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科学与虚无主义
订阅了戴锦华老师的豆瓣时间,戴老师也恰好讲了这部电影,外加近日阅读尼采相关。有感。
小说原作和电影都是关于知识自身的故事,关于人类认知和人类认知能力的限定的故事。
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和告知科学的重要性,科学与理性精神被过分地、无限地拔高(这在没有宗教信仰的国家尤甚)。在影片的剧情段落里,苏联的科学家们聚在一起开始讨论索拉利斯星上面的索拉利斯之谜。我们可以发现几个细节:飞行员在叙述索拉利斯上面的灾难时是怯懦的、科学家们对他的话是不屑的、鄙夷的。正是因为索拉利斯星上的事情是超科学的、不可被现世的理性把握的。因此科学家们一致认为飞行员精神出了问题。
到今天的时代,科学甚至使星际航行变成了现实。但是,这并不能补偿人类自尊心的根本损失。宇宙的无限广阔和人类栖居地的极其狭小,这一空间上的强烈对比无情地嘲弄了人类充当宇宙目的的自负心理。电影改编的小说原作者莱姆曾经说过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话,他说:我们真的想征服宇宙吗,我们真的想认知宇宙吗,不是,我们不过想把地球的边缘推到宇宙的尽头。另外一种类似的表达是:我们真的在寻找地外生命吗,我们真的在寻找外星人吗,没有!我们只不过是在浩渺的宇宙当中寻找人,寻找我们自己,宇宙世界是我们的一面镜子,我们最终在其中照见了自己。关于天体、地质、生物进化的理论则进一步从时间上显示了人类栖居的太阳系、地球以及人类本身的暂时性,相当有把握地预言了人类的末日。现在,不但个人的生存,而且整个人类的生存,都失去了终极的意义,而只具有暂时的价值。人类通过科学增添自己的尘世福利,为此付出的沉重代价却是丧失了对于永恒福乐的信念。与之相比,索拉利斯所代表的永恒生成变化的宇宙壮观画面对人类感情来说却是过于残酷了。
科学的泥足深陷带来的是形而上学体系的全面溃退。男主人公到达索拉利斯星的时候,发现各种各样的奇异之事。最典型的就是“客人”这种形态,它们竟然来自于每一个人的意识!这对于我们稳定的、唯物主义的哲学体系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电影当中,剧情设置的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当主人公进入了索拉利斯星,发现了他死去的同伴,发现了幸存者,但是幸存者之间无法交谈,幸存者之间拒绝相互传递信息,倾诉内心,或者分享他们所遭遇的巨大的荒谬和恐怖,原因在于他们都是科学家,科学家的身份和科学家的知识框架及其知识储备决定了他们的职业是探究,是获知,是阐释,而他们自己在索拉利斯星上所亲身经历的一切都是无法被阐释的,是不能用语言去组织的,不能进入到理性主义的逻辑和顺序当中的。他们如果承认自己身历心历的现实也就是承认自己已经置身于疯狂,所以所有的他们在索拉利斯星上的经验都被放置到了语言之外,以致没有任何的交流,没有任何有效的报告,这也构成了原作小说和电影当中的索拉利斯之谜。在这种程度上,塔可夫斯基让科学与理性“失语”。
当男主角的亡妻出现时,情况有了完全的转变。男主亡妻第一次出现,男主持有一种抵抗的态度,果断地诀别她。原因大概是男主也是科学家的身份让他还没有放下科学性的戒备,再者就是理性告诉他这是虚拟的,情感是被理性强力压制的。而亡妻再次到来时发生反转,男主决定接受她,于是他给妻子放映了他们自己的家庭录像,这个时候屏幕里和屏幕外的世界都是彩色的,形成的表述是主人公放弃了区分的努力,放弃了无效的挣扎,接受了存在于我们认知和理解之外的世界。在与妻子的实体重新相处的时间里,朴实的、本源的情感浸润了两个人。妻子虽然作为“客人”,但在看到描绘世俗生活的画面后产生了自我质疑的强烈感情。在深厚的、发源于内心的感情中,妻子得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文艺复兴以来,科学在与宗教的冲突中节节胜利,给世界带来空前的物质繁荣。这种情况曾经在短时间内造成一种乐观主义气氛,使人们普遍相信科学万能,人类凭藉自身固有的理性能力可以征服自然,求得永恒福乐,而这种福乐是宗教曾经许诺实际上却无法兑现的。因此,上帝之死所留下的巨大空白一时未被人们感觉到。然而,正如尼采所指出的,科学有其自身的界限。这种界限集中表现在,科学一方面摧毁了传统的最高价值,另一方面它本身却又不能充当或重建新的最高价值。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产生了现代自然科学的虚无主义结果。因此,大多数人都在信仰与无信仰的虚无主义状态:对于实际存在的世界,他判断说,它不应当存在,而对于应当存在的世界,又判断说,他实际上不存在。而我们必须在这之间做出选择。
