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贪吃树》——指向成人世界的双重报复
优秀的导演很擅长在影片中打上自己鲜明的烙印。比如王家卫文艺癌似的台词,吴宇森最会营造气氛的白鸽,张艺谋闪瞎眼的色彩,吕克.贝松的贝式电影美学等。但很少有像捷克导演杨.史云梅耶一样,会将“食物”这种单一的主题持续而又强烈地倾注到自己的作品中,形成独特的风格。
“这些迷恋来自于你的童年,巨大的财富正深埋于你的童年之中。”在一次采访中他如此说道。
史云梅耶童年时患过厌食症,曾被强行喂食,这让他对食物和进食方式产生了独特的视角与阐释欲。在电影短片《食物》中,他用不同的食物与进食方式演绎了后极权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冷酷及至残酷的关系。采用了定格拍摄的方式,让真人与泥偶之间的转换荒诞得顺理成章。而在电影《贪吃树》中,他再次将“食物”这个主题作为核心阐释的对象。
电影的捷克名字叫做Otesánek,是捷克诗人Karel Jaromír Erben(注1)从民间整理的一个捷克童话。童话故事讲的是一对夫妇,他们非常渴望有一个孩子。有一天丈夫在地里挖到一个树根,把它做成了一个木偶带回家,取名为Otesánek。结果Otesánek活过来成了树婴,有着惊人的胃口,吞食了眼前的一切,包括这对夫妇。听起来挺吓人。
与其他改编电影不同的是,导演将童话以书的形式融入了电影的场景中。童话在阿尔贝库的讲述下,对电影的架构起着启示与引导的作用,另一方面又暗示着电影与童话原型可能存在的差异。这种巧妙的复调结构,不仅让改编类电影免于俗套,还产生了出其不意的艺术效果。
于是,这部电影的主题不光有“食物”,还有了“童话”。似乎史云梅耶想要通过Otesánek传达这样一个信息:既然你们非要让我吃,我就把你们的一切都吃掉好了。对成人世界的报复就这样开始了。
电影在摄影剪辑技巧上采用了快切、快甩、大特写的方式,呈现了一些超现实的元素,比如树婴的舌头、牙齿和眼珠都是通过他黑洞洞的口中向外展露;患有恋童癖的老头扎拉贝克的色欲,通过老化镜对眼睛的夸张放大传递出来;树婴的一系列镜头都用了定格动画的方式,就像小时候看过的阿凡提木偶剧。除此之外,作为一部超现实主义(注2)影片,没有任何特效,可见导演在场面调度上功力非凡。
影片的剧情有两层冲突结构,其中的冲突元素又相互交融重叠,复杂程度比起摄影剪辑更让人叹服。
第一层是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的冲突。在成人世界中,霍拉克夫妇近乎病态的强烈欲望,促成了树婴的诞生。树婴吞食一切,带来伤害,这也暗示了成人病态的欲望给世界带来灾难。在儿童世界中,作为“童年”的代言人,邻居女孩阿尔贝库性心理的正当性无法得到成人的理解与信任,她对老头扎拉贝克的恋童癖控诉被成人当作无稽之谈。两个世界碰撞后,阿尔贝库将树婴当做自己的好伙伴来照顾,为了不让它遭受童话中的悲剧,以一人之力与成人世界对抗。
电影中最具争议的恐怕是阿尔贝库为树婴寻找食物的情节设计。阿尔贝库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让谁来充当树婴的食物。第一次她抽到了色老头扎卡贝克,求知不得愉快地决定了。第二次抽到了树婴的父亲霍拉克先生,她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忍。更令人困惑的是,她竟然将自己的父母也放在了签中。难道她不爱自己的父母,宁愿让他们被树婴吞食掉?当树婴吞食人的时候,小姑娘也只是用手捂住脸,别过头去,这只是对吞食过程的害怕,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残酷性。
