是的。

医生:嗯,我们可能需要把这些考虑进去,是吧?(稍顿)好吧。你的血压有点儿偏高,不过目前问题还不大。但是我希望你能验个血,只是检查一下甲状腺功能。你可以去前台预约。好吗?

女人:好。

医生:现在……我给你开点儿助眠的药,不过只有一个星期的量。

女人:那有什么用?

医生:失眠不是病。安眠药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要找出原因。你现在显然很焦虑,还有一点儿抑郁,所以我希望你能回来复诊,和我们的心理咨询师谈一谈。

女人:为什么?

医生:我想她也许能帮到你。

女人:现在能给我开处方吗?

医生:可以。不过你来见心理咨询师吗?我觉得对你会有帮助。你考虑一下。

医生将资料输入电脑的时候,女人看上去焦虑不安。

大雨倾盆。一对中年夫妇从一幢规模较大的爱德华时期的半独立式郊区住宅里疾跑而出,将园艺用具放进一辆大型沃尔沃旅行车的后备箱。两人驾车离开。

一片菜园。雨停了。中年夫妇是汤姆和杰莉。汤姆蓄着须,头发蓬乱,戴眼镜。杰莉留长发。两人的举止和穿着都显得随意而另类。

汤姆在用铲子翻土。他停下来,然后走到正在栽种植物的杰莉旁边。

杰莉:悠着点儿干。

汤姆:我知道。不过也省不了多少劲。这是年轻人干的活。

杰莉:乔以前很喜欢这里。

汤姆:你跟我儿子谈过了?

杰莉:我给他的电话答录机留言了。(她栽下一株植物)

汤姆:又要下雨了。

雨势更大了。汤姆和杰莉坐在菜地旁的棚子里啜茶。他们分享着一个笑话,俩人看上去幸福而满足。

天朗气清。一列火车经过一辆越野车,越野车穿过泰晤士河旁的一片荒地。河面上有一艘机动驳船,城市风光呈现在远方。汽车绕过一座钻塔,停下。

汤姆从副驾驶座下来,头戴安全帽,穿西装,打领带,外面套着黄色安全夹克。他和驾车的年轻男同事一起走向钻塔。两个男人正在将一根金属管放置到工作台上。

汤姆:怎么样?

工人:没问题,老板。

汤姆的同事:进展如何?撞到岩石了?

工人:是的,我们刚刚打通。这是第四块,所以我估计……差不多17.5吧。

汤姆的同事:17.5?(对汤姆)一定冲出了个大洞。

汤姆:可能。

另一个工人加入他们中间。

汤姆的同事:还好吧,米克?

米克:还行。

汤姆:你好。

米克帮助第一个工人从金属管的一端旋下一个小部件。

汤姆:我们回去要花多长时间?

汤姆的同事:堵车的话得二十五分钟。你饿吗?

汤姆:是的。

汤姆的同事:嗯。

第一个工人:给你。

他已经将部件卸下来了。递给汤姆,后者用手指刮下一点泥土样本,审视片刻。

汤姆(兴奋地):对了!伦敦黏土!谢谢你们!

汤姆的同事:谢谢,安迪,回见!

安迪:再见!

汤姆:谢谢。

汤姆和同事上车,驾车离开,安迪和米克继续工作。

大型厂房。长条桌。正在检验、记录泥土样本的技术人员。汤姆的同事打开一个样本。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一小块黏土。汤姆在一旁观看。

汤姆的同事:云母粉尘。

汤姆:让我看看。

汤姆的同事将样本和放大镜递给他。

汤姆的同事:太好了。

汤姆仔细看看,笑起来。兴奋的他满怀热情。

汤姆:太棒了。

他的同事掰开另外一大块泥土。汤姆指着泥土。

汤姆:就是一些粉尘,是吗?

汤姆的同事:对。

医疗中心。另外一间不带个人色彩的小房间。杰莉正在给珍妮特——第一个场景里的失眠患者——做心理咨询。

杰莉:你觉得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珍妮特:什么意思?

杰莉:你最美好的回忆。想一想。

珍妮特坐在那儿默然无语。悲哀而木讷。杰莉等了片刻。

杰莉:孩子出生的时候?结婚那天?

珍妮特:我不知道。

杰莉:慢慢想。

珍妮特:想不起来。

杰莉: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

珍妮特:嗯?

杰莉: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

珍妮特: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想来的。我不想谈论家里的事——为什么要我说?这又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可没有人帮我。

杰莉:珍妮特,我想帮你——所以我们才会坐在这儿。我知道要谈论自己的私事不容易。换位思考一下,有人来找你——比如说你女儿,跟你说“我几个月没睡好觉了”。你会对他们说什么?

珍妮特:去看医生。

杰莉:还会说什么?

珍妮特:不知道。

杰莉:你会问她什么问题?

珍妮特:吃得好吗,诸如此类。

杰莉注视她片刻。

杰莉:很好。还有呢?

珍妮特:她需要的只是好好睡几个月,问题就解决了。

杰莉:解决什么问题?

珍妮特:睡眠问题。

杰莉:好吧。(她思忖一下)按一到十的等级,你觉得自己的幸福等级是多少,珍妮特?

珍妮特:一。

杰莉:一。(露出一丝微笑)我觉得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是吗?除了睡眠,能提高你的生活质量的一件事是什么?

珍妮特: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杰莉:完全不同的人生。变化会令人恐惧,不是吗?

珍妮特:什么都没有变。

稍后。杰莉送珍妮特出门。

杰莉:希望下周能见到你,珍妮特。我会在这里,但这取决于你。不要有压力,再见。

珍妮特走出房间,什么也没有说。杰莉叹口气,关上门,回到办公室里。

再稍后。杰莉的办公室外。她和一名患者走了出来,患者边走边戴上帽子。

杰莉:再见,山姆。

山姆:再见。

杰莉关上办公室门,穿过候诊室。

杰莉:瞧瞧你!看起来简直要胀破了。

她在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黑人孕妇医生塔尼娅说话。两人一同往前走,杰莉轻抚塔尼娅的肚子。

塔尼娅:我确实要胀破了。小家伙正努力要出来呢。

杰莉:咳,生的时候叫我。

塔尼娅:亲爱的,我可不只是叫你而已!

杰莉笑着走进一间办公室。一个性感的中年女子,头发用卡子别起来,穿着低胸装,坐在电脑前,周围堆满文件夹。她戴着一副老花镜。

玛丽:嗨,杰莉。

杰莉:你好,玛丽。

玛丽:看到你可真高兴。

杰莉:能帮我处理一下这些吗?

她拿着一些文件。

玛丽:嗯,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接过文件。

杰莉:你怎么样?

玛丽:我……说实话,忙得一塌糊涂。(她摘下眼镜)而且还头疼。

杰莉:看医生了吗?(玛丽笑了笑)你好,杰玛!

一个年轻女人从杰莉身旁经过。

玛丽:晚上去喝一杯,怎么样?

杰莉:我很乐意。

玛丽:哦,太好了——你确定?

杰莉: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

玛丽:没关系。

杰莉:汤姆在准备晚餐。

玛丽:哦,真好!

杰莉:待会儿见。

玛丽:嗯……嗯。

杰莉走开。玛丽出了一下神,然后继续工作。

一间热闹的酒吧里。杰莉和玛丽坐在桌子旁分饮一瓶白葡萄酒。

玛丽:知道吗,杰莉,我从来没有和会做饭的男人交往过。

杰莉:是吗?

玛丽:是的。他们会做很多事。

杰莉:可那并不能填饱你的肚子。

玛丽:对——但是能让女孩子开心。(她咯咯笑)

杰莉:你也不会做饭。

玛丽:是啊。嗯,我会一点儿,但那实在非我所长。

杰莉:的确非你所长。

玛丽:噢,用不着提醒我这点,杰莉!

她又咯咯笑起来。杰莉微笑。

杰莉:你可以在报纸上登个广告——招募厨师。

玛丽:是啊。“为漂亮女孩招募厨师兼男友”,不,是“养猫的成熟女性”。(大笑)不对,是“轻熟女”。我们不想把他们吓跑了,对吧?

玛丽发现了一个穿西装的英俊中年男子。他站在吧台旁,独自一人在喝酒。

玛丽:哦,你和汤姆干什么都在一起,真好。

杰莉:我们很幸运。

玛丽:是啊,但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俩都是特别好的人。

杰莉:哎哟,给我戴上光环了。

玛丽:对啊,圣女杰莉。(她轻笑)我真的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你知道。我有一套漂亮的带花园的小公寓,有一份好工作,身体健康,但愿老走这种好运。我独立,没有人对我指手画脚。我的意思是,别误会,也不是说事事称心如意——有顺心的时候,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不是吗?

杰莉:今年打算怎么料理一下你的园子?

玛丽:噢,杰莉,不,别提了,我真的很内疚呢。我疏于打理,不是吗?