影片的结尾,在父亲的木屋的空间当中,主人公走近木屋透过窗子向内凝视,我们看到主人公饱含情感地望向父亲的目光,以圣徒忏悔式的拥抱着父亲,形成一幅极具宗教意味的画面。画面大幅地升拉开去,围绕着索拉利斯的云海再次出现,导演告诉我们,这是一座新生成的“岛”,也是男主角最终内心的选择。我认为这也是,至少是导演的一种选择倾向,回归一种终极价值,这种价值以一种耶稣式的对万物饱含热情的博爱为特征。这是一种与尼采式对上帝与形而上学完全摒弃的决绝所不同的。也因此可以与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做一种选择上的对比。
全文最先发表于公众号:白熊电影读书会,均为作者原创
2 ) 不要把科学难题变成爱情故事
《索拉里斯星》,是波兰作家、哲学家斯塔尼斯拉夫·莱姆最为著名的科幻小说,也是公认的科幻史杰作。小说虚构的索拉里斯星是一颗双恒星系统下的全由海洋覆盖的诡异行星,种种迹象表明,那一整片海洋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这激发了人类与其沟通的兴趣。
小说主人公克里斯(心理学家),由于好友在索拉里斯空间站神秘死亡而前往调查,与那里仅剩的两名科学家斯诺特(控制论专家)和萨托琉斯(物理学家)共处期间,自己已去世十年的妻子哈莉出现在身边,他进而发现,每个人都遇到了相似的事件,而好友也是因为这一原因崩溃自杀的。
逝者复活,是索拉里斯星对人类记忆和心理的物化复制行为,这颗星球似乎在通过使用神秘力场而聚合中微子形成人的拟态实体,以思考和理解人是什么。
好了,人是什么,进而生命是什么,这个终极问题,就是莱姆以哲学思维架构科幻小说的基础,也是这部小说成为经典的原因之一。另外几个原因包括:虚构了一个近似于神的超出人类经验的行星生命体、虚构了一段精彩丰富的索拉里斯科学发展史、描述了索拉里斯星令人震撼的拟态活动场景、触及了情感与理性的相互愚昧与相互自负问题,等等。
下面从小说的最后一句话进入今天的正题:
“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满足、讥讽和磨难吗?不得而知,我只是深信,残酷的奇迹还会不断上演。”(by:克里斯)
1972年,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将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索拉里斯星》,电影的结尾,对这句话进行了推演:索拉里斯星在接收了克里斯的全脑电波轰击之后,酝酿了更大规模的拟态行为,不再仅仅复制记忆中的一个人物,而是隆起一座岛屿,将克里斯记忆中的家园、年老的父亲,甚至是狗、树木、公路一一复制出来,并且复制了可以直接呼吸的地球空气,克里斯最后跪在父亲脚下,进入到时间在记忆和现实中无限绵延下的未知、无措之中。
由文学改编而来的电影,我们通常会以忠于原著或不忠于原著来给它贴标签,前者的典范比如《魔戒》三部曲或《权力的游戏》前四季,后者例子很多,不胜枚举。
是否忠于原著,其实根本上不该是个问题。因为如果电影的职责是复原文学的叙述场景,那就太无趣了,除了投读者粉丝所好、出售情怀之外,实在别无意义。好的文学改编电影,首先是好的电影,也就是说,无论对原著的忠实度有多高,电影自己必须自洽、完整。
撇开忠实度的问题,我们只看电影的好坏。好的例子比如斯坦利·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极尽音响和视觉的可能,所达到的效果不输于原著,而对这一题材的思考深度,更是影响和帮助了克拉克的小说创作(这部电影和小说是同步创作的,而小说的后三部,没有库布里克的参与,克拉克越飞越高、越写越差)。
反例同样来自库布里克,《洛丽塔》的失败在于库布里克对细微情感的把控力远未达到,而电影也因此显得在情感上不太可信(他的这一问题在临终前的《大开眼戒》中已不存在了)。
