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第660期)
1月才刚过去十几天,社会撕裂与混乱不堪就与美利坚一同跨入了新年。1月6日,数以百计的特朗普支持者强行闯入国会大厦,试图推翻大选结果。本该为总统选举画上句号的一天,却成为美国社会分裂的又一个高点。
此时此刻,没有哪部影片能比《波士顿市政厅》更合时宜。
刚在元旦度过91岁生日的弗雷德里克· 怀斯曼(Frederick Wiseman)在长达275分钟的新作中,为我们呈现了一幅以波士顿市政厅为起点的美国画卷——关于市长、政府运作、民主的细节与困境。
这部被法国《电影手册》列为“2020年度十佳影片”之首的纪录片,拍摄于2018年秋和2019年冬,如同一颗时间胶囊,更像是部政治预言。
2021年1月8日,刚被国会确认当选美国第46任总统的拜登发表讲话,提名现任波士顿市长马丁·沃尔什出任劳工部长。
没有多少人听说过马丁·沃尔什,但你可以在《波士顿市政厅》中毫不费力地找到他。怀斯曼的作品序列中,往往鲜少专注于某一特定人物。然而,高频出现的沃尔什俨然一派主角姿态贯穿影片始终,很难不令人想到《大同》中的耿彦波市长。
身材高大的沃尔什,出生于波士顿南部多切斯特的一户工人家庭。有趣的是,自1930年以来,波士顿的每位市长都是爱尔兰天主教徒,只有沃尔什的前任托马斯·梅尼诺例外。沃尔什从建筑工地起家,一步步做到工会领导,之后加入民主党开始政治生涯。
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发生后的第二年(2014年),沃尔什当选为波士顿市长。可以说,沃尔什就是后爆炸时代波士顿城市复兴的门脸,带着自下而上的反思与希望。
镜头前的沃尔什努力勤奋,在各个坐标释放着浓浓的善意:在感恩节的慈善活动中亲自下厨,与狂热的球迷一起庆祝红袜队的胜利,坦率表示“市政厅老年人服务热线不常使用,请直接致电我的团队”……甚至,倾听退伍军人的故事后,他没有喊口号说大词,反而自爆脆弱与痛苦——讲述重度酒瘾的自己参与戒酒的挣扎史。
金句不断的沃尔什,以一种和蔼可亲的公仆形象与特朗普形成鲜明对比。他似乎发自内心地相信:市政府能让大家的生活变得更美好。这一点或许是因为他信仰罗马天主教,也很有可能源于抗癌经历——少时的他获得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关心与支持。
“奥巴马执政时,我们习惯去白宫”“我们尚未与华盛顿做到一致”……热情直率又有点愤世嫉俗的沃尔什,已然成为了影片中的“反特朗普”元素,在美国历史上最为疯狂的年月仍旧渴望创造正向的变化。
沃尔什倡导多元性,关注移民权利、性别平等、气候变化,与特朗普的政治理念存在鸿沟。在与拉美裔选民举行的会议上,沃尔什更是直截了当批评特朗普的种族主义,并回忆起长辈作为爱尔兰裔遭受的偏见与不公平待遇。
即便沃尔什及其团队满怀真诚甚至有时用力过猛,生活中也不总是充满彩虹和阳光,一如波士顿最可爱的秋天却也最为短暂。善意、真诚与同理心都有其局限性,尤其身处一个用千篇一律的解决方案来应对严重问题的系统之中。
影片中沃尔什缺席的片段,往往都存在棘手的问题——一方面作为市长,沃尔什分身乏术,不可能事必躬亲;另一方面,也标志着特朗普给美国社会造成的阴影挥之不去。这也说明,怀斯曼拍摄的并非民主党人宣传片,沃尔什不是影片的“主角”,只是政府的一个标志——成功与失败的几率一样频繁。
最令人伤感的片段之一,就发生在沃尔什的视野之外。害虫防治人员打开橱柜发现老鼠时,退伍军人开始讲述——除了住在潮湿漏水、老鼠出没的公寓中,自己还深受独居、健康状况差、被亲人驱逐之苦。絮絮叨叨的独白,逐渐凝结成孤独、悲伤、微弱、自省的个人史诗:“我的精神崩溃了。”
独居老人的遭遇并非个例。影片内外,疫情、鼠患、失业、无家可归、心灵创伤,以及特朗普政府造成的社会分歧与种族隔阂,依旧困扰着当今无数美国人。
影片开场,伴着救护车的鸣笛,五颜六色的秋叶簇拥着造型不一的建筑几何体,似乎在证明这座“第一城”的多元属性。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映衬着波士顿市政厅。这座自诞生前就受到争议的“粗野主义建筑”,作为民主的表征,始终以开放的姿态影响着无数波士顿人的一生。
紧接着,镜头对准了大楼某间忙碌的办公室——不同肤色的311连线员,正在忙着处理五花八门的问题:火警、食品税、信号灯、道路维护、救助流浪动物,甚至房东和房客的矛盾(房东强行断电)。作为沃尔什上任第二年推出的市政服务项目,“311热线”正是连接政府与民众的桥梁,呈现着日常生活的复杂性,平衡着此消彼长的需求感。
之后的四个半小时里,影片出现了救济站、垃圾处理、登记同性婚姻、申诉交通罚单、检查房屋安全设施等工作,以及关于财政预算、少数族裔、教育平等、就业政策、公平住房、女性企业家、环境气候法案等数场各种形式的会议。
