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与占

爱情片法国1962

主演:让娜·莫罗,奥斯卡·威内尔,亨利·赛尔,万娜·乌尔比诺,Serge Rezvani,阿妮·内尔森,萨比娜·奥德潘,玛丽·杜布瓦,米歇尔·索博

导演:弗朗索瓦·特吕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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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7-28 00:46

详细剧情

  一战前,德国人祖(奥斯卡·威内尔 Oskar Werner 饰)和法国人占(亨利·赛尔 Henri Serre饰)在巴黎结识。他们意趣相投,对诗歌和小说都有强烈而共同的兴趣,甚至二人为着同一个雕塑也着迷。顺理成章地,祖与占都爱上了同一个女子:聪明貌美的凯瑟琳(让娜·莫罗 Jeanne Moreau饰)。  在这样的关系中,占选择了成全温柔单纯的祖。他们一起到乡间度假,度过了美妙时光。然而一战的爆发,却让他们失去了联系,在自己国家服役期间,他们多么担心会在战场上杀死自己的好友。而祖,从不间断地给妻子凯瑟琳写信。  战争结束,祖与占再次相遇,占觉察到祖和凯瑟琳的关系很糟糕——她对婚姻以外的感情从没停止过追逐,喜欢在各种爱情关系中享受自由。占在祖家中住下,凯瑟琳毫不掩饰对占的爱,这段三角关系平衡而快乐的维系着,旁人完全看不透。当占要离去时,凯瑟琳直率锐利的性格让事情起了变化……

 长篇影评

 1 ) FIFF22丨DAY6圆桌《祖与占》:爱比死更冷,让死亡赋予爱永生

主持人 我们敏熙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第22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场刊圆桌的第6天第1场,我是主持人我们敏熙 ,第1场我们讨论的电影是特吕弗导演的《祖与占》,在深入之前,请各位嘉宾先基于自己的场刊打分聊聊打这个分数的原因,简单说说自己对这个电影的感想吧!

场刊嘉宾 Joeyside

4星。应该叫一部《随心所欲》的电影,可能是影史上最有名的三人行的故事,也可能贡献了新浪潮最有名的场景。那种炙热的火焰的爱,伤人的爱,也许只能出现在62年影像的爱情乌托邦中,对话时的甩镜头有着惊人的留白和诗意。

场刊嘉宾 aof

我给了《祖与占》场刊3星,十分喜欢三个人各自的人物形象,人们关系之间的模糊边界也被慢慢探索出来。那些真正微妙、迷人的瞬间令人沉醉。

场刊嘉宾 Muzhi

3星。快速剪辑+纪实的长镜头+定格,技法上来看十分的前卫而娴熟,辅以文学性的旁白和经典的配乐,完全撕裂情节与人物刻画,就是故事到了后半部分有点看不下去,纠结在三个人不断重复的爱情中,加上女主角任性自私、贪婪跋扈、不负责任的人设,令人难以接受。

主持人 我们敏熙

本片其实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比较短,是两位男主遇上女主,然后发生的一些生活趣事。第二部分是从一个很突然的战争开始,然后战后三人的情感纠葛。你们如何看待这两个部分的对比?战争是否对三人的关系产生了影响?

场刊嘉宾 Joeyside

战争好像一个催化剂,似乎使三人的感情反应更加猛烈。

助理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我觉得战争的那部分情节是很大的亮点,虽然将战争作为大背景,但是分别属于敌对双方国家的两位男主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受到很大影响,感觉这更是一种自由的体现。

主持人 我们敏熙 。

有没有感觉战争前生活很悠闲自在,战争结束后就压抑了

场刊嘉宾 Muzhi

战争前,三人行的互动明快又可爱,一切都很浪漫。战争结束后,三人开始了开放、不断重复的关系,女主自私的性格也在这时开始凸显出来。

助理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但这种生活的压抑,相比战争的那种敌对,还是显得小很多。

场刊嘉宾 aof

我觉得是有的。战争使三人分开,即便祖与占的友谊没有受到很大影响,但战后三人各自的感情生活却已大不相同。这让凯瑟琳的情感观也浮现了出来,这就导致了三人住在一块儿后的关系发展。

主持人 我们敏熙

随着影片的进行,女主角越来越像一个黑洞,汲取着两个男主角的精气神,对于这样一个角色,你们看了后觉得这是编导男性凝视下的产物,有厌女之嫌,还是觉得这是个带着女性主义气质的角色?

场刊嘉宾 Joeyside

很明显这是个有女性主义气质的角色,两人的友谊似乎经由凯瑟琳加固凝结,人们在观察两个男人的友谊的时候发觉了与第三个女人的纠缠,这恰恰映射了女性的重要性,非蛇蝎美人,因为男人的视点补充了女人,而不是女人的视点弥补了男人,两者有区别。

助理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喜欢主持人这个“黑洞”的提法,这个女性形象真的很出彩很打动我,她好像永远处在热烈、自由的中心,在关系中始终保持主导权,我觉得这确实是一种女性主义气质。

场刊嘉宾 aof

似乎与男性凝视无关。凯瑟琳这种直率,自由,想要获得真爱的性格才会让三人关系维持一定的稳定,但也导致了崩塌。而这种崩塌并不是因为女主角“汲取”了他们的“精气神”,而在三人情感观的分歧。

场刊嘉宾 Muzhi

我认为是带着女性主义气质的角色,女主角凯瑟琳自始至终追求的都是一种极致、纯粹的爱,她可以对祖全心全意,但是当她对她的性格感到不满时,便用出轨来惩罚他。她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物,在三个人的关系中始终占据主导地位。

主持人 我们敏熙

这又想让我额外问问各位嘉宾一个问题,你们看来什么才是真正的女性主义角色?沟口健二不断刻画被欺凌,奉献自我的女性角色,这算是女性主义吗?保罗范霍文在《她》中塑造出一个几不似常人的女性角色,锋芒外露,冒犯性极强,这算是女性主义吗?这些男性导演,与简坎皮恩这种女性导演塑造女性角色,有什么区别?

