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千年之谜

  关于故事与现实，村上春树在小说《斯普特尼克恋人》里给出了一段绝妙的论述，简直像是专门为不入门的文青指路。他借主人公之口说，写小说，就如同古代中国建城门，一要有累累白骨，二要洒以狗血。

  “人们把板车拉到古战场上去，尽量收集散在或埋在那里的白骨。由于历史悠久，找古战场没有困难。接下去就在城的入口处修建嵌入那些白骨的非常高大的城门--他们希望通过祭奠亡灵而由死去的将士守护自己的城市。但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门建成之后，还要领来几只活狗，用短剑切开喉咙，把热乎乎的狗血泼在门上。于是干枯的白骨同新血混在一起，赋予古老的亡魂以无边法力。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写小说也与此相似。无论收集多少白骨、建造多么壮观的城门，仅仅这样小说也是活不起来的。在某种意义上，故事这东西并非世上的东西。真正的故事需要经受联结此侧与彼侧的法术的洗礼。”

  小说家这个职业，独特之处在于，其所具的创造力，大似独裁者。电影《源氏物语 千年之谜》里，紫式部（中谷美纪）就对藤原道长（东山纪之）说出了：“我下笔之后，才知道这个人物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我无法控制他们。”他们进入了彼侧世界，创造故事。若要令人信服，故事中的一切必须真实，故事才因此具有独立性。所谓“千年之谜”，似乎是想理清“此侧世界”与“彼侧世界”的关系。
作為一個寫作者，可以說是可以出入于“此侧世界”和“彼侧世界”的人。“此侧世界”里的缺憾，是她爲了進入“彼侧世界”所付出的代價，還是她進入“彼侧世界”的動機，或者都是...很难说清楚。作者的人生和她的作品之間，絕對不是一種簡單的聯繫，簡直是兩個平行世界被交錯。紫式部必然是找来了属于她自己的狗，并喷以热血，但热血融会贯通，来自全身，怎能在一段感情上附会。
电影将两个世界简单地勾兑，以此作为“千年之谜”的谜底。不过电影是改编自高山由纪子的同人文，我没看过原著，如果是对作者生平的合理猜想，一定说得过去；可如果像电影展示出来的一样，借由《源氏物语》来窥测紫式部的内心与情史，则不但不专业，且不靠谱得令人惊讶。

  此外，《源氏物语 千年之谜》拍摄的故事中的部分，因为《源氏物语》本身的原因，分外迷人。且不说“夕颜凝露容光艳，料是伊人驻马来”；字幕组翻译的另一句诗，藤原道长在月下吟诵的“此世即我世，如月满无缺”也译得合衬动人。就像一条天皇（东仪秀树）在电影中说的“美妙的事物大多相似”，经典也是如此。关于《红楼梦》，黄伟文填写的《痴情司》的歌词：“其实你我这美梦，气数早已尽，重来也是无用”——跟六条御息所对源氏公子说“重来几遍都没有区别，我们又会犯同样的错误”的清醒决绝，实乃异曲同工。

  关于演员的部分，也不能怪生田斗真。故事年代久远，在电影里略抽象，在一个场面平和的片段中，要爆发出强烈隐忍的情绪，对他的要求实在太高了。紫式部和六条御息所(田中丽奈)被塑造得可圈可点，中谷美纪是入了戏的。而那些老男人们都成了精啊！

  说句题外话，真的好想送一首《你到底爱谁》给生田斗真的源氏公子啊… …

  日本的文学艺术，给人感觉是不安的。这种不安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像地下河一般，流淌在故事底下。停下来静静倾听就能听到，他们的脚底没有坚实的土地。热爱，一种是喜欢，一种是心折，对于日本文化，却只能到喜欢为止。古代日本的美，美固然是美的，只是总觉得少了什么，或许是鲜活的生命力，或许是潇洒的自信感。