回到《索拉里斯星》,史蒂文·索德伯格在塔可夫斯基30年后再拍《索拉里斯星》,从原著中提取了爱情这一大俗卖点,而对电影特效、故事逻辑、反思价值等等不管不顾,整部电影一塌糊涂,不值一提,而他这种糟糕的做法,塔可夫斯基早已在斯诺特对克里斯的对白中警告过世人:“不要把科学的难题变成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
改编电影要解决的基本问题仍然是原创的问题,这里举两个塔可夫斯基《索拉里斯星》中非常细微的例子来说明:
1,哈莉第一次复活于克里斯身边时,在谈话中走到镜子面前,看到镜中的自己,对比了照片,才发现自己是哈莉。
这个细节非常精彩,莱姆在原著中有一个同等精彩的细节:哈莉的裙子是一件完整、无法解开和脱下来的裙子,他们只好以剪刀剪开。哈莉是索拉里斯星从克里斯的记忆里复制的实体,它复制了物质形态,但并没有理解裙子的原理,而哈莉这个实体诞生之初,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是谁”。塔可夫斯基增加的这个细节,让莱姆的设定更可信了。
2,斯诺特将纸片撕成纸条贴在通风口上,告诉克里斯,这是吉巴利安(克里斯正是因为吉巴利安之死来到此地)发明的方法,让你在睡觉时,可以感觉听到了树的声音,萨托琉斯虽然对此不屑一顾(物理学家的自负),但也贴了纸条。
这个细节也是塔可夫斯基的精彩创作,他直抵一个根本的人类处境:对情感、感官、记忆的需求,无论是理性派还是感性派,都是一样的。这是对莱姆设置的人的对立性的更生动的细化和表现。
这样的细节,建立在导演对原著的深刻思考和认真理解之上,而这一基础,是所有作品得以成立的基础之一。塔可夫斯基比其他导演的优秀之处,就包含这一素质。
这样的精彩细节还有很多,不一一举例了,再说塔可夫斯基的两个比较大的精彩改编之处:
1,电影中的图书馆场景非常少,最长的一次是斯诺特生日时邀请克里斯(哈莉随行了)和萨托琉斯在图书馆聚会,除去几人对复制人、科学探索、信仰等讨论外,最精妙的是失重三十秒时,烛台、哈莉和克里斯在图书馆漂浮起来的场景,这一场景可以说是科幻电影中对失重表达最美的一幕。
而图书馆是原著中非常重要的场景,克里斯多次进入图书馆中查阅的行为,莱姆花费了大量篇幅,并通过克里斯阅读的视角,串联起一个完整的索拉里斯行星科学发展史,期间也完成了他对科学、哲学、想象力等的深刻反思。而莱姆对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不太满意的原因,从此处也可以猜想一下,也许恰恰是一个理性主义者与一个感性主义者的不合。
2,塔可夫斯基将飞行员贝尔通设定为克里斯父亲的朋友,电影开头的几十分钟,缓慢而沉着地铺垫克里斯的内心状态的过程中,细致交代了贝尔通在索拉里斯表面的奇异经历和后续在科学委员会的遭遇,并且以一个长达六分钟的贝尔通坐车穿越东京高架桥的场景来表现这个人的状态。这种做法是完全塔可夫斯基式的,或者说,是风格化的。
这种风格显然与莱姆是背道而驰的。在原著中,关于贝尔通的经历,克里斯是在图书馆读到的,他也并不认识贝尔通。这个情节设定上的巨大改动,是因为两位作者关注的主题完全不同:莱姆关注的不是个人,而是人类的普遍问题;塔可夫斯基关注的是个人,他以此来思考人类的普遍问题。
所以,塔可夫斯基和莱姆的矛盾是无法避免的,而他对原著的改编也是一种必然。这种必然表现了作者的强大和完整,也才有可能促成一部作品的独立、完整。改编的问题,已经不再是一个取舍的问题,到这里,这个问题甚至已经不再存在了,任何好的作品,都是一种独立的全新的创作,而原著,仅仅是一块材料、一个起点,这样的材料和起点,还需要很多:改编者的精神、情感、审美、风格等等,以及对于自己的创作语言的深刻理解和掌握。
3 ) 困惑与释疑,以及何为真实
重看时想到几点,简单记一下:
1. 飞行员伯顿在离开后有一段长达六分钟的镜头,拍摄的是他乘车穿过城市高架桥。第一次看虽然赞叹导演把握到了空间无尽的科幻感,却也困惑为什么要拍这么久。这次才明白,老塔是用这个镜头再现伯顿驾驶飞行器穿越Solaris时的状态。拍高架桥而不是直接构造Solaris的场景正是其高明之处。
2. 我忘记了哈莉的连衣裙需要剪开的这个细节,所以又被触动了一下。而且有一点要注意:第一个哈莉被送走后,第二个哈莉出现时,是自己拿了剪刀剪开衣服的,也就是说,她保留着第一个哈莉的记忆——正是明白了这一点,第二个哈莉拼命把门扒开后重伤的样子,才让克里斯那么痛苦自责。但Solaris仍然没彻底懂得人类衣服是怎么回事,它以为就是用剪刀剪开。