场刊嘉宾 Joeyside

我认为女性主义不是靠来贬低或打压男性。

场刊嘉宾 Muzhi

男性导演作为男性,对于女性的心理、社会处境的刻画都会有一定的局限性。

主持人 我们敏熙

坎皮恩的电影里充满着“不完美”的女性,《钢琴课》里女主角其实是婚内出轨,《淑女本色》里女主角其实颇为作茧自缚,但她的角色又让人觉得就是女性主义的象征。

场刊嘉宾 Joeyside

用《她》举例,于佩尔饰演的角色应该算女性主义角色,当她受到侵犯时并没有诉苦或暴走,而是以自己方式进行最极致的反击,如同在SM里,掌控永远不是属性,而是人。

助理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我会认为,神化或矮化的女性角色,其实都不是女性主义形象。

主持人 我们敏熙

很赞同,神化和矮化都不可取,这样子的话女人的形象只有圣女和妓女,或者说母亲与娼妓。

场刊嘉宾 aof

真正的女性主义电影关乎摆脱男性凝视,以一个正常的视角来观看女性角色。女性不会再作为“欲望的客体”而出现。其不会因自身的欲望受到来自男性的惩罚,比如在黑色电影中身份形象不再是femme fatale,也不再是影片中附属于男性的“第二性”。其具有自身的自我意识,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是由其自身导致的,而非来自男性的惩罚。

主持人 我们敏熙

你们如何看待女主角最后的“毁灭”举动?你们认为她为何会做出此种行为?其实从女主角拿枪那里开始,我就感觉有点喜剧了。

场刊嘉宾 Joeyside

我感觉有点蛇尾了。爱比死更冷,那就让死亡赋予爱永生咯。

助理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其实还是之前女主角人设的一个延续吧,有个很有意思的对照,前面一场戏里女主角主动跳进水里,结尾女主角也是靠落水来“毁灭”,我其实觉得,很震撼,这个角色太迷人了。

场刊嘉宾 Muzhi

凯瑟琳虽然表面上随心所欲,但其实内心还是很焦虑很悲观的。她害怕凄凉地老去,宁可让生命结束在狂欢和热烈中。

场刊嘉宾 aof

我觉得结尾恰好是其想要不断追求真爱,自由的一种延续。她感受到了自己被背叛,但接受不了这种背叛。

主持人 我们敏熙

影史中对于两男追逐一女这种情节的刻画比比皆是,你们认为本片在描绘三人关系上有何特别或者独到之处?

场刊嘉宾 aof

导演真正做到了对“人”的关注,就像你刚提的问题一样,在男性凝视的电影之中,女性容易成为三人关系中两个男人的“欲望的客体”,从而展开一系列的角逐,似乎谁胜利了谁就能获得美人。而在《祖与占》之中,凯瑟琳有着自己的选择权,她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同时也没有受到惩罚,我们能感受到她的这种追求。同时我们也能感受到另外两个男性角色的分别。无关道德,而是一次真正关于爱情的讨论。

场刊嘉宾 Joeyside

可以类比《你的鸟儿会唱歌》的三人场景,我觉得有相似之处。

助理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你的鸟儿会唱歌》当时出来就有人讲《祖与占》了,但是整体感觉还是日影那种气质,还是挺不一样的。

场刊嘉宾 Joeyside

三人场景难得的是要达到一种情感平衡,而大部分时候不是1比比1,而是1.5比1.5,这关键的部分是有一个人完美地融合在另两人的情感之中。

 2 ) 骨殖的粉末和长桥上的风

男人生命中的两个女人,这个故事,是女性作家张爱玲写的。而女人生命中的两个男人,是昂利-皮埃尔•洛齐写的,他是个男人,一个七十四岁的老男人,这颇有意味。 他需要两个女人,一个纯白如月光,一个热情如火焰。 她也需要两个男人,一个单纯固执坚守,矢志不渝,一个性感奔放自由,充满诱惑。 凯瑟琳的魅力来自于她卡门式的自由态度,她永远流动不居,在任何一个时刻里都忠实于自己的感受,她不遵守游戏规则,她走着走着就跳下塞纳河,她永远在行动,她让人猜不透,如谜语,如毒药。 朱尔和吉姆都爱上她,既爱她的神秘,也爱她的轻蔑。 轻蔑中有着颠覆一切的勇气和随性,这是朱尔和吉姆在希腊雕像的神情中寻找的东西,凯瑟琳,就是自由。 朱尔爱她爱得全无自我,只要她快乐,只要她的生活能让他存在,他什么都能做,容忍一切,而且是真正的无怨无悔,整个故事里面,朱尔从来没有讲过一句凯瑟琳的坏话,吉姆说,你把她当成了皇后,朱尔说,她就是皇后。 如果,凯瑟琳是一种生活理想,那么朱尔为了追逐这种理想义无反顾,从未犹豫和背叛。 朱尔总在那里,永远在,也许恰恰是因为这个,凯瑟琳一次次地离开,又一次次回来。 吉姆呢,从某种程度上,他和凯瑟琳有某种同质的东西。他也有个为之坚守,无怨无尤的情人,他也任性,想回来就回来,想离开就离开。 凯瑟琳和吉姆之间,是真正的角逐,因为朱尔对凯瑟琳早已不战而降,毫无悬念的甘当奴隶,吉姆却时刻都能离开,他有自己的去处。 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比的是自己控制对方的能力,凯瑟琳以为吉姆可以像朱尔一样,无论她怎么做,她都能赢。但最后,她输了。 因为吉姆不是朱尔,他不是仅为她存在,没有她就不能活的人,吉姆回到另一个女人身边时,找到的是平静和安然,没有激情,也没有那么剧烈的痛苦。 他想逃离这游戏,他想找的无非就是安全稳固,不再好奇,不再冒险,虽无惊喜,却也不必忍受无休止的折磨。然而,他却用了另外的借口,他说,凯瑟琳,我们得想想,我们是否伤害了别人。 凯瑟琳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力,她甚至掏出了枪。 她不能容忍失败,她更不能容忍的是一个人的逃跑,所使用的胆怯而堂皇的借口。 如同振保一样,她无法同时拥有红白玫瑰。她阻止不了别人离开的脚步。 暴烈任性如她,开车驶向塞纳河,前一秒钟还言笑晏晏,后一秒钟就从容赴死,凯瑟琳最后的眼神,是胜利,是疯狂,是崩溃,还是解脱? 死亡,终结了一切纠结和难题,解决了一切矛盾和痛苦。 以死亡做结束的电影,却有着最为谐谑的形式,这种谐谑,还不是黑色幽默,是由衷的轻松和喜悦,除了《朱尔和吉姆》,似乎没有电影能做到这样。 看影片的片头,那些默片式的搞笑片段,立时就会明白《天使艾米丽》和《漫长婚约》里面那些谐谑的源头,人物的刻画是漫画式的,他们的行动也是漫画式的,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长镜头跟拍,快捷流畅,最大量地传递着他们的信息,这背后的讲述人,人物本身,都在游戏,生活的欢欣喜悦勃勃欲动。 影片安排了一个讲述者,他的眼在观察事态的进展,他也用游戏的态度消解着这一切,其随性自由和主人公如出一辙。 到了影片后半段,当人物陷入纠结时,表层的故事格调却还是戏谑的,讲述人一如既往,他的讲述隐藏了故事背后的痛苦,就像凯瑟琳前一秒钟的沉郁,一抬眼就是一脸的妩媚明媚。矛盾的翻转顷刻之间就能完成。 形式上的喜剧性甚至保留到最后,两个人壮烈殉情之后,电影居然用快速剪切讲述了遗体的处理过程,没盖严的棺材板,顷刻之间化为骨灰一片片,为了方便存放,骨灰又被捣碎,放如瓮中,一切流畅如工厂流水线,毫无煽情,毫无感情色彩,一如卓别林之《摩登时代》的大机器生产。 这依然是消解,那么多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那么多活色生香,五彩斑斓,一起奔跑时候的风和快乐,就变成了这样的物质,两盒骨灰,朱尔甚至没有感到沉重,他觉得一阵轻松。 到影片最后,真的让人有理由怀疑,这个讲述者,是不是就是朱尔本人? 正是那种自嘲和谐谑的超然,让他反而坚持到了最后,没有被激情所裹挟与摧毁? 理想和理想的背叛者毁灭了,忠于理想的人活下来了。为他们送葬。 新浪潮电影之于特吕弗,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情形? 捣成粉末的骨灰,曾是长桥上激荡的自由的风。我们要笑到最后,笑得最放肆和自由,哪怕这笑容的前一刻是蚀人心骨的疼痛和无法止息的泪水。