正是这些乍看琐碎平常的工作,听似冗长无聊的会议,犹如齿轮与流水线,构成了抽象的“市政厅”及其代表的“政府”与“民主”。反之,我们也可以把一通热线电话,当作实践民主的最小单位。
影片结尾,此起彼伏的311热线电话与开头呼应。黑色屏幕滚动着字幕,接线员记录的问题却余音绕梁:“一只鹰眼睛有问题,举止不正常——在街上吃鸽子而不是带着食物飞……周围很多人看着,但是鹰似乎飞不走……”值得玩味的是,“鹰”与“鸽”正是美国与和平的象征。虽然在北美老鹰猎食鸽子并不罕见,但怀斯曼把患了眼疾的鹰放在这里,显然有着自己的用意。
回到影片中的高潮——在退伍军人节的活动中,嘉宾分享着自己参与二战、越南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的经历。而活动举办地法尼尔厅正是宣传美国独立、脱离英国的地方,象征着美国的起源。而墙上以乔治·华盛顿为代表的绘画作品诉说着美国建国史,也很难不勾起对战争的回忆。
在怀斯曼看来,战争是政府职能的缺失造成的。在一个健全的社会,公民和政府应该商定社会契约,政府再去思考如何履行社会契约。如果没有社会契约,或者任何一方不尊重契约,一切都会变得混乱,暴力也会无处不在。当权威失职到国际层面,势必招致更大规模的“战争”。
不过,即便老鹰有疾,影片中的市长及成百上千的工作人员仍旧尽心尽力地履行职责,以此维系政府的正常运行,带着理想主义色彩,甚至是一种乌托邦式的浪漫。
所幸,怀斯曼对公共事务的敏锐与幽默,很快就能消解这种乐观过头的氛围。影片中,最具冲突性的片段莫过于,在多切斯特的一个社区会议上,亚裔商人连同工作人员以经济利益为由,向佛得角移民占42%人口的社区居民宣布开设大麻店的预案。
然而,社区居民却对交通、安全和犯罪率忧心忡忡。双方辩论了数个回合之后,台上的商人与工作人员陷入沉默。而这,或许才是对话的真正开始。
一名戴着头巾的妇女表现亮眼,寥寥数语便点出了系统的困境:“你们开会的目的究竟是征求公众意见还是纯粹通知宣布?”“谈话之后,我们发泄、哭泣、大笑,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
《波士顿市政厅》延续着怀斯曼的纯观察式拍摄传统:零采访、无旁白、极少配乐——哪怕波士顿交响乐团名扬世界,即便这一次怀斯曼回到家乡。
半个世纪以来,对机构充满浓厚兴趣的怀斯曼走遍美国17个州和多个国家,创作了42部纪录片。其中只有三部是在家乡马萨诸塞州拍摄的——处女作《提提卡失序记事》(1967)、《临终》(1989)、新作《波士顿市政厅》。
从《提提卡失序记事》到《波士顿市政厅》,怀斯曼在解剖机构肌理的同时,也在孜孜不倦地解构着民主与权力。据不完全统计,《波士顿市政厅》中涉及的公共议题多达二十余个,其中不乏怀斯曼长期关注的议题。
我们能在这部“集大成者”中看到过往作品的影子,比如:《廉价公屋》(1997)《法律与秩序》(1970)《高中》(1968)……而当这些并不陌生的议题,重置于2018到2019年这座财政预算超过30亿美元的大都市,巨大的人潮与权力的流动变得更为明晰,如同一部厚实的城市指南,标记着穴位与经络。
怀斯曼选择家乡作为拍摄地并非刻意为之,然而波士顿本身的意义,也令这部作品锦上添花。正如沃尔什在电影中所说的那样:“我知道波士顿不会解决整个美国的问题,但只要从一个城市开始,就够了。”
作为美国历史文化中心,波士顿曾是美国独立战争的风口浪尖,“波士顿倾茶事件”和“独立战争第一枪”都与这座城市有关,美国人民争取独立走向自由的这段历史已被镌刻在“自由之路 ”(Boston Freedom Trail)上。
当镜头如微风般拂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自由之路上的景点也频频亮相——公园、教堂、墓地、博物馆、昆西市场,以及最具标志性的邦克山纪念碑。它们连同波士顿的海港、红色砖瓦楼、摩天玻璃大厦,一同塑造着波士顿的精神气质。
对怀斯曼而言,拍摄纪录片就是处理诗歌与文学的过程。这些在市政工作之间出现的波士顿市景空境——犹如诗句与诗句之间的空格与回车,控制着影片的节奏与呼吸,令凝固的机构有了流动的意味;同时,内部和外部的稳定切换凸显了:口号与行动的距离、野心勃勃的计划与实际情况的落差。
电影之外,2015年沃尔什提出Imagine Boston 2030(畅想波士顿2030)。当时,波士顿有意竞争2024年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主办城市,很多人认为这份规划能够改变城市面貌,然而现实与设想大相径庭。
影片中,环卫工人清理街道垃圾的情景令人印象深刻。三张看起来难以处理的旧床垫和一个需要两人搬动的金属烤箱,被丢入垃圾车。在不断旋转的夹铲作用下,它们瞬间消失,如同从未出现在世界上。