为何会如此?这引向了影片的第二层冲突结构,电影现实世界和童话故事的冲突。电影中的现实世界看起来是对童话的再现,导演丰富了童话情节,以此彰显现实与童话的差异。童话里,树婴的吞食过程更像是一种物理上的整合。最后,树婴被杀死,被吞食的人们毫发无伤的从树婴的肚子里走了出来。而在电影现实中,树婴吞食黑猫和邮差后,镜头给尸骨上被啃啮过的肉与筋来了一组特写;树婴吞食社区女官员时,被撕裂的身躯四处乱飞,尽管隔着磨砂玻璃门,门后面的惨烈直抵观众的心窝。镜头告诉观众,这是一种现实意义上的吞食。降格为食物的人被杀死,被啃啮,被咀嚼,进入了树婴的消化系统,再也不会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电影现实中的树婴是怪物吗?在音画对位上,树婴有两种配音,一种是饥饿引起的哭闹声,另一种是满足食欲后的嬉笑声,都是婴儿纯真的声音,与他吞噬一切的凶残行为形成强烈的反差。树婴在获得阿尔贝库的帮助后,并没有不顾一切地把女孩吞食掉,反而对女孩言听计从。它玩耍阿尔贝库带来的玩具,把积木搭得很整齐,还调皮地模拟飞机发动机的声音。最有意思的是,当被告知“食物来了”时,他愉快地用肥皂洗起了手,这也是阿尔贝库以前教过他的事情。再看童话里的树婴,他会说“我要把你吃掉”这一类带有主观意识的话,除了吞食没有任何其他的特点,看起来更像一个怪物。两个世界里,树婴的角色设定产生了惊人的反转效果。
阿尔贝库意识到现实世界与童话故事惊人得吻合,于是将两个世界的边界彻底抹除了。她一方面相信现实世界的树婴将不可避免地死于种菜老妇的锄头之下,被吞食的人们会从树婴的肚子里走出来(注3);一方面又想保护树婴,让他继续做自己的玩伴。这是孩子任性的矛盾心理,与残忍无关。
童话是由成人专门给孩子编造的故事,他们将现实世界中的残忍融入故事,目的是要约束孩子的行为,服从管教。同时又不想让孩子过于受到惊吓,便给了一个美好的结局。于是,史云梅耶再次展开了对成人世界的报复:让童话闯入成人的世界,摆脱他们的控制,让他们无力主宰故事美好的结局。
当阿尔贝库问霍拉克先生,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的时候,霍拉克先生几乎冲口而出地取名为Otesánek,后改口为Otík。在树婴第一次吃人的时候,霍拉克夫妇争吵中提到了Otesánek。以上细节说明,他们熟悉这个童话。可以说,当树婴活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遭遇了童话变现实的超现实事件,只是仍心存侥幸。
剧情的高潮,当霍拉克先生听到树婴用稚嫩的声音叫他“爸爸”后,深情地喊了一声“儿子”,扔掉了电锯,跪了下来,接受了自己被吞食掉的惩罚。这是成人对孩子表达的歉意,史云梅耶的报复终于有了成果。成人最终被自己编造的童话所摧毁,令人感慨的黑色幽默。
影片终止于种菜老妇拿着锄头走向地下室,黑幕中听阿尔贝库啜泣着说完了童话的结局。然而,电影现实中的种菜老妇真能用锄头杀死树婴,终结童话吗?其中的变数发人深省。
注1:Karel Jaromír Erben(1811.11.7—1870.11.21),捷克诗人,民俗学家。他收集整理的《捷克童话》,由捷克文学史专家Václav Tille在1905年出版,一直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他自己创作的唯一诗集是《花束集》,一部以民间传说和歌谣形式写的民间传说叙事诗集。同为2000年上映的捷克电影《野花》就是改编于诗集中的故事。
注2:超现实主义是在法国开始的文学艺术流派,于1920年至1930年间盛行于欧洲文学及艺术界中,对于视觉艺术的影响力深远。史云梅耶呈现的超现实主义,低调,内敛,不张扬。他将现实与超现实之间的界限模糊化,让两者自然衔接又富有创意。在超现实主义文学中,村上春树的小说也具备类似风格。
注3:童话《小红帽》有一个版本的结局就是,猎人剖开了大灰狼的肚子,小红帽和奶奶从大灰狼的肚子里钻了出来。这是童话的常见结局,被吃掉的人又完整回来了,或是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死亡”被成人列为孩子的禁忌,受同等待遇的还有“性”。
导演简介:
杨·史云梅耶(Jan Svankmajer),1934年9月4日出生于布拉格,导演,编剧。学生时代钟情超现实主义艺术,学习欧洲传统木偶戏,并涉猎舞台、诗歌创作、电影等艺术范畴。1964年制作了首部动画短片《最后伎俩》,并于1970年加入捷克超现实主义艺术团体。代表作品有《梦中见》2010、《梦魇疯人院》(2005)、《贪吃树》(2000)、《极乐同盟》(1996)、《浮士德》(1994)、《食物》(1992) 、《波西米亚斯大林主义之死》(1990)、《生动的自画像》(1989) 等。
2 ) 【译】杨·史云梅耶:木偶与政治
原文地址:
http://article.yeeyan.org/view/339750/306343海屿说豆瓣小站:
http://site.douban.com/161783/ 对于今天的电影制作者来说,让自己的作品在戛纳电影节上展出就已经是梦想成真了。在1970年代早期共产主义捷克斯洛伐克如梦似幻的世界里,现实就有机会变成噩梦,就像超现实主义动画导演杨·史云梅耶告诉我他把一个装着饼干和花生的古董橱柜叫做家一样。
我只是期望用零食来生活——将它们安排成小饼干先生和花生先生,然后开始在桌子上打架。几个星期以来,我沉浸在史云梅耶的电影之中,在他的电影中,每一件日常物品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他最近的电影《幸存的生命》(Surviving Life),通过由静态照片组成的动画,演员变成了木偶。
史云梅耶的短片《莱昂纳多的日记》(Leonardo's Diary)——是里面有着现代战争镜头的莱昂纳多·达·芬奇画作的动画版本——它在1974年的戛纳电影节上有展示。它因此得到了捷克电影评论者的关注,他们在共产主义媒体上公开抨击它是一个没有共产主义内容的奇怪的白日梦。
这导致的结果是史云梅耶在制作下一部作品时遭到了额外的审查:这是一部叫做《奥特兰多城堡》(Castle of Otranto)的讽刺性纪录片。在影片中,一个考古学家提出他的理论说霍勒斯·沃波尔同名英语小说中的哥特式建筑不可能在意大利出现,像通常认为一样,应该在捷克城堡出现。电影在毫无感情色彩的基调下,一个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在采访这个精神错乱的考古家。史云梅耶说他不会混合现实与虚构,而塑造一个真实的记者可能会削弱人们对电视新闻的信任,所以审查员叫他塑造一个喜剧演员来代替。他拒绝了,因此他被禁止制作电影8年。
史云梅耶,现在77岁,提到了另外一个类似的事件。一部1970年的电影《纳骨堂》(Ossuary),讲述了一个小学生随着画外音的指引,来到一个周围都是骨头的捷克教堂。“她用自己黑色幽默风格说话”,史云梅耶说“她提到[在骨头上]涂鸦,审查机构就是不想要这个。”涂鸦意味着西方的不良行为,这在捷克斯洛伐克是闻所未闻的。这次,导演妥协了,最后电影是在音乐的配音中进行的;现在,可以在发行的DVD中用回原来的配音。
说句公道话,史云梅耶似乎积极地去招引麻烦。当我称赞他满屋的食蚁兽的时候,他解释说他正在观察名单之中,因为他定期尝试进口外国的动物——包括豪猪刺和猴子头。这比禁止他制作电影更令他愤怒。无论如何,他说,即使有审查也并不是不可以活下去:“他就像波浪扑过来一样,但它不是永远都是奥威尔式的(译著:英国作家,《一九八四》的作者,书中描写了老大哥对社会和个人无处不在的监视和控制)。”
现在,史云梅耶每五年完成一部作品(花费的时间用来支持他艰苦的创作),但是他同时也是一个全职的视觉艺术家,他制作像他电影一样奇形怪状的陶瓷和玻璃橱柜,你可以在他屋子任何一个地方找到他练习的证据。在我的右边是一个墙装托架,仔细观察一下,发现竟然是一张由陶瓷水果制作的人脸。食蚁兽在电视机上面休息;史云梅耶和他已故的妻子伊娃·史云梅耶极大的头像高耸在阳台上;在卧室里,有一张装饰着由海贝做成的头;墙是由彩绘大师(Piranesi)和卡洛(Callot)印刷的,还有一张19世纪山坡的绘画,但你在适当的距离看它的时候,它原来是一张人脸。