3. 数了一下,第二个哈莉出现后,又有三次她是穿着那条连衣裙,裙子后面都是没有开口痕迹的。一次是去实验室抽血时,一次是去图书馆给斯诺特过生日,最后一次是和斯诺特一起扶着克里斯回床上休息。抽血前她撞门导致自己重伤,去图书馆前她试图服毒自杀,最后克里斯生病前她是喝了液氮自杀。看上去有两个可能:其一,重伤或自杀的哈莉虽然缓过来了,但在克里斯不注意时又经过了彻底“重生”,其二,哈莉的连衣裙也可以“自愈”。无论是哪一种,都加重了她并非人类的意味。
(当然,也许是我想太多,导演就是乐意让她穿那条裙子罢了。)
4. 最后克里斯跪下抱住父亲腿的场景,与伦勃朗的《浪子回头》极其相似,宗教意味很浓,个人觉得与上帝无关,但与宗教本身“重爱轻智”的倾向有关。克里斯的跪,是说他选择了“回归”情感。片中克里斯之外的两位科学家都是坚持不将Solaris制造的“客人”作为人类对待,而克里斯却对重生的哈莉一如对待妻子,尽管他也有挣扎,但还是以能否感觉得到“爱”而非物理意义上的构成形式来定义“人”。那个浪子回头式的姿势,就是在强调这个选择。
5. 自杀的科学家留下的录影,初看时会以为他是为自己有“客人”而羞愧,不开门是试图隐瞒客人的存在。但往后看会发现,他其实是说自己做不到把“客人”不当人看待,不肯开门也是担心另外两人要对“客人”做的事。自杀的原因,则是自己无法处理理智与情感之间的矛盾。
6. 关于何为“真实”,曾经与朋友有过一次讨论。当时对她说,什么程度才算“真实”,其实不是看一个人多么彻底的与你彼此了解,而是这个人的存在曾经多么深刻的影响过你。存在的形式是不重要的,哪怕只是一个幻影。放在这部电影里,Solaris这面镜子照出来的不是人类自己,而是人类内心最渴望与之相伴的“生命”,当你爱时,他们就是具体真切的人,至于他们的物质构成是什么,真的不是我们用得着耿耿于怀的。
4 ) 作为科幻片,作为艺术片……
我累了,永远走不出那个巨大的我了。妈妈!”
在电影的开头,塔可夫斯基就用一段长镜头在错离我们的感官体验,当镜头从作为对象的流水花草近景拉远,我们发现在那个原来的观察者位置的主体展现的是他茫然的空洞的双眼——他不再承担观察这个世界的责任,亦或者说不再作为世界实现自身的中介(从电影语言来说,他拒绝了作为线索人物这一身份),主体如漂浮在世界上空与实在的现实世界隔开了微小却又不可化约的距离。
在经常与《飞向太空》相提并论的《2001太空漫游》的开头中出现了类似的镜头效果,远古猿类在一次次与大自然发生激烈的关系中,获得象征性的进化,背景音乐also sprach zarathustra也在意味着“人”作为整全、同一之物的诞生,代表历史的骨头抛向天空化身成为现代科技的标志人造卫星,但是在《2001》中我们处于上帝的位置,即超验性的凝视效果,作为观众与崇高的全知者合二为一,我们能够从中榨取理念与现象统一的快感(例如我们可以知道电影中任何角色都不知道的“真相”,而且可以将电影本身作为一道可知的谜题来进行解答,以摸索导演所想表达的本质想法),这种欲望的索求在《飞向太空》里却受到了阻断,正如众多《2001》影迷对《飞向太空》的差评:《飞向太空》不过是借用了科幻的幌子在表达一些塔可夫斯基私人化的暧昧不清的爱情与人性。他们或许对前段还略有兴趣,在后半部分则难以忍受一种突然多出的“剩余”,他们指责塔可夫斯基把切近人类命运的科幻问题变成了爱情问题,对宏伟世界观避开不谈而去将重点落在几个不起眼人物的感情纠葛上。
早在两部电影的开头两位导演就像我们展现了他们的区别——在库布里克这里我们感受到的是史诗般的关怀,是宏伟的历史蓝图,是对世界本质的探索,而在塔可夫斯基这里,一切镜头都是极度私人化的,是淫荡的,是窥私的,与其说是诗意,不如理解成不可知的与拒绝被解读的。这样的镜头在《飞向太空》里并不少见,如多处出现的对克里斯睡觉的观察,塔可夫斯基用无聊的长镜头缓慢扫过克里斯全身,这里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塔式长镜头,它不像《乡愁》结尾安德烈捧着蜡烛走过水池,也不像《镜子》开头母亲坐在栏杆上远眺田野,这段长镜头不试图表达任何东西,或可说,它表达的即是不表达本身,如同一种阈限空间,它本身构成一个象征来指向索求活动的失败(例如恐怖电影中门后的未知,而这种空间即悬置这一未知导向门后空无一物),它创造了形式却不存在对应的内容,这种空间中会产生剧烈的、不安的情绪运动,它并非产生于某一实在之物,它本身只作为一种过渡被隐藏在一般的电影语言中,即电影中不会表达但我们都知道存在的空间(例如人物上厕所),它表达出一种一般观影活动的失败——在这里情绪的爆发点不是某一实在物,而是实在之物的缺席。