 3 ) 两男一女的绝美之恋(2005.07)

该片的大陆译名是“朱尔与吉姆”。
Truffaut,大陆译为“特吕弗”,港台译为“杜鲁福”。大陆的译法更接近发音,而港台的译法更加“中国化”一点。与Truffaut齐名的Godard,大陆译为“戈达尔”,港台译为“高达”,也是如此。
“新浪潮”的那帮“牛人”中,我是偏爱Truffaut的,因为他一直拍个人化的、好看的、富有诚意的电影。Godard始终是个电影先锋,但越来越极端,越来越远离观众和电影的本性。在音像店,老板经常向我推荐Godard的片子,我通常的回答是,“我已经烦透了这家伙了。”Godard的片子,我喜欢的非常有限,都是早期的作品,像《断了气》、《狂人皮埃罗》等。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Godard的许多作品虽然整体看来是个败笔之作,但总会有几个闪光点的。而Claude Chabrol(克劳德·夏布罗尔)妥协得太彻底,临摹希区柯克的却难以和希大师比肩。Eric Rohmer(埃里克·侯麦)的优雅、睿智和暧昧曾经让我非常欣赏,但他太依赖台词了,抽掉台词,他的片子也就成为空壳了。很多朋友都说,好的电影不应该太依赖台词。其他“新浪潮”导演看得不多,不敢妄加评论。
吴宇森的《纵横四海》也是讲两男一女的故事。老吴的灵感很明显来自于《Jules and Jim》。老吴为了表示对Truffaut的敬意,给两位男主角起的名字正是“祖”与“占”。而《纵横四海》对由钟楚红、周润发、张国荣组成的“三位一体”之间的关系描写和情感刻画,也很明显地参照了《Jules and Jim》。
记得看老马丁的《再见爱丽斯》时,看到片中有个叫“Joe and Jim”的酒吧,竟也想起《Jules and Jim》。其实,两者还真有一个很大的相似之处,就是它们都可以简写成“J&J”。Truffaut在访谈中谈到,他是在一个旧书店买到该片的原著小说《Jules and Jim》的。当时,《Jules and Jim》是一本寂寂无名的小说,是Truffaut发现了它,而最初吸引Truffaut的正是“J&J”!
《Jules and Jim》为XK所出的“The Criterion Collection”制作的D9,花絮相当可观,有Truffaut本人的访谈,有《Jules and Jim》小说作者后人的访谈,还有两条评论音轨,一条英文,一条粤语。粤语评论音轨由香港著名影评人舒琪和黄爱玲评论。
很长时间没有一部可以真正打动我的电影了,《祖与占》属于这样的电影。这样的电影我不愿意多作评论,最好的评论是“再看一遍”!因此,上面我只说些题外话。

 4 ) 她一个人

他们两人

什么是幸福呢?对朱尔与吉姆来言,分享对文学、艺术的热情和理想爱情的憧憬,就是在追求幸福。影片一开始便交代了两人把对方视为另一个自己的亲密关系。刚认识的女孩在出租车上问“吉姆与朱尔?”“不,朱尔与吉姆!” 吉姆纠正说。
塞万提斯给了堂吉珂德一个忠实的仆人,任他不断冒傻念头做傻事,帮他收拾残局。但《堂吉珂德》实则一本关于理想的理想化小说,现实中基本不会有这号人。朱尔与吉姆把他们的关系定义为堂吉珂德主仆,是特吕弗告诉我们,这两人身上有理想主义的东西,他们皆视金钱为粪土。
一战爆发前,巴黎的知识分子和咖啡馆文化异常繁荣。德国人朱尔与法国人吉姆就是那时认识的。他们整日在咖啡馆谈论小说、戏剧,说莎士比亚、毕加索,读自己写的东西给对方听,一起幻想着如希腊雕像般美的女性出现。(他们看了朋友在希腊摄影中的雕像幻灯片,被她们的美吸引,立即来到亚德里亚海边,找到那尊至美的雕像。)
我羡慕他们的友谊和他们对文学、艺术、爱情的完美追求的态度。这种态度在今天似乎已经消失殆尽。我们都是终日忙忙碌碌,见面能打个招呼就很不错了,谁还舍得花上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谈论子无虚有的玩意呢?即便谈文学说艺术,又有谁还真耐下心去谈说的确关乎人心灵的作品呢?更不要说爱情。我们期待中的爱情,早就成了有钱有势人又好看的白马王子或白雪公主。
可是,他们俩却是那类几乎已经消失的人。不久,他们遇到了另一类差不多已经消失的人——如雕像般美的女神凯瑟琳。几乎是在同时,他们都爱上了她。他们三人在一起,度过了年轻、单纯的岁月,生命无比自由、狂野、纯真。