杰莉:对。

玛丽:噢,但是昨天……我刷牙的时候,往窗外一瞅,看见两朵小小的黄水仙在草丛上若隐若现。今年我一定要把草剪剪。

杰莉:你得学会用割草机。

玛丽:对,我知道。不能请个人吗?不会花费很多的。

杰莉:嗯。“园丁兼厨师兼男友。”

玛丽(大笑):对。喔,可是不行……目前我不想花太多钱,因为我想买一辆小车。

杰莉:哦,是吗?

玛丽:是啊,我已经决定了,只是时间问题。

杰莉:很大的决定呢。

玛丽:是,我知道,很令人兴奋,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有一点儿钱——不多,但是……足够了。可这就意味着我要缩减——你知道的——鞋子、衣服、首饰,各种小玩意的开支。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有一大堆衣服了。我是说,我的衣柜不够放了。事实上,这个周末我没什么事,所以我打算起一个大早,整理一下冬天的衣服,用塑料袋装起来,塞到床底下。(她拿起酒瓶,对准杰莉的杯子)给你满上?

杰莉:不,我要走了,玛丽。

玛丽:哦,你不帮我喝完这瓶酒吗?

杰莉:不了,真的。

玛丽:好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她将剩余的酒给自己倒上,瞟了一眼吧台旁的那个男人。

玛丽:乔怎么样?这周有他的消息吗?

杰莉:没有。不过我肯定他很好。

玛丽:还没有交女朋友?

杰莉:不知道。

玛丽:他一定是有事情忙,像他那样的帅小伙。

杰莉披上披肩,站起来,吻一下玛丽。

杰莉:星期四再见。

玛丽:嗯……

杰莉:星期六来吃晚饭吧。

玛丽:噢,太好了。谢谢你,杰莉。代我问候汤姆。

杰莉:我会的。自己小心。

玛丽:好的。

杰莉离开。玛丽准备和吧台旁的那个男人调情,男人向她这边瞟了一眼。但是转瞬,玛丽妩媚的表情化为惊诧。一个年轻貌美、金发披肩的女人满面笑容地到来,和那个男人拥抱。他们接吻,玛丽看上去很失落。

杰莉在欣赏自家宽敞、漂亮的后花园。她转向一株灌木,轻松地嘘了口气,然后走进温室,给几株花草喷了些水。接着她拾起一片叶子,一边嗅着一边走进豪华美观的厨房。她穿行到炉子旁,汤姆正在搅拌什么,身上穿着围裙。她从后面环抱汤姆,依偎着他。

杰莉:晚饭吃什么?

汤姆:香辣番茄酱。饿吗?

杰莉:饿死了。

汤姆停止搅拌,转身面对她。

汤姆:你好。

他亲吻她的嘴。

汤姆:尝尝。

他把木铲子伸过来。

杰莉:希望别太辣。

汤姆:你总是分辨不清辣的程度。

他们轮流尝酱汁,杰莉先尝一下。

杰莉:不……

汤姆:不?

杰莉:哇!从我耳朵里冒出来了!

汤姆:很好。来杯酒吗?

杰莉取出盘子。

杰莉:不,我已经喝了几杯。哦,好吧,就喝一点点。

汤姆:这才对嘛。

他倒红酒。杰莉摆盘子。

稍后。他们坐在餐桌旁吃东西。

杰莉:今天过得怎么样?

汤姆:很好。我出去转了转,弄了一手脏。你呢?

杰莉:很失望。把芹菜递给我。

他递给她芹菜。

汤姆:没有什么突破?

杰莉:那位酗酒的老师又来了?

汤姆:嗯。

杰莉:他醉成一摊烂泥?

汤姆(被逗乐了):真的?

杰莉(笑):事实上很让人恼火。

汤姆:你怎么处理的?

杰莉:我给他买了特大杯的苏格兰威士忌。不,我必须刺激他一下。我跟他说,这取决于他自己。

汤姆:他怎么做的?

杰莉:嗯,不知道。等等再看吧。

汤姆:嗯,至少他来找你了。

杰莉:唔。有乔的消息吗?

汤姆:没有。不过我没有查看邮箱。

杰莉:晚点儿我要给他打个电话。想见见他。

汤姆:他没事的。

杰莉陷入沉思,脸上洋溢着母爱。

繁华大街上一间通透的房间。外面车水马龙。二十来把椅子整齐地围成一圈。一些人在等候,这是一家社区法律中心。

乔走了进来,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纸包的三明治和一罐可乐。他对一个老年男子说话,与老人同行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乔:古普塔先生?

古普塔先生和年轻女人站起来。乔和古普塔先生握手。

乔:乔·赫普尔。幸会。

女人:我和他一起来的。

乔:啊,很好。请跟我来。

他领着二人走出房间。

乔:这边。

楼上的走廊。他们跟着乔走进他小而杂乱的办公室。

乔:抱歉,乱糟糟的。古普塔先生,您坐这儿。(他挪过一把椅子)(对女人)我给你腾地儿。

他关上门。

稍后。乔坐在办公桌旁,手里拿着一封信。

乔:好的,这些信我们都打开了,目前该看的东西我都看过了。无疑是一大批信件,可以理解,古普塔先生没能查看——考虑到他过去十周都在住院。但是,古普塔先生,你看上去很健康,急着出院啊。

古普塔先生听不懂,转向自己的朋友。

古普塔先生:啊?

女人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乔拿起另一份文件。

女人:打扰一下……

乔:嗯?

女人:这得多长时间?

乔:哦,不用太久。

女人:呃,就是,我还得回去工作。

乔:你做什么工作?

女人:呃……餐饮,家族生意。

乔:哦,有意思。

她没有觉得有趣。

乔:好吧。嗯,重要的是古普塔先生要明白,目前他没有被驱逐的危险。

女人用印度斯坦语向一脸茫然的古普塔先生解释情况。

乔:好了吗?我现在给你们简单说一下上庭的情况。呃……届时我会代表古普塔先生出庭。我们向法官陈述理由,然后……(电话铃响)他会同意延期聆讯,这样我们就有时间解决问题,好吗?所以,我只要……抱歉(他接电话)。你好?

星期六的傍晚。玛丽吸了几口烟,在人行道上将烟踩灭,疾步穿过一条繁华的主干道。

汤姆和杰莉家的门厅。玛丽到了,她敲门。杰莉去开门……

杰莉:我来开门!

汤姆(在别处):好的!

杰莉打开门。玛丽捧着一盆植物。

杰莉:你好,玛丽!

玛丽:嗨,杰莉。雨停了,谢天谢地。

杰莉:我知道。欢迎!

玛丽(进门):哦,谢谢。我给你买了个小礼物——百里香。

杰莉:很漂亮!

玛丽:只是小东西。

杰莉(接过植物):谢谢。

玛丽:噢,他在这儿!

汤姆:你好,亲爱的!

玛丽拥抱汤姆。

玛丽:你好,汤姆。噢!对不起,我刚抽了支烟,我知道你讨厌烟味。

汤姆(笑):别傻了!

玛丽:我正尝试戒烟来着,是吧,杰莉!

杰莉:哦,是吗?

玛丽:刚刚在地铁上碰到点儿不愉快的事。

汤姆:你没事吧?

杰莉:怎么回事?

玛丽:有个男的……

杰莉:他怎么了?

玛丽:嗯,他盯着我看。我是说,每次我抬头他都在看着我……

汤姆:噢,亲爱的。

玛丽:对,说实话,有点儿让人不安。

杰莉:好吧,你现在没事了。

玛丽:就是。和你们两个在一起真开心。

她从包里掏出一瓶红酒,递给汤姆。

玛丽:这是送给你的,汤姆。

汤姆:啊!

玛丽:没什么特别的。

汤姆(看标签):布宜诺斯艾利斯。

玛丽:对,我想——你们去过那里,不是吗,你们俩?阿根廷。

汤姆:不,我们没去过。

杰莉:没有。

玛丽:你们没去过?

杰莉:汤姆去过巴西。挖他的洞。

汤姆:对。

玛丽:哦,有时候我真是糊涂!

汤姆:没关系。

杰莉:没事。

玛丽:哦,真抱歉。(她作势对着自己的头开枪)哦,今晚怎么过,嗯?我现在得赶紧上楼去——可以吗?很快。

她急急忙忙跑上楼。杰莉模仿她对着自己头开枪的动作。汤姆和杰莉都乐了,他们走进厨房。

稍后,厨房里。汤姆在桌子旁切菜。杰莉在准备沙拉。玛丽端着一杯酒。

玛丽:圣诞节后就没有见过你,汤姆。

汤姆:是吗?

玛丽看着摆好的餐桌。

玛丽:哦,今晚就我们三个。

杰莉:对。

玛丽:我有点儿意外。

杰莉:我告诉过你的。

玛丽:是吗?