  首先，这部片子只是截取了《源》里的一条线路，进行了形象细腻的演绎。没有权利宫斗，不讲权利世界里的沉浮。只讲源的感情。这种由繁入简的剥离，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儿。
  对感情所得出的结论就像紫对源所说的：“你还不明白吗？招惹众多女人的你，需要付出与这些幸福同等的血泪。”
  编剧与导演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多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专情相比较来说是一件正确的皆大欢喜的不违背道德的不涉及良心的事情。
  可是，现实总是缺少皆大欢喜，悲剧不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了自己的悲剧，而是生来悲剧即已经被设计好了。一切，就显得这么顺利成章。
  首先，是因为源自幼丧母，在藤壶那里获得母爱，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先入为主的爱上了，爱而不能得，那人生便成了地狱。每天痛苦着，只是因为他太在乎爱情，他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男子。这种痛苦吞噬着他的心灵，每天反复的折磨着他，我也被爱情折磨着，所以我懂。
  有些痛苦可以被自己独自承受，因为它不会让你绝望，因为你总是相信它只是暂时的，造成痛苦的原因是可以被解决的，但有些痛苦却没有出口，压抑在心里随时准备毁灭你，你看不到希望，不清楚它什么时候才能从你的体内消失，甚至成为你的一部分，无时无刻的陪伴着你，折磨着你。那么出于自救，或者出于暂时的想要缓解一下，源氏在找寻着自己的出口。
  他无法自己handle它们，他需要别人的帮助，需要温暖，需要人暂时将其驱赶出自己的身体，也希望有人能够代替藤壶，希望活着不再是地狱。
  老天偏偏给了他一张漂亮的脸和较为显赫的地位，总之他很吸引女性。所以会有很多的的女人喜欢他。他是善良的，温柔的对待她们，温柔礼貌，富有男人该有的对女人的怜爱，却少有痛彻心扉的心疼和不顾一切的爱护，没有，没有，所以，不是爱情。
   如果他长得其丑无比，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他了。而这也不能解释女人成了他的解药的必然性。其实，他可以用练武，练字，权力争斗等等来缓解自己的痛苦，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填补自己感情上的不如意，那样的话，他可能就更男人一些。但是再坚强再上进再工作狂的男人都是有生理需要的。如果他不是一个多情的人，不是一个sensitive的人，是一个坚强坚定以权力为生命全部的人，也许他只会把女人当做发泄性欲的物品，心冷肠硬之人，是无法获得惩罚的。可宿命偏偏让他温柔，多情，需要女人的爱，所以当他招惹了别人，可以获得相应的感情上的惩罚。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感情来折磨的。剧中的男女都逃不过这个宿命。生活中的大多数也是。其实多情不可怕，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处处是春天。最最可怕的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专一，而专一的对象又是你无法得到的。所以有着情殇的男子，最容易受到女人的爱怜，并且容易被原谅，但其他的女人终其所能却代替不了他心中的那个人。
   片中六条不止一次的提到平静安宁，她本来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打算有尊严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可是情爱来了，她就动摇了，经过一番折腾，她决定离开，出家，继续寻求安静安宁。找到一个对的人，那便是岁月静好，琴瑟和鸣，找到一个错的人，那便是痛苦折磨折腾，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找到对的人，仅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说，空气就是香的，找到一个错的人，无论怎样争吵互相折磨，总不是那个味儿。可是，宿命又让我们很难找到那个可以岁月静好的人。对一个人来说，他的一生是他的全部，找到了，既是圆满，找不到，整个人生都是残缺。但对于宿命来说，一个人仅仅是60亿分之一，它的圆不圆满是无足轻重的，她所能选择的，只能是把自己的情脉封闭起来。
    是要爱的痛快一场，还是隐忍一生，藤壶对他说：你怎么不明白，一时的欢愉会导致一世的背叛的内疚。这是一瞬与一生的选择。也许，爱就要用性和交合来达成爱的高潮，这样才能痛快淋漓无所遗憾，就像佛教完成圆寂成佛。他们两个选择了前者。这是时间的残忍之处，时间无法静止，一瞬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回无穷无尽的回忆和内疚，可是如果没有这一瞬，生命里的爱情便无法圆寂，这是爱与忠贞之间的选择。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前者。因为爱是我内在的动心，确确实实我可以肯定的东西，但忠贞是历史沉淀中形成的无数人的思想强压给我灌输给我的标准，如果人不为人，如果文明不是这一套标准，也许忠贞的形式会不一样，忠贞二字，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不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的绝对正确性，但是内疚确确实实是会伴随着我的，但是爱比内疚更强烈，因为爱在一瞬间集中了所有的能量聚集在我的全身，而内疚要考一辈子慢慢去完成。
  六尘、六根、六识。一个普通的人的爱情，需要三者的结合。如果仅是六识，那便是高尚的非俗世的爱情，需要一颗多么淡然平静没有贪念的心，应该是爱的最高境界了吧。可惜，源氏始终是一个俗人，你我也是。