她一个人

凯瑟琳一出场,特吕弗便用各种正面侧面特写将她的美与前面希腊雕像的美做对比,让人疑惑女神般的高贵冷漠怎会降临在一个肉身之上。事实上特吕弗特别迷恋凯瑟琳的扮演者珍•摩露。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恰如朱尔与吉姆一样,立马心醉神迷,爱上了她,并当场将《朱尔与吉姆》的剧本交给了她。而电影开拍前,特吕弗已与珍•摩露一起在她的一个别墅呆了一段时间。他们身边,还有摩露的前夫理查德。特吕弗被理查德拒绝时尚、游戏人生的态度吸引,恰如影片中朱尔与吉姆互相吸引一样。——这段旧史,大概也是影片上映后能大获成功的一个原因吧!
凯瑟琳在影片伊始简洁如诗的独白——你说:我爱你/我说:等等/我本要说:带我走/你说:走开——告诉我们影片必是首关于爱的挽歌。事实上片子前一半浪漫轻快的步子里,也有对爱情必会挫败、生命定会伤痛的伏笔(凯瑟琳毫无征兆地跳下塞纳河,在火盆中烧信不慎烧着自己的连衣裙,随身携带硫酸)。
一战爆发,朱尔与吉姆失去联系。待有了通信,朱尔已与凯瑟琳结婚并生了一个女儿。吉姆又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已经不当朱尔是其丈夫的凯瑟琳又爱上了吉姆(凯瑟琳一开始的情人就是他,她曾数次拒绝朱尔的求婚,但在某刻被朱尔身上脆弱单纯的气质吸引而爱上并嫁给了他)。可是浓情不久,凯瑟琳却又试图与朱尔欢情,吉姆忍受不了,决定回到巴黎老情人的怀抱。
不要因此斥责凯瑟琳为荡妇。她只是太脆弱敏感又想爱情的绝对平等。无论和朱尔还是吉姆在一起,她都有过背叛,那是因为她感到受了冷落,被爱的人遗忘在了角落。事实上她又与朱尔打情骂俏,也是因发现吉姆对她允诺的离开巴黎老情人并没有兑现,他们仍有来往。她选择出轨是因这样可以扯平,并希望着双方可以忘记不愉快,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的可能性当然很小。凯瑟琳在和吉姆的通信中,因情绪太过激动,信件要过几天才能到达对方手中(他们说好不打电话),而将好不容易怀上的吉姆的孩子又打掉了。
影片最后,吉姆对凯瑟琳说在她读的一本书里看到她写的幻想和一个陌生人做爱的纸,并告诉她自己准备和老情人结婚。凯瑟琳听后悲伤地说:“那我呢?那我呢?”随后,她向朱尔含笑告别,并在朱尔的注视下,一边流露高贵神秘的笑,一边平静地将载有吉姆的车开到了河里。寂寞的朱尔,只捧回两盒骨灰。
诚如有些评论所说,特吕弗在这部影片中没有放入明确的道德观念。但这部影片留给后人的最大意义,可能也正是这种混乱了道德观念的一段友谊、几段爱情,而它们,皆因与这个叫凯瑟琳的如谜一样的女人有关而愈发迷人。

