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时空要塞ZERO

从基本的世界观来看，MACROSS ZERO（超时空要塞·零）在整个系列里面都是一个异数。导演将视角放在更加微观的层面，让本作的故事局限在一个小岛上——而更重要的是，导演不再执着于憧憬未来无尽的星空，而是开始追溯至远古时代人类的起源，甚至带有些宗教色彩——系列代号『ZERO（零）』，大概就是为了表达这样的意思。

2002～2003，河森正治有两部片子大红大紫：一部就是这个MACROSS ZERO，另一部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Rah-xephon（翼神传说，见先前博客介绍）。这两部作品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借鉴了很多南美洲玛雅神话的元素。河森正治看来在这方面知识的涉猎不少，且中毒不轻。前者追溯历史，探寻人类起源和神话的源头；后者则将年代直指2012，呈现出轮回交替、世界调律的绚丽幻景。故事中的很多文本都蕴含了深意，且都被深藏不露地嵌入在了近乎完美的情节中。

此外，先是MACROSS系列，后至Rah-xephon，『歌声』或者『音律』在世界观中都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甚至起到左右全局、决定世界命运的关键作用。这里面其实蕴含着深刻的东方佛学背景，这里限于篇幅，暂时不展开。（国内小众杂志『二次元狂热』曾经有一篇专文论述MACROSS F中的诸多佛学意象，非常值得参考。我以为这可能并非原作者有意为之，反而是其潜意识中根深蒂固的文化诠释本能在起作用，带有一定的文化遗传性……）

MACROSS ZERO表达了人类对于像鸟一样飞行的深深的渴望。带着无尽的自由展开双翅，滑翔、驰骋直至溶解在湛蓝色的天空里，怕是每一个人类从小就心怀不已的华丽梦想吧。虽然我们还是如此渺小地被锁定在电视机或显示器的框框之中，但至少还有仅存的想象力可以不受限制地构造出一个虚幻的世界，让我们姑且享受到一些片刻的自由，哪怕这个自由是被人一帧一帧画出来的。这大概也是动画之所以存在并流行的本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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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之后让人荡气回肠，激烈的空战让人眼花缭乱，细腻的感情描写也触人心弦，各处细节刻画细致入微可见制作组的用心之深。虽然谈不上神作，但绝对算的上引领一个时代的经典

真伴随夜色吟唱，道出了真实的内心。

“不是为了那么伟大的事... 而是为了遍体鳞伤而又无人照料的你...”

强装坚毅的面庞终于轻轻的低下，久藏于心底的冤屈、悔恨和无助随着久违的泪水化作晶莹。

终于，等到了解救自己的，可以偎依的爱。

自私又何妨。即便末世来临，人们能仔细享受的，仍是这份无法逃避的美丽的羁绊。

这就是我们的爱，给以我们前行的坚定，给以我们解脱的终局。

-想谁呢？
-《macross zero》……
-别想它，我给你介绍位新朋友：《战斗妖精雪风》！
……
-还想《Macross Zero》吗？
-《M.Z.》是谁？……

作者：玖羽

一切从这里开始

在《Macross 7》之后，最初的“好莱坞真人版Macross”大概也确定告吹了，除了《Macross 7》的外传式剧场版之外，又是足足7年的时间，《Macross》系列没有推出任何作品。但是，到了这个时代，《Macross》要做成《机动战士高达》那样的系列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连是否还有续作都说不准。就这样，借着初代《Macross》播出20年的机会，2002年，《Macross Zero》发售了。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Macross Zero》是时间线最早，Macross还在地球时的故事，“Zero”的一个意思是系列故事的起点，另一个意思则是VF战斗机的编号0。每一代的《Macross》都会与时俱进，增加一些新元素，而这次采用OVA形式发售的《Macross Zero》的最大特色，便是将空战全部采用3DCG制作，使战斗画面显得更加真实、富有动感，为此，制作组还特意去日本自卫队取材，力求还原最真实的战机操作画面。