史云梅耶解释说他正在城市外面的一座大楼创造他自己的“典藏室”,或者珍奇柜。“我是一个收藏家”,他说,“还有我居住的环境也反映了这个。我深信收藏物品的人这样做是因为他们害怕这个世界或者其他一些人。用他们的收藏品,他们能创造一个他们可以控制可以随时更改的世界。”
他的偶像并不是一个电影导演或者同时代的艺术家,而是16世纪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帝鲁道夫二世(Habsburg emperor Rudolf II),他是一个古怪的人,他的布拉格朝廷到处都是魔法师、炼金术士和占星术士。由宫廷艺术家朱塞佩·阿尔金波尔多(Giuseppe Arcimboldo)将鲁道夫描绘成水果和蔬菜的星宿也非常著名;他也收集了一个最著名的典藏室,这是史云梅耶的灵感的直接来源。
在史云梅耶中所有用海贝和水果做的头像都是向专门研究用书本或者树片来组成肖像的阿尔金波尔致敬,这些肖像画一直是他的灵感。他最伟大的短片《对话的维度(Dimensions of Dialogue)》,就是用盘子和餐具组成的阿尔金波尔多式的头像,他们互相咀嚼对方,然后重塑自己,再互相咀嚼。对阿尔金波多的痴迷一直持续到他后来的作品:在《贪吃树(Little Otik)》(2000年)中,一个女人像养她的小孩一样养一颗树枝,这也带来了严重的后果。
史云梅耶在他小时候就已经开始收藏;他第一个收藏品是一个剃须片。他七岁的时候,他爸爸给了他一个木偶剧院,他的艺术作品和电影也是这些收藏品的延续。“我找不出现在的我和七岁的我的区别”,他说。在很多他著名的电影中,例如《荒诞童话(Jabberwocky)》和《爱丽丝(Alice)》,就直接用童年作为题材。“孩子仍被魔法的世界吸引,动画是一种行为的魔法。”
他说当他死了之后,他珍奇的收藏品会被打烂和销毁,他不同意我的观点当我说人们还可以利用这些收藏品的时候。像他一样的收藏家,他说,就像“恋尸癖”一样,逃避着现实。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连接起来了——我看到了他家一部分的陈列,特别是他梦幻般的卧室——他在这种方式下生活,充满了能量和张力。
在弗兰兹·卡夫卡(Franz Kafka)举世无双的杰作《变形记(The Metamorphosis)》中,格里高尔·萨姆沙(Gregor Samsa)在某一个早上醒来,发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昆虫。史云梅耶已经继承了这种强烈的、混乱的(和捷克人的)想象力。“我们的文明看起来是多种多样的,”他说,“它应该是多种多样的。”
3 ) 欲
贪吃的树婴,不断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吞噬着一个个血肉之躯,脸上只有一张长满牙齿的嘴,一只眼球通过嘴巴观看世界。眼球,舌头,牙齿这些人体器官总是会出现在史云梅耶的电影作品里,以及爬行蠕动的五花肉等等。树婴这个吃人不眨眼的人形怪胎受到了无法生育的女人的呵护与溺爱,这种毫无底线的纵容产生于某种极端的精神状态中,极端的母性欲望,这种极端与树婴的吞噬欲望异曲同工,一个来自于身体,一个来自于精神。邻居小女孩的成人化倾向让这个角色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邪味,她在父母面前看着性爱手册,时不时说出几个成人词汇并以此为乐,似乎是故意在找寻存在感和关注度。这种成人化的邪魅孩童形象经常见于恐怖片之中,诡异而恐怖。影片后半段女孩救下了树婴,帮助树婴物色食物(人)。整部影片围绕在不断长大的树婴,纵容的女人,纠结软弱的男人,诡异邪魅的女孩这四者展开,最后男人面对巨大的树婴时甚至缴械投降主动迎接被吃掉的命运,如同父亲的自我牺牲一样。这是一部充满不限制欲望的电影,没有限制的欲望培养出了嗜血的怪物,房间里堆满的尸骨遗骸都是人性私欲的牺牲品。史云梅耶的作品里永远都没有一个哪怕看起来正常的人,本片里尤其如此,那个看着小女孩就两眼放光的老头是影片里最有喜感的人物,每次看到女孩时他的jj 就从裤裆里钻出来真的让人想笑......