ただ一つの思いすら　遂げられねのならば　なんと甲斐なき人生でありましょうか
ただひたすらに　苦しい心を抱えたまま　耐えて生きねばならぬとは

はじめから　何もかもはじめから やり直すのです　この先どれほどの　月日がたとうとも　あなたほど深く　わたくしを愛してくれる人に　出会えるはずもない
何度やり直しても同じこと　わたくしたちはまた　同じ過ちを繰り返すのです

恋の喜びも　悲しみも　苦しみも
すべては　あなたゆえでした
さよなら　あなた

很用心的一部电影，画面很美。

《源氏物语》的题材非常吸引人，但这部只是推测写作之谜。很早以前看两个译本，但是译文不够精彩，作罢，还曾想过有机会看看原著，这是后话。电影第一次看嫌节奏太慢，第二次在看过侯孝贤的几部之后，觉得节奏还挺能接受的。

紫式部的扮演者中谷美纪，曾出演过极其有名的《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并不是非常美的演员，在这部戏中也有明显可见的老态。由生田斗真来扮演光源氏，并没有与名声相符的容貌，曾演过《人间失格》，我想看但片源一直没找到。而田中丽奈饰演的六条御息所是全剧最惊艳的，虽然我没明白那个鬼魂是什么意思。看她与光源氏告别的一段戏我竟然哭了，虽然因为嫉妒之心杀死了两个无辜的女人，但在她痛苦那一刻免不了理解和同情，可能“情”是最让人唏嘘的。而在这场戏中，想到了“情”之婉约深致，可能这也是《源氏物语》迷人之所在。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出现让人一头雾水，虽然我早就对他很感兴趣。

整个画面构图、服装、布景等都非常讲究，特别是那个时代的发型衣服款式等，非常有味道，激起了我看古装电影的强大兴趣。而各种特效、计算机动画等使得电影富于变化，五光十色。

我要再看看真的源氏物语相关的影视作品。

去梅田TOHOシネマズ看了近日大热的《源氏物语·千年之谜》。看后的感觉就仿佛中午匆匆吃过的生鸡蛋拌饭一样，黏而腻。

在回去的电车上很突兀地想起了高中担任话剧社编剧时的事情。那回，新写的剧本被兰妈狠批一顿，心情很糟。朔风呼啸的暮色里，站在大草坪面向少女雕像的地方，兰妈淡淡地问我：你为什么而创作？为谁而创作？为了一群人，还是少数的几个？或仅仅是你自己？

我素来自恃口才甚佳，此时竟无从回答。而这凭风而立的沉默，溜溜地划过了五年的苍茫岁月。

五年后的某日因着心血来潮又拾起这青春旮旯里的断片隔着山海重问兰妈的时候，她笑道：当年我在想啥啊? 现在我觉得,，为自己而写的东西最靠谱，因为除了自己看到的世界其他我们还知道啥。人民艺术家因为他就是人民中一个，而不是他为了人民在写。总之，取悦别人和为他人申诉，都难以成为第一流作品的创作动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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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源氏物语·千年之谜》这部电影要探讨的问题与兰妈和我跨越五年的对话相若，是凌驾于时序交叠的万古长空之上看不见对方表情的一场终极对谈。抛撇掉那些钩深索隐的复杂研究，仅仅站在一位女性的角度，是怎样强烈的动机与情感支撑着紫式部这位平安才女中的翘楚倾尽心血创作出如此皇皇巨著？她为谁而创作？为何要创作？