这个看似轻巧的镜头是影片的“题眼”——人类发明机构,意图通过管理冲突来消解冲突。在沃尔什领导下的波士顿,仿佛一切问题都能被它的有序性和规律性所消化。由于影片是在疫情期间完成制作,上映时正值美国总统大选一周前,影片中的“有序”和现实中的“无序”形成强烈对比。
2020年12月16日晚,广州纪录片节举办了《波士顿市政厅》中国首映场。由于是工作日的晚上,有人带着晚饭匆匆前来,有人戴着口罩正襟危坐,有人边看边做笔记,有人不时看看手机“怎么还没结束”,更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提前退场……
此情此景,与怀斯曼的电影并不违和——你怎么对待电影,怎么对待系统,怎么对待民主,它们也都会以相应的方式反哺你。
弗雷德里克·怀斯曼的2020新作《市政厅》(City Hall)长达275分钟,即超过四个半小时。即使我认真地、端庄地对待,也分了三次才看完(1小时、1.5小时、2小时),可以说相当于看了三部长片。
如此折磨观众膀胱和意志的长度,确实值得询问怀斯曼老人家————为什么《市政厅》要剪得这么长?可惜我问不到怀斯曼老人家,以下是本人结合《市政厅》自行体会的结果。
事实上,于怀斯曼本人而言,《市政厅》在长度上并不独特。前有《临终》(Near Death,1989)的385分钟,后有《在伯克利》(At Berkeley,2013)的244分钟,《缅因州的贝尔法斯特》(Belfast, Maine,1999)的245分钟,《州立法院》(State legislature,2007)的217分钟。
根据豆瓣的信息,我粗略整理了怀斯曼作品的时间和年份。
可以看出,或许从《Welfare》萌芽,从《Central Park》开始延续,怀斯曼便放飞自我,不在局限于两小时的影片时长习惯。至于怀斯曼为何改变,这是另一个相关话题。
我并没有看完怀斯曼所有电影,但可以根据《市政厅》做出以下论断:这种长度并非王兵《死灵魂》里长段的人物缓慢自述所构成,也并非想田和弘在《完全演剧手册》里长镜头所延展的。
抛去城市建筑街道外景,《市政厅》的275分钟里有将近50处场景(sequence)。演讲,讨论会,听证会等活动构成这50处不同的场景。在资助拍摄本片的PBS官网上,介绍语以“City Government touches almost every aspect of our lives”开头,几乎解释了《市政厅》“冗长”的直接意义——呈现地方政府对人们生活的影响的广泛性。
这50处场景几乎是百科全书式的——政策讨论触及无家可归者的收容所、在收容所中的LGBTQ年轻人、市长不断以自身爱尔兰后裔身份强调的移民少数群体的自我骄傲、老人们的午餐会、警察会议、有市长背书的护士争夺权利的街头抗议、基于性别和种族的收入差异、退伍老兵的回忆演讲、推广亚裔料理的午餐会、有关大麻店的社区讨论等等——不遵循时间和空间逻辑,穿插在繁多的城市外景景观里(大多是波士顿市中心的建筑景别、街道、商店、房屋)。影片广泛地呈现与市政业务相关的场景,构成《市政厅》长的要素之一。
要素二是针对具体场景的呈现。具体而言,如何呈现,即剪辑的使用。简单地回答,由于怀斯曼本人一直肩负着剪辑师的任务,大胆地讲,我们每次看到的都是市面上所谓“导演剪辑版”。某个场景的长短,是否完整地呈现便折射出怀斯曼的导演视角。当不少场景都由mayor做演讲的最后发言时,他讲话的长短似乎透露出某种偏向。印象中比较长的场景是退伍老兵的叙述,开头是怀斯曼拍摄一部部重大战役的油画,有四五位退伍军人分别讲述自身经历,最后还是由市长结束演讲,他以自己叔叔牺牲的故事结尾,简洁不拖沓。有些场景里,mayor的演讲成为主角,有些则匆匆略过。
剪辑的使用第二层便是长镜头的消逝。在会议这样具体的场景下,怀斯曼并不热衷于对单一人物的捕捉。相反,在演讲场景里,怀斯曼偏爱于对讲者演讲的长时间声音的记录。在确定演讲(声音)的完整性后,将记录下观者的影像剪辑进去,(假装)得到多机位的影音同步,虚构出讲者和听众的同步。
然而长镜头的抹去,并未使得影片失去时间感。就声音而已,怀斯曼持续地”播放“,足以使观者延续对同一场景下同一行为的影像想象。就镜头而已,怀斯曼大量使用固定镜头。即使是手持拍摄,他几乎抛弃对跟随镜头的使用。即使是固定镜头,他也很少放大或缩小画面。很明显,固定镜头的客观功能弥补了长镜头持续性的缺失,也避开长镜头的主观视角。
讲论主观与客观,容易回到纪录片是主观还是客观的命题上。这不是本文所探讨的话题。但是传统意义上,所谓客观追求镜头的完整呈现。而怀斯曼影片对剪辑的依赖,对场景长短的依赖,足以反驳所谓客观性。
抛开主观与客观不论,观看的视角才是重要的。从哪里望过去,怎么望,就构成要素三,得以回答本文问题——为什么《市政厅》真么长?