我们在后面看到这一缺席的回归,作为一种创伤性的来自过去死去之物的复苏,在这里我们仿佛看到了黑格尔式的有无短路:原来本应该存在的某物的缺席置换成了本应该不存在的某物的回归。正是这一短路产生了笼罩整部电影的倾斜感,在索拉斯星这个闭塞的空间中,恐怖的事情在不断上演却不存在一个可被理解的锚点,人的意识思维如同悬浮在地面上空,而这片地面即是人类集体的理性,如同在电影开头老飞行员伯顿的独白无法符合现代科学机器与理性,那有关索拉里斯星的一切异常都是来自深渊的不可名状之物,但这种细腻的情绪又不同于克苏鲁式的庞大,它是微小的不可捕捉的,如果说库布里克致力于向外探索“人”的诞生到进化,那么塔可夫斯基就在向内研究“人”的构成与消亡。
在《飞向太空》中,一切故事都发生在“人”的内部,“人”作为一否定性的存在,它的边界被消解了,不再存在实体与主体间的严格界限,在这里主体与实体是合二为一的,原初的整合的世界借由主体这一中介来把自身涌现出来。为何凯尔文面对自己重生的亡妻时要竭尽全力地将她扼杀?因为这个新的个体不再是外在于凯尔文的异质性他者,而是诞生在一个深渊——主体自身之中,复生者的一切来自于凯尔文的无意识言说,她不再是康德式的物自体处于不可知的彼岸,吊诡的正是我们对于对象的全知导致了认识活动的失败,在索拉里斯星这一庞大的实体面前,我们感知到一处永恒的缝隙,在这一缝隙当中惰性的物在能动地凝视我们,让我们不由得想起尼采的“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塔可夫斯基用他的镜头语言将这一窥视感巧妙地展现出来,这也是《飞向太空》无处不在的恐怖片式的不安感的来源,这一永远在偷窥主体的缝隙来自何处?早在电影开头就做了回复,在那个黑暗的马厩之中,引起小孩恐惧的正是那条缝隙,它是马厩、马与黑暗组合为一整体所多出来的剩余,它也存在于伯德的独白中,那些摄影机所拍摄的录像与伯德陈述的那个诡怪的反常理的索拉里斯星所构成的差异之中,物正处在那差异之中偷窥主体。不同的是在地球上这一缝隙被回溯性地掩盖了,母亲安慰小孩那不过是一匹马,在这里整体被解构成了各个无机的部分,而在伯德那里科学家与政治家解释为伯德的精神错乱,或者是某种未被发现的科学现象,人会把这种来自物的窥视合理化,当这种合理化失效或是没完全成功时变会转变为一种被迫害妄想症式的歇斯底里。而在索拉里斯星,思维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这里彻底失败了,这是一个拒绝解释的世界,它无时无刻不在宣告人类认识活动的无意义,在这里暴露出来的是绝对的实体,一个前本体论的纯粹混沌的庞然大物。
索拉斯星上到底有何物?答案是无,一切都没有,这里的物是滑移的,摄影机拍不到,只有杀不死的幽灵不断地从主体内部复苏,妻子解不开的外套与无法追溯的回忆,结尾浇在父亲头上的热水,都化为一种旧日的创伤在主体的视域里涌现,并且深刻地威胁到他的生存,凯尔文在第一次面对苏生的亡妻第一反应便是一次次地把她抹杀使他回到原本那个黑暗的我们都知道其存在但又无法直面的空间中去。
当你凝视深渊时,凝视你的真的是深渊吗?当所有太空站的人感到生存受到这些幽灵威胁时,我们都知道,这些幽灵正是源自每个个体内部,此刻凝视主体的正是主体自身,或可说是化为深渊的主体,在索拉里斯星,凯尔文凝视的是一片空无,也是这种没有客体的凝视放大了主体内部的深渊,使之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使每个人意识到自己体内另一个淫秽的“我”的存在,这个深渊终究外化为一个感官世界,然而这个被布置的外部世界是不完备的,那些结构的缝隙在不停地向外涌现幽灵,最终这个主体的内核被向外意识想象为一个不可名状的深渊,在那个无法窥视的暗处,另一个我在凝视着我,也谋害着我。
杀人杀我。
5 ) 聚念成人
博尔赫斯在小说《圆形废墟》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几年辛苦,不断
想象,聚念,终于慢慢形成了他的儿子。故事的结尾是,他本人在一场大
火中发现自己不怕灼烧,才明白自己也是一个幻影,一个别人梦中的产物。
这样一个本来只是活在你的脑海中的幻影,她(他)可能是你梦牵魂绕但
已死去的爱人。但有一天,这个已死去的人却又活生生地在你现实生活中
出现,你会怎样?《飞向太空》(Solaris)中的克里斯就碰到了这样的情