影片改编自高山由纪子的同名小说。在观看电影前读过原著的续篇，高山的汉文修养很深，落墨浓郁，措词晦涩，多少有些难读，相比于与谢野晶子现代语译版《源氏物语》清淡雅正的行文风格，不禁觉得高山是完全站在现代人张力十足的情感立场上摸索着光源氏——确切地说，积蕴着满弓的好奇与窥伺欲，足踏当下鼓声轰鸣的靶场直指紫式部这一千年前的靶心。距离审美创造出了一座海市蜃楼，清晰到细节的虚无里，紫式部与藤原道长的牵绊，对安倍晴明的依恋，那些扼杀于巨大空洞里声嘶力竭的爱别离苦，流转着在越陷越深的沼泽地上滚轧出光源氏的毕生史。

影片采取了原著小说“草灰蛇线，伏延千里”的表现手法，以现实世界和作品世界的相互穿插交合作为作品的两条明线。而暗线却隐晦到写意的程度，物语中的暗线正如古典文学史课所述的“紫のゆかり”，因着品貌相似性而不断寻求恋爱的复制品，光源氏与多名女子的纠葛爱恋缘起于此。而现实中的暗线，或是这部作品真正的看点，我认为是紫式部与藤原道长之间隐忍的相思相望不相亲。

电影以一种高纯度的诗意手法开头。古玉般苍郁明亮的圆月。檐角逆光的暗影。粼粼的海水和舞动的白色山茶花。平安京是半嵌入自然浓发的篦梳，一半是梦一半是醒。在这迷离之中，道长追逐着紫式部奔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踏住她的衣裾，雪白的月光跌落，两人仆地，抵死缠绵。

这是紫式部的一个梦。这个梦奠定了全片的基调。藤原道长是紫式部生命里绕不开的一尊山石，潜沉在物语的最底端。

紫式部款步庭中，独赏明月，这时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闯入，大步而来，是道长。紫式部没有如梦中那般慌乱逃跑，而是缓缓回身，收敛出贵族女房优雅的风仪，对道长敬道晚安，道长默默望着紫式部的背影，轻舒直衣，在逆光中乘风挥扇而舞，松枝那样柔软凝然的舞姿，碰乱环佩，如溪水淙淙清响，紫式部在暗处静望，目光波动，或许她明白了，她与不可一世的道长之间，隔阂着太多谋算和倾轧的危险地洞，无法靠近更无法完整地吞融彼此的世界，只有春天深夜的这支舞，这凌空虚无的独舞是唯一可以触碰的媒介。

她亦不过是道长手中的一枚棋子。哪怕一片冰心，质地晶莹。
紫式部得到藤原道长从唐朝渡来的一叠好纸，用来创作教育道长女儿彰子如何立足后宫博得宠幸的小说，这是作为侍奉女官的任务。于是随着柔软假名的款款落墨，物语的帷幕徐徐拉开，某朝某代，铜壶帝有位宠爱的铜壶更衣，受尽嫉妒诞下皇子而亡，降为臣籍的皇子光源氏因着对养母藤壶的迷恋而与六条妃子，夕颜等女发生情感纠葛，六条妃子嫉妒的怨灵杀死了夕颜，葵姬，为藤原道长驱走伊周怨灵的安倍晴明无法坐视六条妃子的疯狂行为，穿越进作品欲加制止，却终为六条妃子的处境唏嘘，飘然而去。光源氏无法遏制心中对藤壶痛苦的悲恋，终于在一个雨夜踏破了那道禁断的门槛。藤壶负罪地生下了光源氏的儿子。后来，铜壶天皇薨逝，藤壶妃子也跟随落发。苍翠的山寺里，法螺梵音，渗透了她眸中渐趋黯淡的光华，身着泼墨直衣的光源氏策马上山，却被僧人挡在了寺门外，隔着窗棂，光源氏看到了短发的藤壶默默走过，朦胧的山色里，两人目光交汇处，只剩下一段凄楚。

藤原道长讶异于紫式部在物语中所描写的惊骇爱恨，而这讶异只是一种粉饰，因为现实中的他春风得意，彰子如愿产子，为藤原家不可一世的势力更添砝码，道长归功于紫式部的贡献，而紫式部却在这万事皆吉的春日请辞远去。樱花纷冉的庭院中，她与道长相对而立，目光潋滟。她说，光源氏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会遇见很多很多人，经历很漫长的人生。

最后紫式部和光源氏在浓雾滚滚的桥头相遇。黯淡的世界只剩下浓雾，还有沉埋在浓雾中破败的车轮。光源氏空洞地问，你要让我痛苦到什么地步？紫式部答道，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两人擦肩而过，光源氏忽然回头，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得放肆而烂熳。晨光初起，光华万丈。