观看的视角有三点。第一是怀斯曼在《市政厅》延续人们认为的他对不同机构的观看。因此,选择怎样的机构是契合作者本人的影像思考。早期怀斯曼作品便显示出对法庭、对高中、对学校的关注。即使《市政厅》对故事和人物的剥离,难以看出怀斯曼对市长的特别关注,以及当代民主党政治观念和政策在地方政府以如何方式影响人们日常生活。
第二点便是观看的距离。前文提到,《市政厅》热衷于固定镜头的呈现,不太适应放大或缩放。因此,单一镜头对人物轮廓的恰当涵盖可以感受出拍摄者与被拍摄者的距离。恰恰是这种适中的距离,非常像电视台直播的特写镜头。然而它使得观者(就我而言吧)容易忘掉画面,而专注于具体话题的讨论中。就某个场景的影像特殊性而言,《市政厅》是平庸的,它不够贴近人物,无法给观者造成“回味”。所谓“回味”是指像1969年的《法律与秩序》(Law and Order)其中警察在社区路边靠着车给黑人嫌疑人扣上手铐的场景,它是如此贴近,以至于“冲击性”回荡至今。因此《市政厅》的“冗长”在于对决策过程和讨论的直接呈现,它平平无奇,论开花结果它只还在授粉阶段。它注定不是大众娱乐产品,可能那些热衷PBS的老人家会在家里睡着再醒来,继续滋滋有味地欣赏。
视角的第三点是城市外景镜头。除去一两个意外一闪而过的俯视镜头之外,绝大多数的外景镜头都是以仰视或者平视镜头。这样的镜头足以足以反驳所谓客观性,因为它们都是路人视角,而且固执地聚焦于某个建筑或者店铺。只有在影片最后给出一个城市整体外景慰劳观者四个半小时的波士顿会议穿梭之旅。
最近看怀斯曼容易这样想:有点长,要是能短点就更好了。但是怎么把影片弄短呢?怕是得换个导演了。那位导演肯定要重新选择场景,视角,和剪辑思路。但他/她就不是怀斯曼了。
纪录片《波士顿市政厅》是GZDOC 2020金红棉影展拟展映影片,12月,来广州,潜入美国的市政厅,模拟一次公务员日常吧! 近期我们也会陆续公布更多金红棉影展片单,敬请关注~
提起波士顿,你能想到什么?
龙虾、哈佛、凯尔特人,或许还有……爆炸?
2013年4月15日,著名的波士顿马拉松赛事正接近尾声。然而就在跑者们即将抵达终点的关键时刻,突然爆发了两声巨响——两颗被人提前藏起来的炸弹在人群聚集处爆炸,造成至少3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其中包括一名中国籍遇难者。
此事件被FBI认定为恐怖袭击。而今,七年过去了,波士顿怎么样了?
2020年,结束了漫长的疫情封闭期后,纪录片大师弗雷德里克·怀斯曼携新作《波士顿市政厅》低调回归——而我们知道,怀斯曼的名字一出现,自然是“低调”不了的。
前几期,我们介绍过怀斯曼的经典影片《廉价公屋》,在这部1997年拍摄的影片里,怀斯曼深入黑人贫困社区,纪录了美国发达社会中“第三世界”的那一面。
这一次,怀斯曼把摄影机带进了市政大楼,为观众展示了市长和同僚们的日常工作。在这里,你将看到政府究竟为城市运转做了什么。
怀斯曼的地位不必多说,威尼斯和奥斯卡两个重量级电影节的终身成就奖足以说明他的分量。
1930年生于波士顿,怀斯曼上过耶鲁,参过军,当过教授,做过律师。在偶然接触电影工作的几年后,他带着处女作《提提卡失序记事》踏入纪录片界。
惊人的创作生涯由此开启——从1967年起,怀斯曼几乎每年拍摄一部纪录片,每天工作10-12小时。直到本次新作《波士顿市政厅》,怀斯曼已经90岁高龄,仍坚持亲自担任导演、制片、剪辑。
如此高产高质,堪称纪录片界的Super Man。
评论家还赞怀斯曼“下刀精准”,因为他特别擅长拍摄各种社会机构,在他的影片中,个体与社会、国家之间如人体经络般的复杂关系展露无遗。
这次也不例外,《波士顿市政厅》是怀斯曼执导的第45部纪录片,延续了其“零采访,零旁白,绝少配乐”的纯观察式拍摄手法,从最基本的日常会议开始,波士顿这头城市巨兽在怀斯曼的镜头下慢慢苏醒。
选择家乡作为拍摄地并非刻意为之。
在美国,要拍一个市政府不是容易的事。怀斯曼先后联系了6个大城市的市长,最终只有波士顿市长同意,于是机缘巧合下,成就了这一“本土作品”。
波士顿位于美国东北部,是马萨诸塞州最大的城市,著名的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都坐落在这里,至今已拥有超过447万居民,人口密度非常大。
在这里,市长每四年选举一次,是整座城的实权“一把手”。
怀斯曼没有对城市或市长做任何背景介绍,而是从市政热线中心忙碌的场景切入。
“311热线”是沃尔什市长上任后的第二年推出的市政服务项目,只要是非紧急但又需要被解决的问题,任何波城居民都可以拨打311向市政府反映。
选择这个场景作为影片开场非常聪明,因为311是连接政府与民众的重要节点。我们可以看到接线员们处理各种琐碎问题,诸如救助流浪动物、道路维护、甚至房东和房客的矛盾。
透过街头巷尾的日常,政府与市民的息息相关被怀斯曼巧妙地具象化。
怀斯曼的影片里通常没有特定的人物主角,但这次是个例外。市长马丁·沃尔什(Martin Joseph Walsh)以演讲、会议、采访、甚至“信函”的方式出现在各个场合。随着“剧情”发展,我们渐渐知道他也是波士顿人,出身于工人家庭,曾因为爱尔兰裔的身份被歧视,曾患过癌症、有重度酒瘾。
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爆炸案发生后的第二年当选,如今他已经管理这座城市6年。
而在城市运转方面,小到市民家里的鼠灾,大到政府的预算大会都被怀斯曼一一捕捉。在这275分钟里,波士顿的日与夜尽收眼底。
怀斯曼利用了大量的空镜头来分隔讲述市政工作的片段,这使得影片像这座城市一样整齐有序。
其中有非常有趣的一幕——环卫工人在清理街道垃圾,两张看起来难以处理的旧床被垃圾车的“铁口”像薯片一样嚼碎,吞进肚子里。
这一场面映射了沃尔什领导下的波士顿,仿佛一切问题都能被它的有序性和规律性消化。
然而更有趣的是,由于特殊的时间节点,影片中的“有序”正好和现实里的“无序”形成对比——影片拍摄于2018年到2019年,在疫情期间完成制作,而在美国上映的时间正是总统大选一周前。
疫情、封城和美国大选的嘈杂格局似乎意外地使这部“无观点”的纪录片更值得玩味。
《波士顿市政厅》到底讲了什么?