除了新技术以外，故事中也增加了一个新元素，那就是“鸟人”，而这个设定也影响到了后来两部Macross作品，所以可以说，《Macross Zero》虽然在时间设定上最早，但实际上在补充世界观上却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比如里面出现了初代《Macross》里的角色罗伊•福克，同时玛奥•诺姆也是后来《Macross Frontier》的女主角雪露•诺姆的祖母。这种人物的关联，使得后来的观众在观看的时候更有时代延续的感觉（虽然，制作者在制作时是否就想到了续作那么远，是很有疑问的）。


《Macross Zero》的时间设定在2008年。众所周知，《Macross》系列的背景是1999年，一艘外星飞船坠落到南亚塔利亚岛上，地球上的各个国家感受到外星人的强大，于是决定建立地球统合政府，但同时也有反对者存在，之后就开始了统合政府与反统合联盟之间的战争。2008年正是统合战争的末期，统合军飞行员工藤真因为一次意外迫降到一个小岛上，认识了岛上的巫女莎拉•诺姆，而岛上原住民信奉的“鸟人”传说跟统合政府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外星遗迹有关联,因此引起了统合政府跟反统合联盟的争抢……

从2002年12月21日第一章发售，到2004年10月22日最后一章完结，加上前期的准备和制作，前后一共四年时间，可以说制作组投入了很大的时间和心血。相比之前联合制作的那些动画，这一次的制作完全由河森正治掌控——他负责作品的原作、机械设定和总监督，而制作经费方面也不成问题。脚本由大野木宽负责，他是大学时代就和河森一起做同人志的同学，也参与过初代《Macross》的创作。空战部分则重新找来了板野一郎——虽然他的动画监督生涯十分失败，但作为动作监督的板野此时已炉火纯青，甚至还突破自我，把3DCG技术和“板野马戏团”灵活地融合到了一起。


因此，从技术上来说，《Macross Zero》无可挑剔。全系列首次在空战中引入CG，使空战的动感和表现力提升了一个档次，对于《Macross》这样一个已经确立了崇高地位的系列来说，作画、声优、唱歌等细节也肯定不会掉链子。不管我们怎么评价《Macross Zero》，单看空战表现，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它的水准依然是一等一的（板野一郎亲手指导的空战，就连现在的作品也无法超越）。此外，虽然不是战记类作品，但地球统合战争的背景、瓦尔基里的原型机、Monster的原型机(*注)等也足以满足爱好军武的那一部分御宅族，罗伊•福克队长的登场更是情怀满满……

(*注)第五章Monster原型机出场的那一段是非常明显地在致敬初代《Macross》中由庵野秀明负责的那一段Monster出场画面。参见本系列第一篇。


VF-0A/S的CG图，由天神英贵绘制。出自《バルキリーズ 天神英貴マクロス画集》

如果不是河森硬要在作品中灌输他那一套理念的话。

如何评价《Macross Zero》？

“棍森”这个称号现在已经是公认的了，实际上，河森正治的神棍称号便是从这次的《Macross Zero》开始流行的。不少观众看完片子以后，最大的感受就是——《Macross》居然不是科幻片了，而是奇幻片。因此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河森正治的这个新称号流行了起来。在上上一回里我们也提到，河森的精神健康一直不太好，还去信了乱七八糟的疗(pian)法(ju)……在这段时间中，他的状况究竟是更好转还是更恶化，这可能见仁见智；但2001年他制作的原创动画《地球少女阿周那》的确让很多人惊掉了下巴。不是在好的意义上。


《地球少女阿周那》作为河森从1996年的《贤治之春》到《Macross Zero》中间监督的唯一一部作品，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环保主义理念，以及……令人惊讶的说教。说河森信奉的“自然疗法”把他变成了一个宗教式的环保主义者，这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地球少女阿周那》的说教都快赶上同期的国产动画了，简单地说，我们看的是动画，不是环保传教片。

既然河森已经如此，仅仅一年之后的《Macross Zero》会怎么做就可想而知。据河森自称，《Macross Zero》原本想做成讲述最初的瓦尔基里开发秘史的战记类动画，但不巧发生了911事件，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军事色彩太强的动画被认为是不妥当的，于是就改成了“民俗学和神话学”主题（这是不是借口，同样见仁见智）。