况。索拉里斯星球上神秘的稠状液态海洋可以探知人类内心中最隐密、细
微的意识所在,并把它转化为现实,即把脑中的影象变成实体的存在。因
此星球上基地中的几个成员周围开始出现莫名由来的婴儿、女孩、克里斯
的妻子。克里斯的妻子哈丽因与他吵架自杀而已死去10年了,这一直是克
里斯心中痛苦的郁结所在。而这一因痛苦而清晰的印象反而让哈丽的再生
显得相对完整,其它还活着的那两位同事则产生的是婴儿和发育不全的株
儒。这个新出现的哈丽虽然和过去的哈丽在形体上一模一样,但她不知哈
丽的过去,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她的背后操控还是那个液体海洋,一个在
不断学习人类情感的神秘之物。这是影片故事中最奇妙的地方,新哈丽在与
克里斯的接触中,不断了解着克里斯与哈丽的过去。克里斯也由最初的惊慌,
(第一个哈丽再现时,克里斯是惊慌的把她骗入火箭发射舱中,点火发射送走
了事。但是不管用。随着睡眠来临,哈丽又一次静悄悄地坐在屋间里椅子上,
上一个哈丽留下的外套还挂在椅背上)克里斯慢慢开始适应、接受,以至几
次不忍心接受同事摧毁哈丽的建议,而返回救她,和她在一起。新哈丽也在
这个过程中学会了爱,她爱上了克里斯,也即某种程度上成了真正意义上的
那个过去的哈丽。现在的她无法接受当前这个矛盾的境况:克里斯因她的存
在而困扰。最终她一如过去的哈丽自杀一样,选择了喝液化氮而死。虽然克
里斯将她短暂地召回复活,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去。克里斯和他的同事也获
得了解救,恢复了平静,因为他们又能回到常态的生活。影片的结尾没有明
确说克里斯是否回到了地球上父母的家里,到这里一切开始混淆下来。似乎
液态海洋根据克里斯的记忆,在海洋的表面复制了克里斯在地球上生活的地
方,远看象一个岛屿。岛屿上似乎生活着克里斯及他的父母,他们的行为按
照可能的状况发展。
塔柯夫斯基在这样一个奇幻故事下实际仍然关注着我们的情感世界。他在片
中的结论似乎是我们不要用所谓科学的方法去探求这个情感世界,虽然片中
克里斯的同事对发生的这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但他的解决办法是只有摧毁
它。但摧毁不是办法,只能带给人们更大的伤害。人类的情感世界的确是个
神秘所在,它大概是我们这个世界中最让人困惑,也最吸引我们的地方,我
们对它不完全了解,但至少可以接受它,和它泰然相处,虽然它有时以让人
不知所措的方式出现。那神秘的意识海洋。
6 ) 索拉里斯是面镜子
《索拉里斯》是老塔触碰科幻类型的一部作品,虽然老塔的电影已经有够玄乎,但不妨老塔在类型里玩出自己的意境,以至于观众在看这部沉闷的电影,需要很大的定力,需要强迫自己进入老塔的世界,而非献媚般的类型电影,给予观众视觉的快感,他如同宏大的哲学名著,需要被严肃的对待,考验的是观众的认知水平。在此时,观众和创作者的关系被完全颠倒,但并不让人感到生厌。作为后辈的我们,倒应该去瞻仰这部伟大的作品,不仅是在于它是继《2001》之后,再次颠覆了科幻电影的类型母题,同样,在宇宙的大背景,再次回到人本身,给予人最精确的定义。
电影里,索拉里斯作为谜一样的存在,是科学家们最想探究的地点,无法预料的是,在进行登录后,索拉里斯里,所发生的诡异事情,也让人们对它抱有更为复杂的情感,也就在每个个体情感的背后,这个谜一样的星球,倒成了人自身欲念的观望。
从头到尾,老塔并没有给索拉里斯一个明确的解释,却细致的借观察员之口,描述索拉里斯的形态,不追根刨底,才显其恐怖。从表象来看,索拉里斯就是宇宙的镜面,存在的目的仅仅在于投射和模仿,本身是不具有任何意念和性质的,如同中介般,只有传输和放大的效果。他作为一个量子化的概念,在被人的意念所放大后,是做一个单向传输的功能,将意念物质化呈现在意念本体的眼前,这就造成了前飞行员在索拉里斯飞行时所看到的情形,以及凯尔在空间站所遭遇的事情。但索拉里斯不仅仅是一面镜子,老塔在展示星球的时候,是以江水和湖面结合在一起,创造出索拉里斯的表面的,这也就表明,实际上,索拉里斯作为镜子仅仅是一个表面的现象,他更似湖面,镜子下面,有深不见底的混沌和深渊,你若要究其被物化的实体下所存在的意义,你只会得到如“海底捞月”般的结局。索拉里斯上,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不存在任何的意义。