一部分观众认为,这其实是一堂“民主课”——影片里多次出现沃尔什市长鼓励市民向政府反映或投诉的场景,他不厌其烦地承诺会跟进市民的问题,强调“我们的工作是代表和支持波士顿人民”。
而对另一部分观众来说,这部长达四个半小时的影片过于“事无巨细”了。因为它几乎涉及了一个城市的方方面面。“如果你什么都拍,那你拍的什么就都没有意义了。”
怀斯曼本人对这种争议不置可否,他相信现实生活中有一种模糊性,“真正的影片不发生在荧幕上,而在观众的眼睛和脑子里。”
有意义,无意义?让观众自己来决定吧。不过,如果你准备挑战这部长片,记得带上午饭~
作者:ceto
编辑:ceto、张汩
在开头女同性恋couple结婚的时候介绍为"夫妇",并将wife翻译为伴侣。
三次将"LGBTQ"翻译为"少数群体"而非"性少数"。
有必要吗?是为了过审吗?尽管这样的翻译"错误"不会影响影片的整体呈现,但是的确破坏了我的观影体验。四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有色人种的出现,发声,社区参与,恐怕也不必缺少性少数这一个群体的存在吧?
记得最后一次观看大时长纪录片是国产王兵导演的《死灵魂》400多分钟一口看完很累。这部怀斯曼的近四个小时的作品片长幅度也是分了好几次,每次都会睡着。
大时长的纪录片不像剧情片,更多的是时间上的折磨,比如前不久观看了《教父电视剧重剪版》,一口气看完很过瘾。还有前些年观看过的《撒旦探戈》《大象席地而坐》等等,依稀还记得本世纪初的某个下午与小伙伴一口气看完《指环王》三部曲,各个相比观影感受是绝对不同的,剧情片震撼人心的感觉远比枯燥的纪录片更为吸引人。
这部《波士顿市政厅》讲述出一座城市,关于市长,政府运作,民主的细节与困境,影片通过固定视角水平视角展现出来,导演没有加入主观思想,宛如隐形人凭借手中的摄像机记录下一幕幕精彩的演说对策,内容体量庞大全凭各位看客理解消化。
影片里涉及并探讨了诸多社会性问题,且不论结果如何,从处理方式上来看虽有美化宣传的倾向,但对于从事相关行业的工作的人员倒是有很大的帮助。喜欢这类题材的朋友不容错过,尽管很考验耐心,但总能获取到你想要的东西。
就我所见,对《波士顿市政厅》的评价无非两个面向:社会的和美学的。然少有人将此两种评价范畴相结合。本文试图探讨《波士顿市政厅》如何基于怀斯曼的“直接电影”基底,生发出社会现实性与批判性,再辩证生成其独特的影像美学表达。
虽然固执的怀斯曼本人不愿承认其电影为“直接电影”,但其摄影主体的缺席、冷静的镜头语言、长时段的“无言”凝视以及冷眼旁观式的目击皆构成其“直接电影”特质。而这一目击或旁观者的目光对准的往往是医院、监狱、学校、警局、图书馆、市政厅等福柯(Foucault)意义上的“规训空间”。
在《规训与惩罚》中,福柯通过对古代刑罚到现代全景敞视监狱的考古,分隔出了现代主义意义上的“规训空间”,诸如兵营、学校、监狱、医院等,而这些往往是同构的,“社会就是一个大监狱”,它的完全版本是基于观看权的全景敞视监狱[1],其运行基础便是观看权(权力/权利)的占有/剥夺,这一剥夺与被剥夺成了观看主体的焦虑与创伤。“谁在看”的问题被提出,而在后结构与后现代主义之后,传统意义上的观看主体不复存在,转而变为“无主体的自我凝视”与“永恒匮乏的观看欲望”,前者是福柯式的“自我规训”,后者是拉康式的“他者的凝视”;前者内化了(被)观看的目光,后者驯服了外在的“观看创伤”。福柯式的主体若没有自我规训便不成其主体,拉康式的主体若没有欺骗式的驯服,便无法凝定创伤,无法成活。
将上述两种观看置换进怀斯曼的电影同样有效,此处仅以《波士顿市政厅》为例。本片“去主体化”的拍摄不仅首先隐去了拍摄主体,其次隐去了观看/被看主体,再次隐去了观众/旁观者主体。简单来说,怀斯曼通过“非介入”式的“直接摄影”,将其充满创伤性的拍摄对象驯服为平静的观看客体。在影像内容上,它是对被摄对象以及观众的“规训”(市政厅本身是一个规训场所);在影像语言上,它是对观众射向创伤性场景,又被这一冷淡的场景反射回自身的凝视(gaze)[2]的驯服。在本片中,这一驯服通过长时段的对时间与空间的“凝视”而达成,这一“凝视”扁平化了拍摄对象,却又突显了诸多细节,可以说本片没有细节,或全是细节,无论哪种说法,都是对凝视带来的创伤的凝定与驯服。