 5 ) 革命永无止境

“你说:我爱你,我说,留下来。我几乎要说:占有我,你却说走吧。” ——特吕弗《朱尔与吉姆》 “吻你爱人的时候,枪不要离手。” ——68法国学运的宣传口号 “Where is the father?” ——特吕弗《四百击》 一场顽固的革命,就好像疯狂地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1871年9月,一个眼神迷离、桀骜不逊的瘦弱青年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巴黎。公社刚刚失败的压抑气氛笼罩在巴黎的上空。这个青年背着一堆诗稿和几十个苏,踏着尚未风干的血迹,拜访了刚刚结束放荡生活并步入美满婚姻的大诗人魏尔伦。他向魏尔伦一首接一首朗读自己辉煌的作品,讲述自己几个月前在公社与不同的男社员的鸡奸生活。两人在酒馆喝得烂醉如泥,辱骂所有装逼作家,颂扬革命,为公社的遇难者举杯。两年后,魏尔伦向这个天才青年疯狂的开了一枪,凝结着痛苦的爱的子弹射入了青年人枯瘦的手掌。十八年后,这位青年流浪到非洲沙漠的尽头,凄苦而潇洒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名字就叫阿尔蒂尔•兰波——之后一个世纪的时间足以证明,这个诗歌“通灵者”实现了他儿时的语言:“发明了元音的颜色。”在王以培先生的译本中,我们最能看到诗人当年面对革命的失败是何等愤怒: “仰望苍天,——对我们来说天太小了,/我们将炽热而爆裂,我们将双膝下跪!/仰望苍天,——我回到了人群之中,/回到恐怖而伟大的贱民当中,他们在肮脏的大街上推动着你们那些老式大炮:/当我们死去,我们会将大街清扫干净!/如果面对我们的呐喊与复仇,/老国王的金爪牙胆敢在法兰西/调集他们那些张牙舞爪的军队,/那好吧,你们都到齐了?——妈的,对准这群狗,开炮!” 革命如果只是一时的狂热,那叫不负责任;革命如果是一辈子的狂热,那叫精神病;在一时的狂热之后,将革命精神融入一辈子的隐忍与妥协、反叛与抗争、担当与坚持之中,才是真正伟大的革命者,才是真正的爷们儿。 就在巴黎公社失败之后的第九十七个年头,公社奇迹般地在一夜之间复活了。1968年的狂热已然不仅仅是一个历史概念,它早已成为一个深刻的政治与文化概念浸入了其后的社会演进与思想书写之中。坊间出版的各种有关68的书籍里,尤以《法国1968:终结的开始》一书最为精彩。两位作者每天位于风暴的中心,他们在第一时间进行的关于运动进展的报道与分析,现场感极强,文辞激扬,又极具深度,让读者身临其境。既然是“革命”,首先展现给我们的就是每一个狂热的细节。我们可以在这本书中看到贫穷的学生对富人阶层是如何不满,对机器化的教育体制是如何无法忍受;我们可以看到一旦狂热到来,“满满一个银河系的诗人”是如何诞生;我们可以看到工人面对现代性异化的一面是如何进行的反抗——当然是在狂热的大环境下,这种反抗面对高度精细分工的现代物质生产体制又是何等的软弱无力,等等等等。现代社会碎片化的个体一朝成了“主人翁”,却发现自己成就任何事情的能力都没有。而“一旦国民议会变成八卦的地方,所有八卦的地方就变成国民议会”。如果说1871年的公社败于外部敌对势力的镇压,那么诞生于现代理性社会的1968公社则注定是内部分崩离析的宿命。“真理是一出让人笑不出来的深刻喜剧,因为它和历史中的悲剧只是一线之隔。”革命在狂热中结束后,接下来就要面对无情的熵递增的命运。 然而,狂热的结束,意味着革命作为一种情绪的开始。集体的政治运动分崩离析了,一切的收获与损失,一切的快乐、沮丧与痛苦,从此全部落到了个体的肩头,在个体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他是否有能力背着这个负担一直走下去?他将为自己尽头的墓碑作一个见证。只有在个体存在意义上的革命,才是真正艺术的,才是真正美的。就在这场“终结的开始”的九年以前,在同一个国度爆发了另一场震惊世界的革命,它发生于艺术领域,影响却极为广泛,甚至与68革命的发生都有着很大的联系。这就是法国电影史上的“新浪潮运动”。将革命意识从集体事件转化为个体的担当,电影——作为情感冲击力最大的一种艺术形式——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新浪潮中的两位主干将戈达尔与特吕弗,若从知识分子立场上述及对政治介入的直接性,戈达尔自然是这场革命的旗帜;但若论及情感深度与影响的深远性,特吕弗则是法国新浪潮的灵魂。特吕弗不幸的童年与坎坷的少年经历并未抹灭他那抚媚的双眼,迷人的微笑与对世界细腻的爱。新浪潮来势凶猛,去得却也迅速,就在新浪潮已然势微的1962年,特吕弗却推出了电影史上或许是最浪漫的一部电影:《朱尔与吉姆》。它与革命毫无关系,然而其田园牧歌般感伤的爱情故事,或许象征了存在面对革命的宿命。 朱尔是一个老实敦厚的德国青年,而吉姆是一个浪漫不羁的法国青年。两人都挚爱文学艺术,相互引为知己。影片的开始是一系列欢快的镜头和音乐,一个壮如口猪的青年人一边在墙上刷着“打到一切”的革命口号,一边不时在身旁的女朋友身上获得力量。一如智利诗人聂鲁达所言:“这世上最能令我产生激情的两件东西,一是革命,一是爱情。”这个女孩亦是一生在爱情中寻求冒险和刺激,她甩掉这个胖革命青年,跳上了朱尔与吉姆的马车。在朱尔的房间,有一样东西在片中出现了若干次,即一个计时的沙漏。沙漏漏完,一切游戏结束。宿命的哀愁第一次现出痕迹。女孩名叫凯瑟琳,她在野营前拿出一瓶硫酸,说“这硫酸是用来泼撒谎男人眼睛的”,并将它倒入水槽,咝咝的浓烟预示着三人间情感的波澜起伏与最终的惨烈。战争爆发,两个好朋友成为了各自敌对的阵营的一分子。幸好二人未在战场上相遇。战后吉姆拜访已与凯瑟琳结婚的朱尔,却发现天性冒险的凯瑟琳不堪忍受婚姻的束缚,与很多男性私通,令朱尔彻底失望。吉姆的长住使他与凯瑟琳产生了感情,朱尔希望吉姆与凯瑟琳结婚,以便三人能继续过着和谐欢乐的日子。然而已婚的吉姆不得不徘徊于巴黎的老婆与乡间的凯瑟琳之间。每一次的相逢都导致离别,每一次的离别又都紧绷着下次的相逢。最后,在终生冒险中体验了真爱的惨痛的凯瑟琳,灿烂的笑着,把载着吉姆的车开进河中自杀。朱尔看着两个人的骨灰,终于解脱了。朱尔与吉姆“两人的友谊是爱情无法比拟的,他们在琐事中寻找乐趣,不因相悖而不悦,从一开始他们便被唤作唐吉诃德主仆。”反映友谊、爱情与革命的电影太多,比如贝尔托鲁奇的《1900》、《梦想家》,比如塞尔乔•莱昂内的《革命往事》,然而恰恰是这样一部表面与革命无涉的爱情电影,因为它以一种极致细腻的形式展示了感情的宿命,你可以将它看成是一部表现存在与革命的电影——如果革命是一种生命情结,是一种面对人世种种界限的存在的重负的话。 本文开端的引用语即是影片开场的话外音。我想再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与政治历史纠缠不清的革命了。革命的核心诉求是控制历史,68年的一句口号就是“最棒的人就是在当下活出将来,颠倒痴狂一切为将来。”然而历史的命运就像这个凯瑟琳一般,亦喜好冒险,在不断的情感伤害、反复的离别与相聚中为朱尔与吉姆心中的爱恋增加越来越重的砝码。然而惟有这些沉重的砝码,才为革命赋予了建设性的、持久的价值。影片中的朱尔对吉姆说:“德文里,战争、死亡、月亮均属阳性,而太阳与爱情却属阴性,然而,生命是无性的。”如果也要为“革命”定一个词性的话,我认为它既是阳性的,也是阴性的。当它作为一种集体性事件,作为一种狂热的氛围出现的时候,它是阳性的;当它作为个体默默坚持的一种立场,作为为了一种崇高的生命价值而进行的不为人知的妥协与反抗之时,它是阴性的,或者说是女性的,只有女性才会在一堆被破坏成废墟的世界上默默进行着添砖加瓦的建设性工作,向着一种不可能的虚无一点点接近。阳性与阴性,缺一不可。没有适时的阳性,阴性的革命者的微弱火种终会熄灭;没有沉默的阴性,阳性的狂热只能带来破坏。然而不管是阳性还是阴性,生命都是残酷的,也就是“无性的”。 特吕弗从记事起便是个私生子,他几乎一生都不知道他的生身父亲是谁。在他的招牌电影《四百击》中,有一个情节是在一堂英语课上,英语老师通过让他的学生反复诵读一个句子来解决英语的发音难题,这个句子就是:“Where is the father?”68年的革命运动,也许正是在这个缺乏整一视野的碎片化世界上,进行的一场激进的精神寻父之旅,尽管这个旅程注定是没有终点的。七十年代以后的一大批法国后现代主义思想家如福轲、利奥塔、鲍德里亚等人所进行的与68持续不断的拷问式对话,正是这种“革命”精神的理性延续。我们今天依旧走在这条寻父的旅途上。家世与童年的不幸,让我们看见特吕弗抚媚的双眼中暗含的一丝忧郁,而他的电影亦是在抚媚的节奏中表达了对这个冰冷的社会的讽刺。他的作品要么细腻的表现了情感走到极致的悲剧,如《柔肤》、《朱尔与吉姆》、《枪击钢琴师》等等,要么以一种戏谑的旋律鞭挞这个社会的残酷与阴冷,如《四百击》、《偷吻》、《象我这样美丽的女子》等等。但正如特吕弗自己所言:“生活可以艰苦,但也很美妙……时光飞逝,不久你们也会有孩子。如果你们爱他们,他们也会爱你们……那是生活,每个人都需要被爱。”在他的作品中,主人公历经不幸,但却在艰难的体验着爱。他通过自己的作品表达了对人性的关怀——这种关怀的细致入微是“造反有理”的戈达尔无法做到的。沈语冰先生说道:“(特吕弗)跟与他一起出道的同伙们(特别是戈达尔之流)不同,宽泛的讲,也与法国左倾知识分子的主流不同,他是并且只是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并不认为革命就能一劳永逸的结束人性的阴暗面。相反,他着力于描写人性的光明面,并跟他的精神导师巴赞与雷诺阿一样,诉诸人类的同情心、温柔情感与幽默。”他站在一切不可欲的事物的对立面,却又对处于其中的每一个孤独无助的个体感同身受,实在令人心颤。有时知识是冰冷的,没受过几年正统教育的特吕弗的心却如此炽烈。他配得上一个真正伟大的革命者的称号——如果将“革命”的意义如我前述般拓展。 聂鲁达在自传中说:“孤独和人群将仍然是当代诗人的基本责任……我是绝大多数的一部分,是人类这棵巨树上的又一片叶子……从生活的巨潮中,从同时注视我的千百双眼睛的温柔视线中,我学会了更多东西。这种信息可能不会传达到所有的诗人,但是听到的人就会把他记在心里,就会在自己的作品中加以发挥。”这是何等博大的革命胸怀!我们不妨再将革命者分成两类:政治家性质的和诗人性质的——愚众除外。政治家革命者擅长组织,权力欲旺盛,自信,或许能力很强,但使这种人真正狂热的不是革命理想,不是精神寻父,而是权力,是控制欲;而诗人革命者具有浪漫主义与忧患意识,沉浸于美与苦难中不能自拔,或许他们也会与现实妥协,但他们的“推翻”却是最彻底的,他们的悲剧情结也是根深蒂固的。他们的缺点也许是软弱,但软弱得凄美——甚至壮美。就像《朱尔与吉姆》中最后开向河中的汽车!就像《革命往事》结尾拉弦自爆的革命家!他们最有可能在尔虞我诈的革命实践中保持良知,未来的希望依旧只能寄托在他们身上。 68的狂热虽然结束,然而革命永无止境。只要人的精神永远作为制度束缚与肉体束缚的对立面存在,只要你的心依旧要为生命中某些情感经历狂热地颤栗,只要你还在为了证明一种生活的价值而坚持抗争,革命就永无止境——无论思想还是行动。在革命的阳刚与阴柔中,生命所呈现的张力,有如晚霞般抚媚。