所以,当科学家来到索拉里斯空间站之时,在遇到“镜面反射”情境,也就崩溃了,这不外乎心理学家凯尔。崩溃的缘由,在于揭示自己最原始的念想后,个人的道德,社会观念的崩塌无以支持精神的完整,人继而选择逃避。说明白些,就是欲望是驱动人前进的主要动力,本我的存在意义远超于自我和超我,在戳破这个现实之后,人无法继续生存下去。所谓“原罪“心态, 大抵如此。仔细来看,展现人的脆弱又何止这一点呢,在对待未知的新生事物时,人往往为了守护原有的平衡不被破坏,会肆意妄为的将新事物扼杀在摇篮中,不留情面,除非这样的”新事物“过于强大,人才会去寻找交流的方向,这就是凯尔和老飞行员所交流的内容:也就是说,我们往往先杀戮,后交流。这仅是作为人类的大群体来看,把群体细化成个体,才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重重矛盾,是无法用言语能表达的,电影里,三个科学家的相互猜疑证实了这点。这样的矛盾会因为因时间而诱发的自我膨胀,使其发生争论,成为战争的导火线,即使任何人的结局都是殊途同归。而在进行科学的探索中,科学与道德的困境,逐渐引发的矛盾也会毁掉本身的人格。上述来看,在老塔的电影里,人是何等的脆弱,人是何等的悲哀。
其实,在电影真正引人关注的是凯尔的妻子,不仅在于她是电影里唯一重要的女性,非常有气质,同时她在诠释“索拉里斯”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是,老塔安排给他的确是一个十足的悲剧,是最“低级”的造人神话。造就哈莉的悲剧,在于男性那近乎变态的“爱”。这涉及到电影里“机器”身份的认知水平,哈莉和凯尔的母亲在凯尔梦境里混为一体足以说明了凯尔对于哈莉定时是模糊的,连他对于的“爱“是否还在,他都无法确定,这就使得我哈莉在经过索拉里斯的投射后,只知道凯尔所知道的,同时缺乏对自我的判断,她只能从凯尔的言语中充实自身。所以,女性在空间站上,仅仅是作为男性幻想的产物,无法确定主体的同一性,这不仅发生在于索拉里斯的空间站,在那,索拉里斯只是强化了这种效果,女性作为男性视欲的中心,引发的呼唤机制,都是和两性关系息息相关的。而哈莉作为慢慢被填充的“克隆物”,所达成的愿望就是凯尔所期盼的,在呼唤机制被建立之后,凯尔无法接受自身的邪念所引发违背逻辑的事件后,他的愿望变成了:为维持道德原则而将自身的意念所消除,可看做是一次变异的净化,哈莉因爱则需贯彻凯尔的思想,因此,她的最终目的和凯尔变得一致,就是杀害自己。所以,在故事的结尾,当男性的思想被净化后,女人就消除了存在的痕迹。其实,跳脱出电影,仔细观察其生活,你就会发现,和哈莉一样的女性,就在你的身旁。
再造地索拉里斯的世界里,作为被净化的环境只剩下父子(男性)的存在,这里还持有联系唯一纯粹的情感便是乡愁,所以家乡和父亲,构成了凯尔的天堂,“弑父”的环节被打破,女性的缺席加强了男性的主导地位,道德观念的崩塌再次会在这个被异化的索拉里斯世界里,牢固的建立起来。这可不是桃花源,这是旧观念的复辟。人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死而复生,毫无进步,这样的观念倒是和《云图》有着共同点,《云图》则过于简单了,结局牛头不对马嘴,在深度上也差了几个档次。再次的,这部作品要和1968年的《2001》比起来,后者关乎着进化,则光明的多。在老塔的《索拉里斯》里,我们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进步,我们只是卡在环形里,为难自己,打死不出来。所以,老塔看到的只是人性的灰暗,作茧自缚的绝望。
本片与[2001太空漫游]和[阿尔法城]一同被视为哲理科幻巅峰之作。塔可夫斯基缓缓流动的诗意长镜头贯穿全片,节奏慢得考验耐心,但令人回味无穷。没有特效和奇观,只有对人性的拷问与自省。索拉里斯海仿佛一面镜子,投射出人类亘古难解的关于自身的弱点与疑虑。高速路,水草,大雨,神乎其神的结尾。(9.5/10)
8/10。老塔以诗意的力量洞察大地与心灵,开篇从房屋旁湖泊平摇到浓雾灌木中人物的双腿/上摇至脸部,浮沉河蚌、棕马跑动、鸟鸣的美景旋即切换成耳朵特写,仿佛聆听生命;单调狭长的日本高速路和幽暗隧道,当男主角在陌生异化的空间站感受亡妻/亲情的爱,太阳雨中门前给父亲跪下净化了羞愧之心归属家园。
同样是科幻,库布里克谈人机、谈历史、谈哲学,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原预测,无所不用;塔可夫斯基则一如既往地谈情感、谈回忆、谈宗教。塔氏极强的的内省力注定他只会把科幻当作人生的镜子、忏悔的神父,以至于整部电影中最惊人的部分不是哈莉的数次出现,而是克里斯在梦中对妈妈的一声轻呼。