影片的尾声很亮烈。碧天丽日之下，衬着浅伤的音乐，红衣姿的光源氏正在众人之中虔诚地舞一曲元服之仪。整部影片最抓住我的莫过于这支压轴的舞，悠缓漫长的呼吸，虚幻而淡定的表情，经历了几多红尘的洗练，依旧占尽春光，屐履风流。我无法否认生田斗真美到惊艳，美到极致，美到璀璨。这支舞虔诚中不失欢快，凝重里透出欣悦，哪怕舞停后是须磨漫长的磨难，波乱的起伏，尖利的情伤，也无妨这一刻逸脱而引燃情憀的火色。

影片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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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样强烈的动机与情感支撑着紫式部这位平安才女中的翘楚倾尽心血创作出如此皇皇巨著？她为谁而创作？为何要创作？

带着问题走进电影院的我，依旧带着还未拆封的问题离开。

毋庸置疑，这部电影唯美梦幻到极致，演员们的表现都很出彩，中谷美纪的紫式部卓荦不群，东山纪之的藤原道长冷峻英凛，生田斗真的光源氏更是俊美到不可方物，还有窪塚洋介的安倍晴明，气质独特，作为一个穿梭于现实与作品中却游离于任何一场关系之外的人物，若演技不足，这个角色很容易形同鸡肋，但是窪塚洋介的演技很有分量，使人感觉这个角色举足轻重，契合着现实与作品，哪怕编剧十分牵强附会。

遗憾的是编导终究没有在文学与电影这两种表现力和表现范围迥异的艺术形式之间实现完美的转换和质的突破，高度写意的情节只疲于奔命地带过了光源氏的故事，并没有带给观众以张力，更没有自圆其说解答设置的悬念。作品没有出现空蝉，末摘花，轩端荻，胧月夜，甚至连紫姬也没有出现，只放大了因嫉妒而疯狂的六条妃子一人，看得出来，编导是想表达六条妃子的怨念之恋是紫式部对藤原道长情感的宣泄爆发，是想破解紫式部的人格密码，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优雅的杜若十二单下隐藏着怎样疯狂的灵魂才能创作出如此魔性的故事？或许，《源氏物语》的创作很大程度上源于紫式部本人的禁断之恋，有那么一个人，令这位骄傲的才女恋得悲苦深彻，神魂颠倒，故而不吝笔墨地将自己分身成众多女子去演绎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悲剧宿命。

这是高山由纪子的愿景。它变成了电影，想向更多的人表达这个愿景，可惜极端阳春白雪的东西注定不适合舞台，非要搬上舞台就必须掺和一些下里巴人的元素，因为只有下里巴人的元素才能让人有迹可循，抓得住摸得着，节外生枝生得好便一枝红杏出墙来，生得牵强就仿佛削成青玉片截断碧云根，没有活气。不幸《源氏物语》就是这样一部气性高傲的作品，除了紫式部，没有人能驾驭它，它冗长，清淡，暧昧，无法言说，哪怕是利用这个题材表达自身，也无法真正扎根地留下痕迹，它太难提炼了，除了平安贵族的奢靡与悲伤，除了通い婚这一形式造成的各种殊途同归的流离宿命，就无法笼统成一种振聋发聩的说教。以中国教科书式布满马列毛邓满纸说教的风格，这部世界级别的伟大作品更是被诟病侮辱，扭曲变形，世界越发喧嚣，人心越发动荡，锣鼓嘈杂的街景尽头，偶然一个哈欠定睛一看，沿千年之川上溯，时钟倒转的低洼之谷，紫式部不过一声冷笑，背身而去。

紫式部是自私的。那是属于天才的自私。天才往往都是自私的，因为只有自私才能聚拢所有被所有灵魂忽视却确乎存在着的共性，那种自私堪称纯粹，是清傲，是孤独，是僻处自说的警醒，是隔岸观火的洞察，因为这自私，我们看不到一丝谄媚和混杂，因此听得见五脏六腑的振幅起落，看得见山河微影的寂寥空茫，没有善恶，没有说教，没有主义，更没有派别。无人能理解，更无需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