 6 ) 我最爱你的地方是你的后颈

        占:“我最爱你的地方是你的后颈,——那是你唯一看不见我在看你的地方。”我们看电影,电影被光点亮,我们坐在黑暗中,电影点亮了眼睛像星星,但它看不见我们在看它——我们爱的也是电影的后颈。电影后颈上皮肤油脂折射的光亮,轻轻摇曳的细软发丝,或许还带着它的体温。我坐得离幕布越来越近,放映厅几乎消失了,我甚至感到鼻头触碰到它颈部的绒毛,看到它柔肤下青色的血管。我变得激动,我不知道,如果电影回过头来,它会不会看见我,我会不会像《开罗紫玫瑰》里的Cecilia,进入电影故事里去?
        如果这样会破坏这个故事的话,我不会进去。这个故事太美了,它是《祖与占》的故事。
        曾经,我也想拍一部电影,还为此成立了一个电影小组。现在,我更想做一个观众。就像普鲁斯特的作品让伍尔芙失去了继续写作的动力那样,历史上这些伟大的电影让我更倾向于坐下来,品味它们。如果不能创作出同样美好的电影,那还是去爱它的后颈吧。
        特吕弗在《祖与占》的序言里评价这部小说的作者:“终其一生,罗什都是一个业余爱好者,因为他总是喜欢别人的作品胜于自己的作品。”“罗什最常为人提及的事迹,是将毕加索介绍给美国人认识。”而特吕弗本人,如果不能算是最优秀的电影作者的话,也一定是最优秀的观众,他总是一遍一遍重温自己早已烂熟于胸的电影;在阴差阳错地成为导演之前,他作为《电影手册》的旗手,为他挚爱的雷诺阿、霍克斯、让·维果和希区柯克争夺影迷和口碑;而在去世前,他还为《希区柯克论电影》作了再版增订。
        最终,这两个“热爱别人作品”的爱好者掀开挂帘走到了台前,罗什写出了他的处女作《祖与占》,那年他已经73岁,特吕弗把它改编成了电影,那年他才29岁。他们的结晶就是这部电影——《祖与占》。
        这个奇怪的年龄组合让这个影片变得梦幻般奇特:既透着深沉淡然的怀旧情绪,又焕发着残忍炙热的青春气息。就像三人迷恋的那个雕像的微笑:它带着远古时代的的安详,却又“强大、青春、渴求吻,也渴求血。”
        