正所谓“大师是给人指引方向的”,只是后来得道者们的作品很多都比这个要有趣了。
“人类需要人类”到最后解谜的关键靠的竟然还是外美史常识,噗。人物存在不小问题,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缺乏说服力,便难谈打动。诺兰好莱坞,塔氏好难嚼;诺兰的爱是万能贴,塔氏的爱是神秘源。虽然前者被后者秒杀,不过事实证明这俩拼爱的说起虚无混沌的时候都拼不过没爱的库布里克。
我想找条出路,到底有没有出路,我信佛,这有没有帮助。我试图接近幸福,可什么是幸福,我概念模糊。
@BFI Southbank 有些地方抽象得让人抓狂,是完全超越理解力无论如何努力也够不到的沮丧。披着科幻外衣的老塔还是在各种地方露出它的本来面目,影厅里所有人似乎都在各自不同的某个时刻black out,结束全场松一口气= =
我最爱的电影里能排top 3。有一种湿漉漉的特别的美。
必须承认我的观看方式出了差错,科幻不是理解《索拉里斯》的入口。它的姿态不是眺望未来,而是回望过去。即便飞向太空,人类要面对的还是自己,是人性,是最不可捉摸的爱。那缓慢的诗意不是文明的神迹,而显露出内心最隐秘的感情。水是一种最高精神,是意识的化身,把回忆都淋湿、浸透。最后一个场景真叫人感动啊。
用「飞向索拉里斯」的概念呈纵横向的统摄与探讨渺小人类的最基本单位:爱。飞向太空即飞向人类自身,老塔的电影不能单纯听和看(视听的影像之诗),更像是一种依附于哲学之上的阅读经验(警世启示录)
#重看#siff@影城;人类困境的醒世恒言,索拉里斯如记忆之海,复刻的镜像世界,更是生命进阶的飞升,无论冰冷太空舱抑或家园湖畔,他的梦境里永远是父母相爱的时光,爱超越所有科学命题,星穿里无法说服我的一一兑现;结尾堪比2001般震撼,他跪在父亲面前,热泪盈眶。
塔科夫斯基将波兰科幻作家斯坦尼斯拉夫·莱姆的经典科幻小说《索拉里斯星》搬上银幕,由于看过小说,所以对于情节还算了然于胸。影片在获得1972年戛纳影展特别奖之前,塔可夫斯基曾被要求将高速公路上漫长的五分钟黑白镜头剪短,他毅然拒绝道:“我故意弄这么长,好让观众中的傻瓜们早点离开。”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只是假定了太空这一特殊环境来阐述思想,换言之题材只是表达塔式哲学的媒介。他通过索拉里斯之海来引导观众——以形而上的思想引发我们的思考,在这点上,塔可夫斯基与库布里克是共通的。老库展示了科技与人类的未来,老塔提出的则是如何自知与自省,至于爱这么复杂的事情,让我们在无垠的宇宙中思考吧。
真是影院嗜睡者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
很多人说老塔这部电影拖沓,我就一直没看。惭愧至今才看,毫不觉得沉闷,每帧都喜欢。原来,观影体验永远只能是私人的,无法与人感同。当电影里的克里斯谵语道,吉巴利安不是死于恐惧,而是死于羞愧。我才意识到,老塔把很多事物都看成了镜子,甚至连太空也是一面镜子,它是自我的问题,是人文和道德的问题,是爱的问题,而非科学的问题。这世上,理解从来都是稀罕事。不如在自我这条道上一条路走到黑,反倒可能在另一个心灵里激起涟漪。
不要把科学问题当做爱情问题。塔可夫斯基和库布里克,一个是饱含了对全人类的爱。一个是完全没有进入人类情感的世界里头。
虽然表面上只是一种简单元素的编排,但不知道为何会给人一种力量之感。这种大师的长篇大作之所以长,大概是因为他们知道如何催眠人。
此片讲的不是人类如何理解宇宙,而是宇宙该如何理解人类。。。
老塔这片太小看科幻了~不过话说回来,能把一个SF按着聊斋的思路拍出来,也真是一种技能。。。以及我终于知道为啥讨论interstellar有人拉出老塔了,这就是爱/就是人性的思路真是够了。。。
#057#在索拉里斯星,人的意识可以通过海洋而被投射成为血肉之躯的实体,在这里,意识与存在的问题被具象化:你对爱人的爱幻化成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你爱的人?如果说《2001太空漫游》通过生与死、渺小与伟大的对立来谱写太空《奥德赛》,那么《索拉里斯》则是一部迂回徘徊漫游三界的《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