汤姆:我们就想跟你一起,玛丽。

玛丽:噢……谢谢你,汤姆。男孩们都这么说。

汤姆看她一眼。

玛丽:我不确定该穿什么。不知道你们是要举行一次大的聚餐,还是就我们——你知道,非正式的……

汤姆走到玛丽身旁的水池边。

汤姆:我觉得你穿得挺好,玛丽。

杰莉:看起来很漂亮。

玛丽:噢,谢谢,杰莉。(她打呵欠)哦……不好意思。

杰莉:睡得很晚吗?

玛丽:哦……昨晚通宵看电影。早上都起不来。可是挺好的,在休息日能睡个懒觉。

杰莉:我们呆在家里。

玛丽:是吗?

杰莉:听听音乐。

玛丽:哦……?

汤姆:同时做些别的事。

玛丽对他的话反应略有些冷淡。

玛丽:我以为乔会回来。

汤姆:我可不这么想。

汤姆把切菜板从桌上收走。

杰莉:他明天回来。

玛丽:哦,太遗憾了。我见不到他了。汤姆,杰莉有没有告诉你我打算买辆车?

汤姆:有。

玛丽:你觉得怎么样?

汤姆:很棒。你想买辆什么样的?

玛丽:嗯,不知道……呃,小一点儿的……红色车。

汤姆:红色小车?嗯,范围缩小了。

玛丽:对。

杰莉:但愿你已经饿了。

玛丽:噢,饿死了。你了解我的。

杰莉:我们得把你喂胖点儿。

玛丽:哦,有人给你做饭真是太好了。自己一个人就懒得麻烦,是吧?反正我是这样。

汤姆:你看上去气色很好。

玛丽:谢谢你,汤姆!

杰莉:你又漂亮又苗条。

玛丽:是吗?嗯,我一直挺苗条的,是吧?

杰莉:不像我。中年发福。

她捏捏自己的肚腩。

汤姆:别胡说!你很完美,哪儿都漂亮。(他亲亲她的脸颊)你知道的!

稍顿。汤姆做沙拉酱。杰莉冲玛丽微笑,后者看上去有点郁郁不乐。玛丽挤出一丝笑,将杯中的酒喝干。

杰莉:坐吧,玛丽。自己再倒一杯。

玛丽坐到桌子旁。杰莉扶着汤姆的胳膊。

杰莉:沙拉酱做得怎么样了?

汤姆:和预期的一样好。

汤姆继续弄沙拉酱。杰莉搅拌炉子上锅里的东西。玛丽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上去仍然很郁闷。

稍后,起居室里。天已经黑了。杰莉和玛丽挨坐在沙发上。汤姆坐在她们对面的扶手椅上。三人都端着酒杯在喝,但只有玛丽醉眼矇眬。

玛丽:听说你又要去爱尔兰岛,汤姆。

汤姆:对。租个别墅,开车去。

杰莉:把帐篷放在后面。

汤姆:还有睡袋。如果天气好,我们可以露露营。

玛丽:哦,别!我可不愿睡帐篷,多谢了。

汤姆:知道,我可从来没觉得你骨子里是个女童军,玛丽。

玛丽:对,汤姆!但是我一直准备着。(笑)

杰莉:没错,但是为什么做准备?

玛丽:一切,杰莉。你了解我的!(笑)

杰莉(轻笑):是的,我了解!

玛丽:今年我不打算去度假。话说回来,我从来没度过假,不是吗,杰莉?因为没有人陪我。你们俩没问题——你们有彼此。

杰莉:我们准备去凯里环线。

玛丽:什么环?

汤姆:凯里环线。是一片地区。

杰莉:特拉利,丁格尔湾……

玛丽:噢,真棒——你们以前去过,不是吗?

杰莉:那是多尼戈尔。

玛丽:哦。

汤姆:地质学家站在海滩上,背对大海,目视悬崖。

杰莉:地质学家的太太则站在海滩上,背对悬崖,目视大海。

玛丽神色茫然地琢磨了一下他们的话,然后……

玛丽:瞧,我要买车就没钱去度假。但是,如果我的钱够多,我就可以两者兼顾。

汤姆:可是玛丽,你买了车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很合理呀。

玛丽:太对了,汤姆。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买车。瞧,我只是想逃离,不是吗,杰莉?

杰莉:嗯。

玛丽:我感觉自己正在变成另一个人。

汤姆:真的?是谁?

杰莉:汤姆!

汤姆一笑。杰莉忍俊不禁。

玛丽:我想坐火车……但是,你们也知道,汽车比火车便宜,不是吗?

杰莉:不从环保角度看的话。

玛丽:啊,什么?你的意思是……(她跺脚)这些是我的碳排放脚印,杰莉。

她咯咯笑。

杰莉:是,我知道。

玛丽放声大笑。

汤姆:从经济角度讲,汽车更便宜。所以大家没有坐火车的动力。

杰莉:那飞机呢?

汤姆:没有政府愿意提高燃油税。

玛丽(茫然地):对。

汤姆:现在的政府不会在铁路上投资,所以我们再怎么做都是杯水车薪。

玛丽:对极了。

杰莉:然后还有那些让空荡荡的写字楼通宵亮灯的大公司。

汤姆:我们大家则被要求使用节能灯泡来尽自己的一份力。

玛丽:我知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回收利用,杰莉?

杰莉:不。

汤姆:你应该以身作则。

玛丽:对。

杰莉:种点儿西红柿。

汤姆:或者小胡瓜。

杰莉静静地笑。

玛丽:事实上我很环保。

汤姆:是吗?

玛丽:是啊。我不坐飞机。住的也不是超出需要的大房子。我不做饭。

汤姆:可是别人得为你做饭。

玛丽:谁?!

汤姆:你叫外卖,不是吗?

玛丽:那不算。每个人都会叫外卖。你修了很多高速公路,汤姆。多么不环保啊。

汤姆:对极了!

玛丽:是啊!汽车,越来越多的汽车……不管怎样,我要买的是二手车。

杰莉:回收利用。

玛丽:对呀!

汤姆:然而我们通常被告知新车消费量是衡量经济繁荣的尺度。

玛丽:对,但是,汤姆……如果我买新车,那就又多一辆车了。

汤姆:你说的完全正确,玛丽。要喝咖啡吗?

玛丽茫然地眨眨眼睛,然后……

玛丽:不用了,谢谢。

杰莉:我和平常一样。

厨房里。汤姆搅拌咖啡壶里的咖啡,然后等待咖啡冲泡好。

与此同时,起居室里。玛丽拍拍杰莉的胳膊。

玛丽:你还好吧,杰莉?

杰莉:是的,玛丽,我很好。你呢?

玛丽想了想,流露出醉意和忧伤。然后……

玛丽:我很快乐!

杰莉:很好。

玛丽:我只想说,如果你需要人倾诉,我会在你身边。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杰莉:谢谢,玛丽。但是我很好。

玛丽:对,我知道。

稍顿。然后玛丽紧紧环抱住杰莉,杰莉有点吃惊,但是她没有对玛丽显露出来。

杰莉:你人真好,玛丽。

两人互相拥抱,玛丽转过头,现在她和杰莉脸贴着脸。

玛丽:哦,杰莉!每个人都需要有人倾诉,不是吗?

杰莉:是,玛丽,人人都需要。

玛丽放开怀抱。

玛丽:嗯,好吧……勇往直前,奋发向上!

杰莉:你今晚在这儿睡吧。

玛丽:不……不用。

杰莉:我觉得有必要。

玛丽(敬个礼):好的,杰莉,听你的。

杰莉:再给你找件T恤。

玛丽:真的吗?

楼上过道。杰莉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毛巾和新牙刷。

杰莉:我给你找了把牙刷。

玛丽坐在楼梯上。

玛丽:有时候我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有没有想起我——我保证他会。

杰莉:他多大年纪?

玛丽:现在应该六十四岁了。

汤姆站在楼梯最上面。

汤姆:六十四岁?啊呀,比我还老!

杰莉:差不多退休了。

汤姆: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了。玛丽,把手给我。

玛丽抓着他的手,他扶她站起来。

玛丽:哦……不,汤姆……他很可爱的。

杰莉:我们都会老。

玛丽摇摇晃晃地倚着栏杆。她放低声音。

玛丽:哦,不,但是……他非常非常性感,杰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汤姆:信息过量。

这话把杰莉逗乐了。

玛丽:我敢说他现在很后悔,在内心深处。但愿如此。(她倚着门框)他是我的最爱。可他是有妇之夫。嗯,汤姆,你能怎么办?总不能贴着个标签到处走“别爱我,我结婚了”,对吗?

她摇摇晃晃地向站在浴室门口的汤姆走去。

汤姆:有些人会戴戒指。

他展示自己的戒指。

玛丽:他没有戴。但他不是坏人。他爱我。

汤姆:在我看来他是个混蛋骗子。

杰莉:汤姆!

汤姆和杰莉对视一眼。

玛丽:你觉得是我的错,汤姆?

汤姆:不,我没有这么想,玛丽。是实话。

杰莉:一个巴掌拍不响。

玛丽摇摇晃晃地回到杰莉身旁,抓着她的手。汤姆挑挑眉,关上浴室门。

玛丽:那你觉得是我的错啰,杰莉?