那么,这一创伤在影片中究竟指什么?显然是被知识-权力所剥夺的观看权(即全景敞视式的“你看不见他,他却无时无处不在看着你”)。虽有种种听证会与检举机制,但作为一个政治场所,市政厅仍是对普通大众隐而不见的一个场域,而正是权力对主体知情权的剥夺,又随时监视着主体,才使得主体产生种种焦虑,正如片中一位焦急地号召市政厅应实行多语听证会,好让外籍或少数族裔的人能听懂,从而获取相关信息。听证会(甚至市政厅)不正是为了应对这一焦虑而产生,但又永远“失败”的产物吗?这一创伤同时往返于怀斯曼的其他电影中,它是由于医院、监狱、学校等规训空间的“全景敞视”监控而引起,这是一种基于知识-权力的监视。
这一创伤需要即刻被安抚、凝定。哈尔·福斯特(Hal Foster)在论及托马斯·德曼德(Thomas Demand)的摄影作品时写到,“它用平静的秩序和寂静迎接我们的凝视”,而“刺点(punctum)[3]往往藏于细节之中”。此话同样适用于《波士顿市政厅》,“直接电影”首先形成一个知面(studium),而正是因为“直接”的扁平,又突显了诸多细节中的刺点,它们凝定观看的创伤,却又不断召唤着创伤的更深处。刺点在本片中是延迟的与总体的,它由市政厅的日常事务生发,却无时无刻不召唤着争论的产生(如片中许多会议上的论辩),无数刺点弥散于无数长镜头组成的4个半小时中,更使刺点与创伤在此凝固、延迟,并在压抑中更剧烈地不断返回。
为了不使欲望与创伤被压抑过久,《波士顿市政厅》通过外部视角的、或长或短的“极简式”转场来消解、抚顺这一由长久凝视带来的疼痛。片中的转场场景要么就是类型学式地切换着建筑外形;要么就是固定机位拍摄某一段街道的人事物。由视点转换(由内部至外部)带来的“视差”不仅利于抚平长时间观看的凝痛感,更使固化的知识-权力带来的麻痹感有所舒缓。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在诸多室内场景视点的切换中,本片仍旧处于同一个资本主义规训话语秩序中,无法形成更多样的“视差之见”,批判性就此削弱,这也是本片的缺陷所在。正如观众被片中喋喋不休的(字面意思与福柯意义上的)话语所麻痹与催眠一样。
有趣的是,时间太长导致的乏味与“直接电影”带来的创作性缺失正是《波士顿市政厅》招致的两大批评。前者由于长时间抚平创伤的努力而带来更日常、深刻的创伤;后者由于缺少导演的主观创作与建构而导致创伤的溢出,这也是为何看似“理中客”的怀斯曼电影实则使观者感到阵阵压抑与痛感的原因。但反过来说,正是由于创伤在影片中的肆意漫出,才使得现实中的创伤被暂时性地凝定在影像里,而不致使因压抑而内爆。进一步说,为了生活中必要的创伤需求以及因长镜头带来的乏味,怀斯曼必须将拍摄对象限定于带有冲突与伤痛的特殊场所,进而通过主观的后期剪辑制造矛盾与冲突,带来怀斯曼所言的“戏剧性张力”,从而再进一步将创痛凝定于4个半小时的胶片中。这也有力反驳了怀斯曼电影缺乏创作性的批评,倘若从这点来看,称其为“直接电影”并不合适。
正如人之主体需要意识形态的询唤与知识-话语的建构一样,观看主体也需要被驯服的凝神静观,从而反身确认自己的存在。在此意义上,《波士顿市政厅》的创作性与建构性(并非“直接性”)使之成为一部驯服着观看主体的影片,而影像作为斯蒂格勒(Stiegler)口中的第三持留(Third Retention)[3],承担着与片中怀斯曼(或摄影机主体)一样的旁观目击之功效,正如福柯与汉德克(Handke)意义上的目击证人一般,前者游走于固化的权力与下放的“卑微”之间;后者浪荡于语言的词与物之间[4],并通过象征秩序回溯式地凝定词语意义。如此看来,《波士顿市政厅》作为一位大写的“目击证人”,不正是游走于权力与卑微、象征与实在之间,并通过影像-语言或语言-影像的第三持留作用,后效式地为人们留出回溯读解的空间吗?片中的诸多政治符号并非固化的存在,而将会在多年之后产生新的延异[5]与能指的滑动[6]。
影像是一位充当着活人与死物之中介,并不断欲诱着人的“宁芙”(Nymph)[7];也是一个不停引诱着观看目光,却使其永远擦肩而过,并回过头来“看”向你的屏幕陷阱。
注释:
[1] 全景敞视监狱:边沁设想的一种现代监狱类型,在其中,囚犯能看见中心的警官瞭望台,却不知警官何时在监视着自己。福柯将其发展为主体将外在的监视目光内化的“自我规训”。 [2] 凝视:在拉康的术语中,“凝视”与“观看”不同,前者主要指观看对象反射回主体自身的“目光”,这一“目光”构建了主体,却也使之永远处于匮乏的状态。 [3]刺点:罗兰·巴特术语,指一张照片中某个突出的非逻辑部分,它往往是一个被忽视的细节,可以引起人的强烈情感变化。 [4]第三持留(第三记忆):斯蒂格勒术语,指除却主观记忆外,通过客观物质的辅助而存留下的“第三种”记忆(如文字、硬盘、影像等)。 [5]延异(Diffêrance):德里达提出的概念,由延缓和差异组成,与逻格斯中心主义针锋相对,代表着意义的不断消解。 [6]能指的滑动:拉康认为符号的意指结构并不像索绪尔所说的那般稳定,而是基于能指基础之上的指向模糊性与无限递推,也称为漂浮的能指或能指的滑动。 [7]宁芙:阿甘本借用希腊女神(Nymph)而发展出的一个术语,指客观物质通过“诱惑”人的主观表达而成为一个介于情感与物质之间的事物(比如图像、电影等)。