        特吕弗的影迷本性在他每部影片中都能暴露无疑,这部电影也不例外。影片开始时对“蒸汽火车”特雷兹的跟拍和祖的走位,都像极了沟口健二,有几个段落长镜头的灵活和大胆竟丝毫不亚于沟口;电影中的寓言、参考包括了威尔斯《公民凯恩》、奥菲尔斯《轮舞》般的滑动摄影机;凯瑟琳女扮男装的装扮与卓别林《孤儿流浪记》里的小孩如出一辙;影片的架构模仿了雷诺阿的《游戏规则》:一组人在封闭的一块地方互相发展着各种交错的人际关系;海边游戏时,祖和占的服装也照搬了雷诺阿《乡村的一日》中两位男主角的衣服,一位评论者写道:“视觉上,此片回响着让·雷诺阿的笔法,从《乡村的一日》以来,我们还未曾看过如此迷人的作品。”像《四百击》一样,特吕弗一次次将摄影机对准巴黎的美景,一个个转场仿佛都是巴黎的明信片。
        
        特吕弗“把自己视为软弱的人,从不认同强有力的人物”。他面对女人时总是害羞的,他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总是害怕真相的来临。尽管他15岁就查出梅毒,当导演时“爱上了自己每部电影里的女主角”,但就像他说的,“玩世不恭在一个强有力的人身上可能是真实的,但在敏感的人身上却只是一种表象,这可以掩盖强烈的多愁善感。”他总是倾向于认同一些“有缺点的、意志薄弱的”人物,所以他对《祖与占》里最易受攻击的祖给予了最大的同情。原著小说中,祖的分量不大,尤其是后半部,几乎全是占与凯瑟琳的故事,在特吕弗的改编中,祖的分量增大,与占几乎处于同等地位。片中的住所大部分都是祖的家,而占相对来说是“外来者”。虽然用钟表滴答声和躺椅的摇晃声显示祖生活的循规蹈矩,但祖对动物的热爱(这其实是在怀念同样热爱动物的巴赞)、他的单纯和钻牛角尖还是能勾起观众对角色的同情。
        电影中凯瑟琳的角色变得神秘——她真正成为了那个神秘的微笑。1956年,当特吕弗还是一个影评人时,他就想将《祖与占》拍成电影。他跟罗什开始了长达三年的通信——一直到1959年罗什驾鹤西归。他们探讨角色与对白,特吕弗让罗什设计凯瑟琳的台词,他们一起探讨和修改。特吕弗去掉了原著中大部分凯瑟琳的自白和对话,并把原著中其他人(其他女性角色,甚至包括占)的特征和言语转移到了凯瑟琳身上。凯瑟琳高高在上,虽然比较不接地气,但影片以她脆弱语气的独白做开头,而片子最后两次流泪的特写,让观众忽略掉与她的距离,并激发起最直接最原始的怜悯。
        由于占的原型是小说作者罗什,影片开拍时罗什已作古,照顾到原著作者,片中只有占拥有自己的主观镜头,使观众与占的视角达成一致,更容易取得对这个角色的认同;并且片中唯一的抒情慢镜头也是给了占(一战结束后那一段)。随着占感情的变化,特吕弗插入了意味深长的航拍镜头,这个镜头以占来到祖的小屋开始,以占与凯瑟琳创造生命的失败而结束。航拍的视角踏着慢板接近,低徊良久,又迅疾离开——象征着试探,继而努力接近之后,无可奈何的破裂。观众像《帕尔马修道院》中飞过战场的法布利斯,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从更高处向下望,对占与凯瑟琳的笑颜和利剑有了表面上的客观化审视,而其实这个视角是特吕弗提供的,我们又不由自主的被电影作者的感情所熏染。
        ——如此,三个人的重量达到了均衡,“三人行”故事的三个人在电影作者主观意志上几乎做到了不偏不倚。电影中不断用圆形来诠释三人的圆润关系,并以不断出现的三角形形状影射其关系的变化。
        
        本片的摄影是1968年之前戈达尔的御用摄影师拉乌尔·库塔尔,库塔尔曾随法军去往印度支那,在战场上做摄影师。严酷的摄影环境让他习惯于迅速的新闻式摄影,并对现场的粗硕感有一种自然地亲近。他以《筋疲力尽》扬名,之前他已经跟特吕弗合作过《射杀钢琴师》,这时,他的技巧更圆熟,运镜也更流畅。令人眼花缭乱的镜头内蒙太奇和景深镜头的巧妙使用,让库塔尔得以用最少的胶片拍出最富想象力的效果。许多复杂的场景都是用一个镜头完成的:像三人最后一次去亚伯家的那个场景,尽管只有一个镜头,却包含了特写、远景、中景,镜头在一次向斜上方的运动之后,在下降的过程中悄然向前移动,镜头移回原位时恰好把四人圈在狭小的门框里。库塔尔对摄影机移动的控制让观众意识不到镜头的长度,尽管本片用了大量的长镜头,但观众依然感觉跟不上影像的速度。
        库塔尔影响了摄影和剪接同样极富创造力的斯科塞斯。斯科塞斯回忆说:“有一些特吕弗式的镜头,我总是无法摆脱。在《射杀钢琴师》里有一个镜头他切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更近。这个镜头在我的每一部电影里都出现过,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斯科塞斯指的“切了三次”的镜头,在本片中,库塔尔也使用了数次(我能找到的有三处)。
        
        特吕弗说,他开始准备作导演时,就已经有三部片子要拍。这三部片子正是他的前三部电影:《四百击》《枪击钢琴师》《祖与占》,其中他最先写好剧本、酝酿时间最长的就是《祖与占》,为了拍这部电影,他准备了七年。他在1953年第一次读到原著小说时,就想像把它改编成像尼古拉斯·雷的《荒漠怪客》一样的电影。我们知道,最终他成功了。当年《祖与占》首映时,观众起立鼓掌了15分钟,之后在各大小影展赢遍奖项,影片插曲《Le tourbillon de la vie》历久不衰,甚至带动了时装潮流。
        这部片子以后,特吕弗离新浪潮和手册派越来越远,因为这是最后一部他“自己”的片子。他说:“我发现每一个导演一生中通常有三部片子要拍,最早的三部片子来自导演本人最隐秘的生活。此后,他就进入了职业生涯,这时他的片子就跟以前非常的不同了。”
        