杰莉:我没有这样说。

玛丽:对,我知道你没说,真的。

这会儿她倚在乔的卧室的门框上。

玛丽:我怪自己太心善。

杰莉: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不是吗?

玛丽:为什么我总是选错,杰莉?我是说,瞧瞧我和那个混蛋离婚时候的事!我居然让他用区区五千英镑就把我给打发了。现在我还剩什么?什么都没有!住在租来的小公寓里,以我的年纪本来应该拥有自己的房子。太不公平了!

她满腹忧伤。转过身,摇摇晃晃进了房间,脸朝下扑到床上。

玛丽:混蛋!

杰莉把她安顿好。

稍后。汤姆和玛丽靠在床上看书。稍顿。杰莉合上书,摘下眼镜。

杰莉:天!

汤姆:唔?

杰莉:她的情况更差了。

汤姆:我知道。很绝望。

杰莉把书和眼镜放到一旁,关了她这边的床头灯。

杰莉:我觉得有点儿内疚。

汤姆:什么?

杰莉:嗯,你知道的。

汤姆:不……

杰莉躺到汤姆身旁,他伸出胳膊搂着她。

杰莉:不,你是对的。

汤姆:我觉得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并不太喜欢历史。

杰莉:是吗?

汤姆:说不定也喜欢。只是年纪越大越觉得它有意义。(他把书和眼镜放到一旁。)历史阐述了不争的事实。

杰莉:很快我们也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汤姆:一点儿没错。

杰莉笑。

第二天早上。明朗的春日。汤姆在房子外面。他刚打开汽车后盖,乔骑着自行车来了。他戴着自行车头盔。

汤姆:啊哈!

乔:啊哈!

汤姆(用滑稽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在人行道上骑车,年轻人?

乔(从自行车上下来):在干违法的事,长官。

汤姆:嘿,你好!

乔:你好!

他们拥抱了一下。

汤姆:到这儿要骑多久?

乔:大概一小时。

汤姆:很累吗?

乔:我准备上床了。

汤姆:熬夜了?

乔:宿醉还没醒。需要帮手吗?

汤姆:是的,谢谢。

乔:我把车放这边了。

汤姆:好。

在他把自行车放到侧门旁的当口,杰莉和玛丽从大门出来。玛丽一开始没有看见乔。

杰莉:噢,他回来了。真快,汤姆。你拿到肥料了吗?

汤姆:混合肥料。

玛丽:是乔啊!

乔:嗨,玛丽。

玛丽:你好,乔。真是个惊喜。

乔亲一下玛丽的脸颊。

乔:你好吗?

玛丽:非常好。你呢——哦,大陆人!(乔亲她的另一边脸颊)哦,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她掐掐乔的脸颊。

乔:我骑了一早上的车。

玛丽:是吗?我喜欢你的帽子。

杰莉:啊哈!

乔:啊哈!

他们拥抱。

玛丽:啊,这就对了……永远别忘了亲自己的妈妈!

乔:我从来不会忘。

玛丽:对,你是个好孩子,可不是吗?

乔:对。

杰莉走到汽车旁汤姆身边。

玛丽:我还记得你这么大点儿的样子。很淘气。

乔打开侧门。

乔:现在也是,时不时地。

玛丽:哦,真的吗?

乔:你的大衣不错。

玛丽:噢,谢谢。我觉得星期天早上穿成这样有点儿夸张,你觉得呢?

她快速解开外套展示了一下。

乔:你穿这个睡的觉?

他把自行车放进屋内。玛丽跟着他。

玛丽:事实上我是在你床上睡的,没关系吧?

乔:只要你洗干净了床单!

玛丽:不,我没有——有问题吗?

乔:那我们得看看再说,是吧?

玛丽:哦,对。哦,对不起,汤姆!挡了你的路。

汤姆搬了一袋肥料从她旁边经过。玛丽傻笑着跟在乔后面来到了马路上。

玛丽:这些健壮的男人!(乔搬着另一袋肥料从她身旁走过)瞧瞧他的肌肉!

她捏捏乔的胳膊。

杰莉:所以我们才养他!

玛丽咯咯笑。汤姆和乔回到人行道上两个女人身旁。

玛丽:好吧……那我走了。

汤姆:要不要载你到车站?

玛丽:哦,不用了,没关系。

汤姆:你确定?

玛丽:对,没事的。我走过去就行。

杰莉:嗯。

玛丽:对不起,关于……你明白的……

杰莉:没关系。

汤姆:很高兴见到你。

玛丽:哦,谢谢你,汤姆。

杰莉:你还好吧?

玛丽:对,你知道……昨天晚上有点儿疯。(稍顿)嗯,我真该走了。

她扭头背对大家,看一眼身后,前方等待她的是孤独、空虚的一天,令人恐惧。

玛丽:哦,谢谢你给我留早餐,杰莉。真的很可口!

杰莉:别客气,玛丽。

玛丽:嗯。见到你真高兴,乔。希望很快能再见,会吗?

乔:会的。

玛丽:嗯,但愿吧。(稍顿)好吧,祝你们三个今天过得愉快。

汤姆:嗯。那就再见了。

玛丽:嗯……再见。

她离开。

玛丽:星期二见,杰莉。

杰莉:再见,玛丽。保重。

玛丽(回头):再见。再见,乔。

乔:再见。

玛丽:再见!

汤姆:再见!

汤姆和乔继续把袋子搬下车。走了一段距离,玛丽最后一次转身回顾他们,然后消失不见。

杰莉推着一辆独轮车穿过菜园。经过一个正在锄地的男人。来到在自家菜地上劳动的汤姆和乔旁边,放下独轮车。

杰莉:给你们。

乔:真美味啊!

杰莉:给你的礼物。

乔卸空独轮车里的肥料。汤姆跪在地上干活。

乔:马特要结婚了。

杰莉:噢,马特!

汤姆:哦,是吗?弹吉他的马特?

乔:不,那是保罗。

汤姆:哦——马特。

杰莉:你见过要和他结婚的姑娘吗?

乔:当然。

汤姆:配得上他吗?

乔:不,他们相互讨厌。

杰莉:你的意思是,他配得上她吗?

汤姆:嗬!请再说一遍,潘克赫斯特太太!(注1)

杰莉笑。

汤姆:这一次的告别单身派对在哪里?布宜诺斯艾利斯?

乔:不,都柏林。

杰莉:噢,太好了。

汤姆:又一座都城被征服!

乔:嗯,我们会尽力,离开时让它保持原样。

杰莉:什么时候去?

乔:七月,婚礼在八月。

杰莉:好极了。我去泡点儿茶。

她走向棚子,两个男人继续干活。

汤姆和杰莉并肩坐在棚子里。乔站着。杰莉从保暖瓶往杯子里倒茶。

杰莉:那么,什么时候轮到你?

乔:下周三。

杰莉:啊,你没有提过。

乔: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来着。

汤姆:我早知道了。

杰莉:哦,不!我还没买帽子呢!

(稍顿。他们喝茶。)

杰莉:有新情况吗?没有人……?

乔:没有。那方面还没有动静?

汤姆对杰莉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

杰莉:怎么了……?

两人同时笑了。但是乔深思地注视着远方。

渐黑

字幕:夏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火车上。一个身形庞大、略显邋遢的中年男人步履蹒跚地沿着车厢走来,手里拿着两罐啤酒和一袋薯片。一个年轻女子和他擦身而过,短暂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到了自己靠窗的座位旁,他不得不麻烦一个一脸不耐的中年女人。

这是肯。

肯:对不起,亲爱的。借过。

女人起身给他让路,他坐下。之前享用过的食物和啤酒留下的垃圾还在桌子上。他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吃薯片。

汤姆和杰莉家的门口,屋内。透过磨砂玻璃,肯的身影出现了。他使劲敲门。汤姆从厨房疾步而出,后面跟着杰莉。

汤姆(带着唱腔):谁在敲着我的门?

他打开门。

肯:除了我还有谁!

汤姆:不许进!

肯:你好,汤姆,朋友!

他们相互拥抱。

肯:你好,杰莉,亲爱的!

杰莉:嗨,肯!你好吗?

肯:挺好的。

他拥抱杰莉。

杰莉:呵,骨头碎了!!

肯:哦,对不起!

汤姆:把包给我。

他接过包。

肯:尿急。我要立刻跑上楼去——可以吗?

他上楼,汤姆跟在他后面。

汤姆:我把包放到你床上。你睡乔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汤姆下楼。

又过了一会儿……肯走进厨房,脱掉大衣。

肯:啊,好多了。人有三急!

汤姆:大衣给我。

肯:谢谢,朋友。

汤姆把大衣挂到门厅。

肯:杰莉!

他再度拥抱她。

杰莉(笑着):小点劲儿,肯!要喝啤酒吗?

肯:哦,要一罐,谢了!