开会PTSD
那年去波士顿跑马拉松的时候,前一天所有参赛者有一顿免费的盒饭,啤酒。。。
叹为观止。解剖行政机构运作机理,进而拓展至地区、社会、国体、政体乃至世界和人类。怀斯曼所理解的这个国家与体制,近一个世纪的岁月所沉淀下的观察、理解和移情,在这四个半小时里奏起阵阵回响。而整部作品对于2020年这一特殊的节点来说,为美国乃至整个西方国家的思考提供了一个有机的窗口和方向,而这个答案,又似乎并不遥远,甚至从未离开。室内的人与室外的景交织在一起,简单明了的表述了因果以及随之而来的期许,随着川普的倒台,影像在此时具备了强烈的实效性和预见性,谨慎而坚定的呼吁,提醒,以及对可能出现的希望的喝彩。
民众的政治参与。
金红棉影展 @ SZBC|期望大银幕看怀斯曼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四个半小时毫不沉闷,杜比厅观看体验绝佳。特意挑了能伸开腿的位置,也感谢缺席的邻座。波士顿市长的形象十分务实。很多议题相对国内过于progressive。意识到正在被拍摄多少影响了被摄者的状态|虽然还是有不少错误、和谐和待改善的时间轴,字幕质量好过预期。因为最近也在翻怀斯曼的片,所以对翻译难度还是有认识的:要在相对缺失context的情况下准确判断一个完整体系或专业/专门事件的片段内容,很多细节都难以确定。迅速拿到国内放映加上长时长和大量文本,字幕做到这样值得肯定。还有一点可能是影院座位设计的锅:字幕处于画面最底端,会被前方观众的头挡住,比较影响观看体验
8.5,某种意义上和Malmkrog是同种电影。在美术馆、图书馆等场所中,怀斯曼组织的是平行的言语;但在杰克逊,在市政厅,社会议题的紧密性使得讨论是纵深的。
如果将这部电影放给Leslie Knope女士看的话,她会异常激动地把她所有的女朋友和同事叫过来,并人手制作一份大圣代;最后却只剩她写着笔记,周围的人全部昏昏欲睡(开玩笑,扯远了)。如同Wiseman的好几部一样,它在技巧上的展现无甚新意,也同样靠时长“压”人,但内容上的迷人让人无从忽视:它展示着一种不断运行着的规整和规则之内满不甘心的对抗,亦是对底层政务最美丽却又诚挚的画像。料理交流、商业论坛、严肃的辩论还有独属于这里的体育文化,小小的市政厅承载着比想象中更多的事务;爆炸之后,民主、创伤、融合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巩固,是提给每个波士顿人的问题,也同样是对这个国家的。
拍得不是「波士頓」,而是「美國」,是「民主的演繹」。所以影片從311熱線開始,象徵著市長與公民的連結。每一次空鏡拍攝波士頓市政廳的建築,那些漂亮的鏡面,都在見證民主機構的運轉,與社會秩序的建立。所以影片的重心要放在「對話」上,尤其是權力機構與公民的對話,才能看到公民是如何推動秩序的發展完善,推動民主的進程,同時也能看到民主的侷限,就是無法真正實現每個人的民主(最後社區會議討論民眾訴求與經濟發展的衝突),也看到政客式的漂亮說辭,很多時候並不能真正解決實際問題,儘管核心都在呈現他們對於解決移民、種族主義與弱勢群體現狀的努力,也能看到民主的溫度,停車罰款的取消,正是體現制度對於人的寬容一面。而最終,一切都變成演講上自豪的数据,和美國夢的生动演繹——移民後裔成為波士頓市長多麼驕傲。這就是「美國」。
一小时离场。(职能部门外景空镜+事无巨细的会议/讨论)循环往复n次。不管是Wiseman本人还是手册的编辑,大概都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meeting minutes。
剪辑点与画幅的四条边、四个角,是和城市的线条与棱角同样锋利,同样有力量的东西。积雪像未经修整的铺路石般圆融了一切,少了边线的重合,我们因此更清楚地看见了处于宣讲与交流间的区隔。
4个半小时的纪录片,波士顿市长Martin J. Walsh和他的领导班子政府部门的日常。素材拼接,编导似乎没有观点。