        “每个人都在拍电影的最初,倾其所有付出,或许一个人不该以拍电影为事业,一个人只该拍三四部电影就够了。以后进步也不会幅度太大。但如果拍电影是一个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拍下去啰。”
        ——拍电影当然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这个是上周放映《祖与占》的ppt,嘿嘿http://www.douban.com/photos/album/68444860/

 短评

他們愛的其實是她所象徵的自由。可到了最後,Jules竟然因為離開她、Jim也因為她離開而如釋重負,重拾自由。多麼諷刺,多麼可悲。這多半是因為她雖然不接受任何束縛,卻沒有主心骨,沒了束縛就無法自立,必須通過對他人的愛縛,自我才得到支撐。兩位男士如弱柳柔荑,甘受纏縛,愛之適足以害之。

5分钟前
  • Rea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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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吕弗代表作,也是他最有反叛精神的新浪潮作品。①"两男一女三人行"经典,超越道德,自由,狂野,宽容,暧昧的关系,仿若乌托邦;②文学性的大段旁白,对爱情的探讨深邃,隽永;③形式上大胆随性,快节奏剪辑,跳切与纪实性长镜头相结合,对定格,画面分切的独特运用;④我们玩弄生命的泉源,却失败了。(9.0/10)

10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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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讨厌这个导演和这个电影,迂腐透顶

14分钟前
  • hitlike
  • 很差

三种爱情观,祖代表着绝对的忠诚,我爱你,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占代表着爱情中的理性,我爱你,但我会做最正确的决定。凯瑟琳代表着爱情中的欲望,我要爱、要自由,我可以爱很多人,每一次我都是全心投入的。若你不爱我,我宁可选择死亡。法国电影里的三人行真迷人,好多台词都好喜欢。“我最爱你的地方是你的后颈,因为那是你唯一看不见我在看你的地方。”

17分钟前
  • 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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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看的第一部新浪潮王将特吕弗的经典,感觉不咋的。也不过就是几个定格和fast zoom,故事虽然女权,但并不像是特吕弗的本意。反正看完我特烦这个女的,自私任性善变不负责任,可能是演得好我才这么烦她。但是要说从她的身上体会出生命的活力,恕不奉陪。反正我对所有爱情片的看法基点就是负数,原谅我对爱情这个东西的微弱兴趣。整个片子让我感觉最好的大概就是女主角女扮男装走在街上的那一两分钟镜头。后来Six Pence None Richer把这部电影的经典镜头翻拍成他们大红大紫的"Kiss Me“那首歌的原版MT

21分钟前
  • 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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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潮早期的女性角色全都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神秘色彩,因为她们代表了男导演对于女人的理解无能。

24分钟前
  • brennteiska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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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黑夜漫游》中的马德隆姑娘枪杀了罗班松之后跳下车去,与朱尔和吉姆中的凯瑟琳一样凛然,驾车载着爱人走向死亡。以及,巴黎野玫瑰。文艺作品中,你不爱我毋宁死。过不完美的生活毋宁死,不要苟且度日,不要在让步中度日。

26分钟前
  • nad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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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遇到过的女人太少,我见识过的男人太多,平衡一下,也许可以成为一对~

27分钟前
  • 飘來飘走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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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吕弗把快乐拍得那么快乐,悲伤拍得那么悲伤,绝望拍得那么绝望。每个人都无法放手的爱情注定会是劫难。音乐好。

29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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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特别漂亮、聪明或真挚,但她是个真女人。而她,是我们都爱的女人… -You told me"I love you" -I said"wait" -I almost said"Yes" -You said"Go"

33分钟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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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是无法把握彼此的爱的零点与沸点

34分钟前
  • A-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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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世间最伟大的3P电影。特吕弗拍这本原本不太可拍的小说,可以作为文学改编的典范案例。罗歇原著枝蔓之处大刀阔斧地砍掉,却又在原本故事大纲似的原著基础上编写饱含细节的对白。场面镜头为主,对话场面非常用心,定格及变焦都很精彩。尤为难得的是老电影片段的插入。

39分钟前
  • 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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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朱勒,我不相信会有人可以这样爱人。让我们把自由推向极致,看看会怎样吧。原来在极致的自由中,每个人都不自由。

41分钟前
  • 亚比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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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部电影中,特吕弗不喜欢拖泥带水,人物介绍和一些过渡情节都是用快速剪辑代替,对于三人之间情感变数的描写则放慢了节奏,凯瑟琳驾车自杀也没有传统制作中那样过多的铺垫和刻画。总体来说,是一种“新浪潮式”的观影经验。

43分钟前
  • 24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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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首先是对这种以女性为主游离在两个男性之间故事向来嗤之以鼻,其次,特吕弗也好戈达尔也好,对于新浪潮,我的审美是无法接受的,再者这种文艺电影已无法调动内心的内啡肽和荷尔蒙,所以,文艺电影要少看,要精看,因为会产生疲劳。

46分钟前
  • Fleurs.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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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因为你们对女人狭隘的偏见而纵身一跃,不畏世俗只跟爱的人在一起。她确实绝情,只有你不为我伤心时我才伤心,所以从始至终凯瑟琳都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自己那份爱情。爱情只属于女人,男人只是附属品。

47分钟前
  • 后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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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正如特吕弗说的那样 在爱情方面 姑娘们都是专业人士 而男士们都只是业余爱好者罢了

50分钟前
  • RIVERSDI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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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所见过最深的爱和依恋的一种,它不是一对一的关系,它是一段属于三个人之间的爱,那种不停留于性爱与占有的关系,它是一种游移活动的生命体本身,一直在寻找最适合的寄居体。而他们,所作出的种种选择,都只是出于追随爱这种生物本身。

51分钟前
  • 时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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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歡你的頸背/唯一看不見我在看你的部位

54分钟前
  • Beth L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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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荒诞的三角关系,但我们丝毫不觉得虚伪,丑恶,淫秽,非道德。为什么?因为世俗才是虚伪,丑恶,淫秽,非道德的。追求真爱的人无罪无畏。

55分钟前
  • 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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