汤姆猛地跳到肯的背上,让肯背着他。俩人兴高采烈地转了一会儿圈,笑着叫着,然后肯把汤姆放下来。杰莉递给肯一罐啤酒。她和汤姆端起红酒杯。

杰莉:两个疯子。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稍后,厨房餐桌旁。三人喝着红酒吃着晚餐。肯面前还有一罐啤酒。

肯身上的夹克脱掉了,敞着衬衣领口,但仍然松垮垮地系着领带。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发出哼哼的声音。

肯:这个太好吃了。

杰莉:谢谢。

汤姆:感觉好点儿了吗?

肯:早饭后就没吃过东西。

杰莉(不太相信):是吗?

汤姆:见到你们两个太好了!干杯!

汤姆:干杯!

杰莉:干杯!

他们碰杯。汤姆和杰莉相视轻笑。肯一口喝干自己的红酒,继续埋头吃盘子里的东西。

杰莉:你的公寓怎么样了,肯?

肯:哦,老样子。

杰莉:请清洁工了吗?

肯:我要是请清洁工到家里,她肯定又会转身直接走人。

汤姆:很难说——有可能给她一个人生的奋斗目标呢。

肯:房子是有点儿乱,但是适合我。

杰莉:嗯。

肯:步行五分钟到上班的地方。我通常搭巴士,但是……要是迟了,没赶上巴士,我就得走着去。中途到小餐馆买份早餐,没有糖霜圆面包就要牛角面包。再来一杯茶。我得偷偷带进单位。史蒂夫那个家伙,完全是个法西斯。

汤姆:他是你老板,对吗?

肯:对,我老板。我的“领导”。

杰莉:他还在那儿?

肯:是啊。他到我们这儿工作才三——不,才两年。三十五岁了,看上去像十二岁,还把我当孩子对待。该死的大学毕业生。

汤姆:你也是大学毕业生。

杰莉:我们都是大学毕业生,不是吗?

肯:对。我们也是!

杰莉:你都忘了。要来点儿沙拉吗,肯?

肯:不,不,我够了,谢了。

杰莉:应该的。

肯:嗯。我的意思是,你花了四十年时间努力帮助人们找到工作,不用领救济金过日子。结果得到了什么?我已经厌倦了。

汤姆:像你这个年纪,可以直接走人啊。

肯:不知道……

汤姆:你们有很好的退休保障计划,退休金和物价挂钩。

肯:两年前我本来可以走人的。

汤姆:那为什么没有?

杰莉:嗯,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吗?

汤姆:是吗?

杰莉:要是退休了你会怎么打发时间,肯?

肯:上酒吧。吃吃喝喝,找乐子。不知道。(他喝了一大口酒,汤姆和杰莉对视一眼。)乔怎么样?

杰莉:他很好。

汤姆:挺好的,对。

杰莉:星期天你会见到他。

肯:哦,太好了。他有女朋友吗?

杰莉:我想没有。

汤姆:据我们所知没有。

肯:还有谁来参加烧烤?

汤姆:杰克和简妮……

杰莉:塔尼娅,一个同事。

汤姆:玛丽。

肯:哦,玛丽。她也来?

杰莉看着汤姆。

汤姆:最后,当然还有你,先生。我们的贵宾!

杰莉:万岁!

肯(笑):哦,我还不知道呢!

稍顿。

汤姆:最近还忙什么了?

肯:哦,没什么。哦——哦,不——嘿!猜我几周前去哪儿了。

汤姆:哪儿?

肯:看赫尔对德比的比赛。

汤姆(笑):你帮谁加油?

肯:当然是德比!

汤姆:是吗?

肯:我不得不保持安静——被赫尔城的暴民包围着。

汤姆:有值得喝彩的地方吗?

肯:没有,踢得很烂。

汤姆:我想我兄弟从来没错过一场主场比赛。

肯:对。我和我爸以前常跟他站在露天阶梯看台上看球。

杰莉:星期六下午他老把卡尔丢在你妈妈家。记得吗?

肯:哦,记得。

杰莉:从你家临街的房间就能听见人群的吼叫声,不是吗?

汤姆:当然了,才隔三条街。

肯:我家的房子都晃动了。

汤姆:我们家也是。所有房子都是。在克拉夫辉煌的时期,我们处在足球世界的中心。

杰莉:你从来没去看过!

汤姆:偶尔也会去。我不像他那么狂热(指指肯)。我想罗尼现在去不起了,联票那价格。

肯:罗尼怎么样?好多年没见他了。

汤姆:他今年七十了,你知道的。

肯:是吗?

杰莉:卡尔都四十一了。

肯:我的老天!

汤姆:琳达还在上班。

杰莉:她照顾了他一辈子。可怜的女人,已经憔悴得不行了。

肯:卡尔还是老样子?

汤姆:据我们所知是的。真让人难过。

杰莉:琳达心都碎了。

汤姆:罗尼也是。

杰莉:他把自己隔绝起来了。

肯:我以前常和罗尼喝酒。我爸在家的时候,我就去德比郡。他总在酒吧里。

汤姆:对啊!这就是没有固定工作的一大好处。

肯:是啊,他一巡都没买过单。

汤姆:你是在控诉我兄弟小气吗?

肯:对,就是!

汤姆:你说得对,他是很小气!

肯:我知道!

他们都笑了。肯对着啤酒罐喝了一大口。

稍后。天已经黑了。他们三人坐在汤姆和杰莉家的花园里。肯拿着另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他在抽烟,已经醉眼矇眬。

肯:我是说,我……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就不能再去以前常去的地方了,他们不喜欢糟老头子。

汤姆:你不是非去那些地方不可。

肯:对,但那些是我的酒吧。

汤姆:现在不是了。

肯:只是它们现在不像酒吧了。都变得娘娘腔了。

汤姆:一点儿没错。情况变了。

肯: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大家经常聚在一起。找个星期五晚上所有人都去喝一杯。吃吃咖喱。可现在……

杰莉:不好过,是吧?

肯:我是说,我和谁一起去度假?没有人,面对现实吧!唯一一次度假是和帕姆一起……到西班牙。噩梦一场。

汤姆:你不是和安德烈娅出去过吗?

杰莉:不,她和姐姐去的。你记得的。

汤姆:哦,对。

肯:放我鸽子,贱人。

汤姆:耿耿于怀,是吧?

肯:穿比基尼、抹防晒油的姑娘。在海滩上展示肌肉的小伙子。不,这不适合我。

汤姆(笑):噢,我还不知道呢!

杰莉(笑):听起来不错!你可以尝试一下文化之旅。

汤姆挑起眉头。

肯:不,我可不是热爱文化的人。

汤姆:酒吧文化!

肯:年轻人,年轻人。什么都是为年轻人准备的!那些酒吧里,你知道,挤满了瞎嚷嚷的年轻人。

汤姆:我好像记得你因为瞎嚷嚷被赫尔城的很多酒吧限制进入。在你也是年轻人的时候。

肯(笑):是的……对。“肯,我们喜欢你。你是个好人,也很会玩飞镖。但是如果你再谈论政治,你就不得进入。”

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肯:但这些孩子们,他们纯粹是瞎嚷嚷。

杰莉:1968年,怀特岛摇滚音乐节。我们也很聒噪,不是吗?

汤姆:我们没有,是他。

杰莉(对汤姆):你很聒噪。

汤姆(对杰莉):你很聒噪。

杰莉:我知道我很聒噪。还记得“塑料彭尼(注2)”吗?

肯:塑料彭尼……

杰莉: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汤姆:你以前很迷“塑料彭尼”。

杰莉笑。

汤姆:聒噪是年轻人的特权。

肯:对,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有去结交适当的人,执着于过去的生活方式。

杰莉:并不是你的错,肯。

汤姆:你执着于过去的生活方式。所以才无法正视退休的问题。

肯:是,我知道。(稍顿)我很怕坐星期天晚上的那班火车。一直都是。

杰莉:为什么?

肯:我知道自己会想些什么。赫尔城已经没有属于我的东西,除了工作。大部分朋友都不在了。

汤姆:戈登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不是吗?

杰莉:还有他的妻子。

汤姆(对杰莉):她也去世了?

杰莉(对汤姆):对!

肯:哦,是的,他们两个都不在了。说来好笑,来的路上我就在想着他。我望向窗外,林肯郡的某个地方……我看见了那棵该死的树。它让我……它让我想到戈登的葬礼。

他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杰莉:哦,肯!肯,肯!

她站起来,伸出双臂将他拥在怀里。

杰莉:好了……

肯:杰莉,对不起……

杰莉:没关系。

肯:对不起……

杰莉:没关系,别在意。

肯:对不起,汤姆。对不起。

汤姆在一旁看着,有些无助和痛心。

卧室里,杰莉对着镜子在梳理她长长的灰色头发。

汤姆和肯已经挪到了花园的尽头。汤姆坐在乔的旧秋千上轻轻摇晃。肯已经清醒了一些,坐在他旁边抽烟。

汤姆:你怎么样?

肯:感觉糟糕极了。

汤姆:看起来就糟糕极了。

肯笑了。

汤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感觉?