#IDFA2020#也看了不少怀斯曼了,越来越感觉其实在怀斯曼的电影里内容根本不是最重要的:unbiased approach即使在自然科学里也是极为重要的研究目标,而怀斯曼纪录片真正的价值就在这种完全旁观且事无巨细的视角和镜头语言,就像天文观测一样,有了高质量的raw data就等于成功了一半,至于能从里面挖到什么就是另一个维度的事情了。 //这个映后谈绝对是本人见过国际大导最冷清的映后谈……参与程度堪比看糊糊爱豆直播,我一个人大概能问五条
我们的城市现在遇到的问题和他们真的好想,这也说明我们的发展程度确实正在接近。但人家70%的税收靠房产税,40%的支出给教育又甩了我们好几条大街,说白了一个城市的行政工作千头万绪,有比较才能进步。我们现在最急迫也是最容易实现的就是公务员群体的执行力和敬业程度,你有再好的政策下面打折也白搭。其实我们的官员也可以以聊天的方式开会,多拍拍这种类型的片子。既能让大家知道管理的难度,也能够鞭策下级具体经办人员,这难道不香吗?非给板着脸开会读报告,何必呢。
第一次看这位老导演的作品,四个半小时的片长却比普优那部哲学历史片来得轻松。零介入的客观记录方式是最突出之处,无微不至地刻画市政厅人员的日常工作、民众与市政官员的对话沟通,以及出镜率最高的市长的流利发言里逐渐拼凑出整个波士顿的运转模式。从宏大的城市规划,到微小的路边乱停车吃罚单,包罗万有的社会问题娓娓道出。与其说是呈现了波士顿市政厅的日常工作,倒不如说是维持美国社会这台庞大机器运转的复杂模式,既有优势,也有不足之处,但导演毫不偏颇的全方位展示给观众留下广阔的思考空间。
某种程度上Wiseman和Godard都到了一种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地位,比如他们的片都已经到了只出现片名就赢得掌声的地步。我这么说还是因为《影像之书》和《市政厅》共享的是一套逻辑——他们都在利用自己的话术给既有的无序做总结和下定义。观众仍然可以绞尽脑汁为他们的逻辑拼盘整理出一套合理的解读,但他们却并没有想要为观众敞开大门。更加严重的是市政厅比起图书馆所牵涉的范围要大得多,用五个小时来呈现一个城市市政建设的方方面面,以怀斯曼的风格习惯是不可能的。这让我想到那张经典的在书上划重点的贴图——如果你什么都拍,那你拍的什么就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我没去过波士顿…至少在电影中比纽约更亲切、干净,政府的责任感让城市充满了活力;把蒙罗维亚算绝对意义的小镇,波士顿则是相反的典型“运行良好”的美国城市样版,市政厅直面被人诟病的城市形象、偏见思想、执行机构低效或者贫富差距失业犯罪率等等问题,民主政治造就了政府机构运行的复杂,但这样的规划和民众参与才保证了机构(美国)“透明公正”的良好运行
Trump 時期的尾聲,in Jackson Heights 以來的多元主義景像在當下美國的實踐與困境,尖銳衝突群體由LGBT伸展到女性和新移民。劫後餘生的波士頓與人同呼吸,市長在市民前表現出的謙卑,不是與Trump 相反嗎?說 Wiseman 沒有觀點的人似乎看不到根源於Democratic Party的信念,這位理想主義者,對民主社會的盼望與質疑,這國度會鼓勵發聲,人人自發擔起責任,為何悲劇不斷?但無論怎樣他更願意與邊緣者同行,你會在普通人身上發現理性的光芒,背起作為公民道德責任,他所描寫的參與式民主並不天真樂觀,內裡都是基層之間掙扎,大麻藥店一幕的社區交流也不一定只存在矛盾衡突。原諒我要將他與卡夫卡並肩,是兩者都在法之門前理出樂譜般的敘事結構,建基現實又穿透表象達到本質,枯燥官僚體制裡依然為存有的人性和幽默歡笑,也可在翻滾的垃圾車尾中找到詩意。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shall not perish from the earth. 12.13【金红棉】@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
加长加强版的《大同》。PS:广州纪录片节·中国首映
前面领导讲话开会说话漂亮也禁不住睡了make some chinese dream in the greater Boston,后面睡醒了轮到people sing还挺喜欢的,旁边迟到许久但坐下来后看得好认真不睡的小哥不断偷偷查看手机时间暴露了开会的心态:怎么还没完呢……按你胃,是睡了也不白看的好片,城市,让生活更糟糕。20201217@广州猎德百丽宫影院金红棉纪录片节周三打工日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四十分放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