有那么一种很罕见的作品，叫“制作精良的烂片”，就是从技术上看，它的水准极高，但由于监督非要在作品中灌输自己的（一般是很极端的）思想，严重地破坏了作品的艺术性（板野一郎的《Angel Cop》就是一个例子）。如果它是《地球少女阿周那》那样的原创动画，也就罢了，但它是《Macross》，而且动用了如此多的资源，这一点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看过之前四部Macross作品的观众们按照习惯，是想来看精彩的空战，美妙的歌声，还有波澜壮阔的宇宙开拓史的，没想到会发现除了这三点以外，还有所谓的什么原住民神话、民俗学传说，包括最后的“升仙”……这种跟期待有所出入的设定，使得观众们只好一方面被精彩的空战迷住，另一方面又不断吐槽这个怪异的故事。

实际上，河森自己也将《Macross》系列定义为“处在硬核SF和宇宙歌剧之间的位置”，就是说，它无论如何也应该是一部比较正经的SF片，至少到当时为止，所有《Macross》系列给人的印象都是如此。就算《Macross 7》里的边驾驶飞机边唱歌，虽说有点胡闹，看起来比较喜感，也起码还是在正常框架范围内。但河森不仅把“民俗学和神话学”当成作品的主题，而且把它当成严肃的剧情解释，而这和一直以来《Macross》系列的基调完全相悖。都不要说宇宙歌剧，宇宙歌剧比它严肃多了……在这之前，虽然歌声在战争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但一直都表现为“歌声的神奇力量打动了听众”，它和《Macross Zero》提出的“歌声具有真正的神奇力量”之间有14万8千光年远（而且这里要注意，很多解释这些剧情的设定都是《Macross F》为了擦屁股才编出来的，在《Macross Zero》的时候，那就是单纯地因为……河森神棍而已。退一亿步说，就算用“Fold波”这个设定，也不能解释最后为什么能通灵啊=。=）。因此在《Macross Zero》里，歌声能让花开，能让石头浮空，能远程控制机器，从而成为一种“手段”，使作品变得有些不伦不类，变得不那么像《Macross》系列了。


其实，监督非常热情地要在作品中表达自己的理念，也不是不可以；但过度的热情就叫狂热，在狂热下表达理念，就很容易沦为偏执。《地球少女阿周那》和《Macross Zero》的问题都是一样的：简单粗暴地把作品划成了两个黑白分明的对立面：“好”的一面是“环保”、“和平”，坏的一面是“污染”、“战争”，“好”的一面必定是生存、胜利的，“坏”的一面必定是灭亡、失败的，而且这会通过犹如神罚一般的直接裁决发生——不管那个“神”是“自然”还是“鸟人”。


作品的戏剧性，是通过角色面临的内在冲突和矛盾选择表现出来的，而在《Macross Zero》里，“好/坏”、“白/黑”如此鲜明地势不两立，以至于根本就不成其为选择。如果在你面前有一个“神”举着雷霆，逼你在结果显而易见的“黑/白”之间选一条路，这种时候，你选择“白”，那不叫选择。至于有人选择“黑”（特别是倒霉的反派），从而招致神罚而灭亡，那完全是因为他们蠢……我知道监督要影射环保，但是，拜托，还是那句话，我们看的是动画，不是环保传教片。传教片没有戏剧性可言。

正因为《Macross Zero》掺杂了太多监督个人的想法，它在系列里一直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就算你把系列所有作品都看一遍，还是会觉得这部“Zero”是最另类的。它最大的不同，不在于画面或设定，而是故事表达方式确实偏离了《Macross》的核心要素（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个故事挺好，还能够接受，所以也有一些人喜欢）。无论如何，《Macross Zero》毕竟还是“制作精良”的。《Macross》系列走到现在，商业前景也已经可以完全保证。


《Macross Zero》的CG图，由天神英贵绘制。出自《バルキリーズ 天神英貴マクロス画集》

又过了四年，2008年，对《Macross》系列来说，真正的划时代新作推出了——那就是《Macross F》。关于这部作品，以及在它背后的故事，请期待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