肯:还是感觉糟透了。

汤姆也笑了。

汤姆:我会比你先冲到山顶。

肯:什么?

汤姆:蛇形山——我会超过你。

肯(笑):哦,对。

汤姆:你最后一次骑车是什么时候?

肯:1896年。大小轮古董车。

汤姆笑了。

汤姆:听我说。你和我,我们俩去徒步旅行……从埃代尔到巴特洛克巴斯。走多久都行。沿途有好的酒吧就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肯:这样吧,我留在酒吧里,你去徒步。

汤姆:去你的!由你来背包!

两人都笑了。

汤姆:怎么样?说真的。我们秋天就去。

沉默。

汤姆:不然该拿你怎么办呢,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稍顿。

第二天早上。晴朗的夏日。蓝天白云。一座电缆塔矗立在远方地平线上。

杰莉悠然自得地漫步于菜园中。手上挎着一个大篮子。到了自家菜地前,她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与拂面的和风。

与此同时,四个男人拖着他们的球棒车穿过一片高尔夫球场,他们是乔、汤姆的朋友杰克(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汤姆以及肯。远处矗立着高高的塔式住宅楼。

杰克:那我们是各打各的还是分组?

乔:分组。

汤姆:恕我冒昧,杰克,我建议打得最好的和打得最差的分一组。

乔:好主意。

汤姆:换句话说,你和肯一组。

杰克:谢谢。那就我和你一组,肯!赌点什么?

汤姆:一瓶酒。

杰克:一言为定。

现在,在广阔的天空下,他们已经将球棒车停在开球处。准备打球了。杰克拈着一枚硬币。

杰克:准备好了吗?

肯:好了。

汤姆:好了,继续。

杰克抛起硬币。

杰克:是你。

他们都笑了。

汤姆:我开球了?

乔:嗯,请吧。

汤姆抽出自己的高尔夫球棍。

汤姆:啊,父子队上场了。

乔:赫普尔组合……

汤姆:对,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牛犊见识一下……

杰克:说我们呢,肯!

肯:祝你好运,汤姆!

汤姆:也祝你好运。(他和肯握手)可否容我说一句,能够再次和你打球深感荣幸。

乔:对,对。注意学着点儿,肯。

杰克:还有酒当赌注。

汤姆:对。(他摆好球)开始了。

他准备开球。先练习了一下挥杆动作。其他人都注视着他。突然,正当他要击球之际,肯用手帕捂着鼻子,滑稽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大笑起来,跑开。汤姆丢掉球杆去追他,一边跑一边挥手作势打他。

汤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一直以来我都不得不忍受你这种无聊的行为,我再也不要忍了!

两人消失在视野外。杰克代他击球。

稍后。肯在树丛后小便。

乔:别把动物吓着了,肯!

汤姆:你一晚上尿几次?

肯(露出头):没数过。

杰克:你得治一治,肯。

汤姆:对。

肯回到其他人身边,他们在一座巨大的电缆塔下打球。杰克挥杆击球。

杰克:喔!太漂亮了!

汤姆:很棒!

杰克(对肯):打得好吧,队友!

肯:哦,是——对不起。打得好,杰克!

杰克:谢谢。

汤姆伸出手臂搂着肯。

汤姆:你还好吧?

肯(气喘吁吁):嗯。

乔摆好自己的球。

过了一段时间。三个长长的身影印在球洞区的草地上,这是乔、汤姆和杰克。我们只能看见他们的腿。

杰克:要拔出旗杆吗,乔?

乔:是。

杰克从洞里拔出旗杆。

汤姆:祝你好运,队友。

乔:成败在此一举。(他推击球。球径直滚向球洞。)看上去不错……

球入洞。他们一齐欢呼。我们看见汤姆的影子和乔的影子握手。

现在,一辆小小的红色汽车歪歪扭扭地行驶在汤姆和杰莉家所在的街道上。驾车的是玛丽。她笨拙地泊好车,汽车一半停在了人行道上。她拿着手袋和一瓶酒下车,向汤姆和杰莉家门口跑去。敲门,没有人应答。她显得激动不安。整理一下头发和内裤。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一旁的侧门奔进后花园。

玛丽:杰莉!汤姆!

汤姆:哈!她来了!

杰莉:你好,玛丽!

汤姆、杰莉、肯、杰克和塔尼娅围在烧烤架旁边的花园桌旁。杰莉抱着塔尼娅的孩子。桌上可以看见吃剩的食物。汤姆穿着短裤,系着围裙。玛丽兴奋地加入他们之中。

玛丽:对不起,我迟到了!

汤姆:怎么回事?

玛丽:我花了三小时才到。两点我就出发了。最后不得不向警察问路。完全迷路了。

杰莉:你迷路了?

玛丽:对,真的很抱歉。

杰莉:你来过很多回了。

玛丽:我知道。

杰莉:你认识路的。

玛丽:对,但这次我是开车来的,杰莉。哦,天哪!

塔尼娅:怎么了?

玛丽:哦,我真糊涂!为什么老是把事情搞砸?我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汤姆:你买车了?

玛丽:对。

乔:上帝啊。

玛丽:买得特别便宜。我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因为他们要价七百,我还到六百,最后六百五成交。不过他们俩真是好人。我猜他们是两兄弟。其中一个镶着金牙。

汤姆:是吗?

玛丽:对。但是,他们要现金。我只好去提款,礼拜三去了,礼拜四、礼拜五又去。直到礼拜五下班才取够钱。可是他们礼拜五上午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去交钱,有没有办好保险。嗬,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于是周五午饭时段我全在忙活这事……真的很贵,因为1984年以后我就没开过车。不过礼拜四的时候我没有跟你说,因为我知道今天要来这儿,想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惊喜。

汤姆:嗯,真是一个惊喜。这个给我拿着吧?

玛丽还抱着那瓶酒。

玛丽:对,谢谢,汤姆。

汤姆:谢谢你。

玛丽(咯咯笑):哦,汤姆……抱歉。

她拥抱他一下。

玛丽:我能喝一小杯吗?

汤姆:你确定?

玛丽:对。

杰莉:喝了酒不能开车,玛丽。

玛丽:对,我知道,杰莉。不过,你也获准喝上几杯,不是吗,塔尼娅?

塔尼娅:少许。

玛丽:对,对,可以吗,汤姆?

汤姆:好的。

他走进屋。玛丽咯咯傻笑。

玛丽:嗨,杰莉。(她亲一下杰莉)真抱歉。

杰莉:哦,别傻了。

玛丽:嗨,塔尼娅。

她亲塔尼娅。

塔尼娅:你好!

玛丽:哦,同事们都很想你,不是吗,杰莉?

塔尼娅:你真好!

玛丽:什么时候休完产假上班?

塔尼娅:给大家一个机会想我!

玛丽大声笑,走向乔。她紧紧拥抱乔。

玛丽:嗨,乔!

乔:嗨。

玛丽(抱得更紧了):哦,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乔:我也是。

玛丽放开乔。

玛丽:嗨,肯。

肯朝她走过来。

玛丽:你好吗?

肯:好……

但是玛丽走开了。

乔:过来坐,玛丽。

杰莉:坐吧,玛丽。

玛丽绕过桌子。

玛丽:这里有人坐吗?

塔尼娅:没有。

杰莉:没有。

玛丽坐到杰克旁边的座位上。

玛丽:哦,这个位置不错。你好,杰克!

杰克: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玛丽!

玛丽:哦,抱歉。(她亲一下他的脸颊)简妮呢?

杰克:哦,下午她有点儿不舒服。

玛丽:哦,真遗憾;我饿死了。噢,小宝宝!

塔尼娅:是的——小宝宝!

玛丽:抱歉,塔尼娅。

塔尼娅:没关系。

玛丽俯身看小宝贝。

玛丽:你好,小艾萨克。

塔尼娅:说“你好”。别介意这个搞笑的阿姨!

玛丽(咯咯笑):抱歉。我没认出他来。哦,他睡着了。哦,他长大了是不是?已经这么大了。

塔尼娅:小孩子长得快。

汤姆回来了。他递给玛丽一杯白葡萄酒。

汤姆:给你。

玛丽:哦,谢谢你,汤姆。

玛丽喝了一大口酒。杰莉起身,将艾萨克交给塔尼娅。玛丽回到桌子旁。

玛丽:哦,感觉好多了。

杰莉:我们给你留了点儿吃的,玛丽。希望还是热的。

她揭开盖在一盘食物上的布。

玛丽:哦,谢谢,杰莉。哦,很好。

她给自己弄了一点儿肉。

汤姆:想要的话我给你做点儿新鲜的。

玛丽:哦,不用,汤姆。不用管我。

汤姆坐下。现在除了肯还在走来走去,大家都坐下了。

乔:你没被警察抓吗,玛丽?

玛丽:没有,乔。事实上他对我很和气。

杰克:你的车是多少cc的?

玛丽:什么意思?

杰克:发动机多大?

玛丽:哦,我不知道……有这么大,我想。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汽车发动机的大小。所有人哈哈大笑。她看上去很茫然。她傻笑。

玛丽:什么事那么好笑?

杰莉:别那么残忍!

汤姆:他的意思是,马力多大,玛丽。多少升?

乔:你应该知道。

杰克:在车尾有一个数字,比如1.6或者1.9。

玛丽(对所有人):哦,对。我知道,是的。唔,这是男孩子的事,不是吗?

塔尼娅:也不重要。

玛丽:对,塔尼娅。吃东西之前我想抽根烟。

杰克(站起来):劳驾——我回避一下。

杰莉(站起来):我们把艾萨克带到那边去吧?

塔尼娅(站起来):好。

玛丽:哦,我以为在室外你们不介意。

杰莉:不,我们不介意,玛丽。你抽吧。

汤姆和乔站起来。

汤姆:不要紧——不要紧。

玛丽:好的。

塔尼娅:没关系,我想去荡秋千。

玛丽咯咯笑,取出一根烟。肯来到她身边。他的T恤上印着“少思多喝”的字样。

肯:抽这个,玛丽。

他递给她烟。

玛丽:哦,不用,没关系。我有烟,谢谢。

她开始点烟,但是肯抢在她之前用自己的打火机给她点着了。

玛丽:哦,谢谢。

她的态度淡淡的。

肯:我陪你抽。

他坐到她旁边。她挪开,离他远一点儿。

玛丽:嗯,我一般不太抽烟……偶尔才抽一两支。

两人各吸一口烟。玛丽大口喝酒。稍顿。

肯:你好吗?

玛丽:是的,我……我真的很好,谢谢,肯。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

肯:还是一个人,是吗?

玛丽:对,一个人,而且我喜欢这样——你明白吧?

肯:和我一样。

尴尬的沉默。两人各自抽烟。肯啜一口啤酒。稍顿。

与此同时。塔尼娅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汤姆抱着仍然熟睡的艾萨克站在她旁边。在这个场景里,摄像机移动拍摄,经过塔尼娅和汤姆,停在杰莉和杰克身上。

汤姆:他很乖。

塔尼娅:乖极了。小家伙很能吃。

汤姆:是吗?

塔尼娅:和他爸爸一个样。

汤姆:他是个好爸爸吗?

塔尼娅:是。

汤姆:给孩子换尿布吗?

塔尼娅:有时候。

汤姆:我猜你特别能干。

塔尼娅:哦,就是。

汤姆:和杰莉一样。

杰莉:什么和杰莉一样?

艾萨克哼唧了一下。

汤姆(对杰莉):别管闲事。

塔尼娅:我们在谈论你,没和你说话。

杰莉笑。

杰克:呃,谢谢你周五来看我们。简妮真的很高兴。

杰莉:她怎么样了?

杰克:不太好。

杰莉:不会吧。

杰克:她老是疲惫无力,仅仅是起床走下楼就让她累得不行。

杰莉:我看出来了。

杰克:还有,你知道,她应该减减肥的,可她完全不运动,所以……

杰莉:你怎么样?

杰克:哦,我挺好。我们保持乐观——你明白吧?不让这些事把我们击垮。

杰莉:这就对了。

稍顿。杰莉呷了一口杯中的酒。

厨房。玛丽和肯在冰箱旁边。玛丽在给自己倒酒。肯想为她代劳。

玛丽:不,没关系,肯。我自己会倒,非常感谢。

肯放开酒瓶。

肯:抱歉。

玛丽:瞧瞧他们冰箱里的吃的。(她关上冰箱门)我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待会见,好吗?

玛丽仓促跑开。肯看上去沮丧无助。

乔和杰莉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乔:她来了。

玛丽:我能坐到你们中间吗?

杰莉:当然可以。

玛丽坐下。

玛丽:永远别夹在妈妈和儿子中间。(她笑)哦,这是我第二次了,杰莉。

乔:你确定?

玛丽:对,就是这样。

她喝一口酒。

杰莉:这可能是你的一大特点。

玛丽:对。我想是的,杰莉。我是说,今天开车过来,我才感觉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

杰莉:是吗?

玛丽:对,一个自由的灵魂。我是说,虽然过程完全是一场噩梦——太糟糕了,人人都和我过不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乔?那是一辆漂亮的小汽车。我希望你们一会儿出去看看。坐在方向盘后的感觉太好了——真的很特别。杰莉,你刚才抱孩子的样子特别好看。

杰莉:他很讨人喜欢。

玛丽:我猜你想当奶奶了,是不是?

杰莉:唔……这事你该问我儿子。

乔:不关我的事。

玛丽(笑):他真逗,不是吗?有时间你该和我们出去喝一杯,跟我还有你妈妈。

乔:是吗?

玛丽:是啊??

 5 ) 无言的歌

昏昏沉沉坐在机舱里,起飞后不久,我从朦胧的睡意中随着颠簸的气流晃了晃,看到旁边那个美式胖子,戴着耳塞,对着屏幕很投入在笑;飞机下,是苍茫田野,有些隐约可辩的民居,在傍晚清晰的大气层中,偶尔散逸的灯光,证明了那里当下的生活。就这样一小会的出神,我都很感动,尤其坐在高处飞机,或者远去列车里,那种隔着距离,让你温软的迹息,是生活目前吝惜给我的。就这样,睡意顿散,想想近十个小时的飞行,还是不如借电影打发点时间。

屏幕上,两个上年纪的女人,英音话痨。其中之一,着一件与年龄不相仿的服装,画质温暖,于是倒带重放。看那个愁容漫脸,麻木哀叹的Janet,在讨要安眠药。医生说:除了规律的睡眠,还有什么可以使你更快乐。她说:不一样的人生。医生答,改变让人恐惧。这是《又一年》的开始。刚才那个明丽的画面,不是开始,仅仅是某个春天一季里还算得上快乐的日子。

Mary在春天里出场,俨然与Janet反派,听者相同,都是Gerri, 这次不是诊病,普通生活里普通的朋友聊天。听Mary讲花草要打理,什么时候添置一辆小车,最主要,找一个心意相通的另一方,忙不迭又对旁边帅哥眉目递情,聒噪不止间是对孤单的抗拒。Mary也说独身的好,那当然指的是自由。这种自由的生活,耐不住发馊的寂寞。个体的财力物力时间,统统是打不了折的成本,事倍功半,大概十之八九。那么多的闲置时间,换做Gerri/Tom 夫妇二人便可以魔术般多变,种花种菜,拾辍田园,下厨烹饪,读书交流。可以一起承载回忆的痛和风险,共担未来岁岁年华的喜和悲。

Mary的生活也要多姿,她想当然的认为养一辆小车,或许比养一个宠物更有价值,可以助她只身旅游,省时省力。生之期待,单身,多像春梦序曲,必要迎来热噪的夏。没有兑现过完整生活的Mary,永远在寻找平衡一点。好在她还有姣好容颜,独立工作,短缺和一过式感情,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天平一端的法码,近身旁最好的一位,Gerri的独子Joe, 成熟,懂事,独身。而一厢情愿,变不成疗伤的方剂,恰恰是一把致命的毒药。年龄代沟,可以不计,友情和爱情变成了势不两立的矛和盾, 真真一场闹剧收场。

这或是迈克李的模式,角色无单一渐进,也没有依赖繁琐的故事线导引,以四季命题,好似经络循行,再以人物点穴发力,自然流畅。 所以柔肠寸断不仅止于心碎的Mary,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ken出场,着less thingking, more drink的T恤,体格庞大,不修边幅,常年单身孤苦,让他把最后一点阳刚变成了周身肥硕的泥肉。回忆里的欢愉带不走现实的阴郁,他在Tom面前落泪,是悲凉后的无力挣扎。孤独的Ken,与Mary大胆追求新生的态度不同,他失去了重新飞入生活的翅膀,他们已然无法早一步相遇,晚一步,又这般不堪龌龊,泪湿衣襟,除却同病相怜的心通意会,ken对Mary的大胆追求,注定情长气短。

Gerri/Tom的老年浪漫,是一出喜剧,可惜,好戏总也需要召唤悲情,才有观众的宽容。这是人性的弱点,总需要些不如意,分别心生出,才好自欺欺人,与活在虚空的自我作一次和解,戏如人生。残忍的冬季,Tom的哥哥Ronnie,妻子离世,儿子对白,昏冷斗室,所有昭示,都是生命无常。教堂里颂歌祈祷,借由宗教力量,一切无常的答案皆成一曲慈悲的咏叹。紧接变奏曲,仿佛轻敲侧击,尘归尘,土归土,人生百转千回,百态轮回,是不争之实。Janet和 Ronnie,一头一尾,完整家庭走在濒破的边缘,只剩Tom/Gerri贯彻完美家庭范本。平凡人世,随时上演咏叹变奏,活在人生边上,怎会事事遂人意。

Ronnie来到热闹的Tom家里过冬,Mary只能借酒精烟瘾缓解深冬彻骨的悲凉。毕竟荒唐凡人,只盼回归人籁世界,找寻快乐万灵丹。愁乐交集,悲喜两极。最后的晚餐,一边燕语盈耳,一边患寡患失。恍惚茫昧中,人籁俱寂,空留若无其事的Ronnie和似笑非笑的Mary。观众怅然,屏幕嘎然,好像被喧闹刺伤的灵魂,无声的情愫,它们躲过了连绵无尽的希望,获得了一刹那的解脱。

 6 ) 你仍然猜不到生活的意义

       记得当时看《秘密与谎言》时就被迈克李如同生活本身般平实的叙事手法所折服,一切虽然都是婉婉道来但却又暗藏矛盾,而《又一年》没有《秘密与谎言》那样的戏剧冲突,它更为平淡但仍然回味十足。迈克李用“春夏秋冬”四个段落讲述了这个关于生活的故事,而片名“又一年”更是生命周而复始的寓意。

       Gerri和Tom虽然名字与《猫和老鼠》雷同,但他们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彩。他们安然的过着平静朴实的生活,花大量时间细心照料小花园,他们会闭着眼感受迎面而来的微风,他们会在大雨磅礴时坐在花园的小木屋里端着一杯热茶,想着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能结婚生子,周末请来亲朋好友聚餐吃烧烤,收获季节吃刚摘下来的小番茄。在全片中他们更像是一条引线,串联起他们生活中的那些访客的遭遇。
      《维拉·德雷克》的女主角Imelda Staunton在片头客串了一个抑郁失眠的女人Janet。她无法对心理治疗师Gerri说出自己的心结,一切烦恼和问题似乎都卡在喉咙憋在心里,只是当Gerri问她是不是生活和年龄的变化造成了恐惧和不安时,她两眼空洞的回答道其实什么都不曾改变。也许不是心中憋着烦恼,而是她根本不知道问题是什么。这个角色虽然短暂出现,但她牵引出了Gerri,并且还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主角Mary。
       Mary似乎才是电影的中心角色。这个高龄单身女人非常情绪化和神经质,不难让人想起《秘密与谎言》中同样过于敏感有点神经质的母亲Cynthia。她第一次拜访Gerri一家时喝的酩酊大醉,对着Gerri和Tom吐露内心的孤独和对曾经最爱的男人的怀念,最后瘫倒在床上流着眼泪昏睡过去。第二次是夏天的烧烤聚餐,她发现自己似乎是爱上了Gerri的律师儿子Joe,并用各种暗示要求Joe跟自己约会。秋天的那次造访她因为知道Joe有了女朋友而情绪低落,最后把Gerri一家搞得非常尴尬。其实Joe一直都不是Mary喜欢的类型,他只是一个幸福完美家庭的一部分。因此Mary喜欢上的也许并不是这个男人,而是Gerri的生活,这个家庭,那种稳定踏实平淡安逸的日子。片尾处她坐在完美家庭的饭桌上,听着一家人对未来的计划和憧憬,与同样是局外人的 Ronnie相视一笑,接着继续皱起眉头两眼无神,就像片头那个失眠的女人Janet,突然失去了方向,不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Mary并不是没有追求者,Ken那么喜欢她她却看不上眼,而她无情的拒绝了Ken后又被现实拒绝,所以也许生活就像Gerri和Tom的小花园,你只能卖下种子,悉心打理照料,才能收获你期待的结果。
       夏天时Gerri和Tom的朋友Ken来到了他们家,这个胖的憨厚的男人像Mary一样喝的酩酊大醉。夜幕落下后他们坐在屋后的草坪上。Ken说身边的朋友都一个接着一个去世,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回家,而当他坐在火车上看到一棵树时,他想起了一个朋友的葬礼。说到这儿他突然泣不成声。我想这就是迟暮的孤独与恐惧,当那些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时,你还留在世上干嘛,你活着是为了什么?遇到同样问题的还有Tom的哥哥Ronnie。妻子突然去世,只剩一个从不回家的不孝儿子,于是他只能寄宿在Tom家,眼睁睁看着这个幸福美满却与自己无关的生活,茫然不知所措的继续活着。

       如果说《秘密与谎言》讲述的是每一个平凡的人都可能遇到的生活问题,那么《又一年》是关于那些步入迟暮的人在回望来时的路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孤独与落寞,却仍然猜不到生活的意义。巴黎Forum des images举行的《又一年》首映邀请到了许多老夫老妻前来观影,而从电影院走出来后我也跟同行的KUMA讨论到说,我们看到的《又一年》与老人们看到的《又一年》必然不会是同一部电影。所以尚还年轻的我们也只能通过迈克李的镜头来尝试理解和感受其中五味杂陈的心境。

 短评

春夏秋冬,年复一年,真正的生活本身就不会像童话故事那般,而是平淡琐碎。电影本身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的情节也没有卖弄技巧,只是简简单单的依靠台词依靠人物的感情来推动故事的发展。其实这就是真正的生活,这就是真正的艺术。★★★★

8分钟前
  • Q。
  • 推荐

意见保留。好吧,首先,通篇的对白让人很鼓噪。其次,过于旁观者的姿态,太冷

11分钟前
  • 桃桃林林
  • 还行

物转星移四季交替,人生潮起潮落,命运里自有伤痛无法启口,也有妙处不可言说。

14分钟前
  • 欢乐分裂
  • 推荐

剧本的重点过多集中在台词上,但又不显得很有趣,不过好歹能渐入佳境,演员表演都挺自然,三星半

18分钟前
  • 大灰狼
  • 还行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春天里。

22分钟前
  • 男娼起义
  • 还行

剧本无可挑剔,那迷失的饥渴怨妇演的也到位、尿性。屁ass:可惜不适合我看——似乎更适合那些感觉自己已经老了的人~~~

26分钟前
  • King Sitcome
  • 还行

麦克.李的“人间四季”,透过悲伤的春天、带刺的夏天、浪漫的秋天及死寂的冬天,我们看到生活中,花园里,外表光鲜但内里开花结果、枯萎落败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主角“猫和老鼠夫妇”更像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注视着身边的亲人与朋友,反省和自我反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30分钟前
  • 大奇特(Grinch)
  • 力荐

年轻时就不要看这种片

33分钟前
  • 风向未来吹去
  • 还行

评分这么高,有那么好看嘛,分了三次勉强看完,差点睡着

34分钟前
  • 采蘑菇的小红帽
  • 较差

最最平凡的故事才給人最深的感動,“這就是生活”。竟然完整把英音全聽下來了。生活就像園藝,好好播種和經營才會讓它繁花似錦。PS,我愛Lincoln Plaza Cinema!!就是觀眾平均年齡太大了。。。

39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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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刻,所有的声音从mary的世界中遁去,寂静将她隔绝在他人幸福热闹生活的边缘,这片子一霎那有了灵魂。

41分钟前
  • 匡轶歌
  • 推荐

让人沉寂,让人思考,生活本身可以不带任何感情,也许只是人有感情罢了。电影的配乐让我想到小津安二郎的电影配乐,无论剧情和角色命运如何都是那样的云淡风轻,这也是【又一年】最动人的特质。这是上帝的视角码?这部电影伟大如【东京物语】!★★★★★

42分钟前
  • 亵渎电影
  • 力荐

MD全场就我一个五十岁以下,一眼望去都是白头,神马意思!女演员演得真好,赞一个!不是老李最佳作品,但是尚可!

44分钟前
  • 闻人林
  • 还行

这种剧本真是很难写。很感人。结尾欠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48分钟前
  • 卫西谛
  • 推荐

沉闷好听的英国口音

50分钟前
  • Spring Xu
  • 推荐

真的很阳痿!!年轻人看后想死,中年人看后想早点死,老年人看后直接死。

53分钟前
  • Jo-zz
  • 还行

在你步入年迈的某一时刻回望来时的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孤独与落寞,这时你才发现你仍然猜不到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对于年轻的我们来说也许只能通过迈克李的镜头去尝试理解和感受个中五味杂陈的心境。

54分钟前
  • TORO VAN DAR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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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故事容易,写生活难,这剧本太牛,扮演MARY的女演员是我心中最佳女主。正是这样优秀的电影让我保留了一些对奥斯卡的尊重。

55分钟前
  • 水木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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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一样的电影。每个人物都是一本书,一季翻两页,越读越了解,越读也越困惑。生活则是比人更深的无底洞,纷乱的人际交点,错综的命运抛物线。人溶于生活,生活溶入季节,没头没尾没答案,灰底子上闪烁无以伦比的美丽折光。

59分钟前
  • 艾小柯
  • 推荐

很喜欢迈克.李的平静的叙事方式,他总是把镜头放在普通人的生活中,安静地试探着他们的悲喜,一点点低调的幽默,还有沉静的悲伤,就在电影中微微漾起来。Tom一家就像海报里的那棵树,亲友们和他们自己的故事就沿着导演的思维脉络开枝散叶。Cinema Tuschinski Amsterdam

1小时前
  • LORENZO 洛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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