4 ) Clut片口味与暗黑童话的完美融合
捷克老电影,定格电影,这是我看杨·史云梅耶导演的第二部作品。很强烈的个人风格,食物中出现钉子,唇部特写,各种近景特写镜头。脏脏旧旧充满年代感的镜头画面。电影内容改编于童话。看史云梅耶的第一部作品是爱丽丝漫游仙境,充满个人风格的名著再演绎。这一部贪吃树(又名树婴)则是导演改编的一部捷克童话,小众口味的暗黑童话。
很喜欢这种暗黑风格的童话,邪恶和纯真交织,用无邪的语言讲诉着残忍的事实,用懵懂的是非观和最原始的方法评判着善恶。画面和拍摄手法营造出来的神秘而粗糙的质感,反而给想象留下了更多余地,让感受更加鲜明、细腻。当刺激变得单一、集中的时候,我们的印象也会更集中、强烈、鲜明。
贪吃树的拍摄中有很多隐喻暗示的手法,许多细节都经得起一再推敲,提示和线索贯穿全剧,和谐流畅,前后呼应。小女孩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任性自私,早熟机智和强烈的好奇心,她说想要一个朋友,她喜欢阅读各种奇怪深奥的书籍,其中便有揭露了故事主题的怪诞树婴童话,为后面她发现树婴的存在,饲养树婴,全力保护它做了充分的铺垫。
好故事并不在于故事格局有多么的宏大、结构有多么复杂,而是在于精巧。内容格局宏大又不失精巧,自然让人惊叹,但故事简单而精巧,更让人印象深刻。简单的力量,更直达灵魂。就像重要的东西总是需要反反复复强调。童话通常就具有这样的特点,故事简单结构完整内容反复,所以童话很适合小孩子阅读,便于儿童理解记忆并复述。
贪吃树的灵感是来源于一个捷克童话,将童话故事中怪诞的树婴复刻到现实中,让一对不孕不育,极度渴望拥有自己孩子的夫妻重复童话故事的发展轨迹。丈夫在庭院中挖出了一根形状很像婴儿的树根时心神恍惚,欣喜若狂。那是一个带着细细的金边眼镜,一身西装不苟言笑略显呆滞的公务员形象的男主,他看着木头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了树根挥动四肢活了过来,犹如可爱的(确定不是惊悚?)婴孩一般。他高兴地把木头带回屋子,藏起来,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后来妻子发现后确实喜出望外,然而妻子的狂喜是不正常,神经质的,她完全陷入了狂热的幻想中,她把它当做自己真正的孩子一样照顾,给它扑粉,包尿片,绑婴儿帽,这让丈夫觉得恼火,然而因为面对残酷的现实,看着可怜的妻子仅有的这么点微弱的慰藉,最终还是无奈的接受了。选择妥协。
其实抛开荒诞的剧情,我觉得丈夫真的是个不错的丈夫,虽然看上去很古板,但保持着理智的他却包容着妻子的疯癫,努力工作,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家庭,认真专一,你犯错了我给你掩护,你捅的篓子我给你收拾,你挖的坑我给你补。
关于楼道里的变态恋童老头,一看到小女孩就要戴眼镜细看,看到小女孩的白嫩的腿和露出来的胖次时,老头就会瞪大眼睛喘着粗气激动不已。这时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老头裤裆的拉链被拉开,一只手从裤裆中伸出来——用这样奇异晦暗的画面来表现了性暗示。微妙地形象。
关于食物特写和电视广告,小女孩的爸爸是个比较大男子主义,粗糙的大老爷,总是动不动就凶小女孩。平时很喜欢看电视,电视里的广告是各种奇特的定格动画,而且画面和剧情有着若有似无的联系,也是一种暗喻手法。
故事逻辑不强,怪诞的童话色彩强烈,拍摄手法是一种有趣的艺术表现形式。粗糙古旧的昏黄褪色感让人观看后在脑海中留下犹如晦暗不明的纸板上的猛力抓痕。
5 ) Otik,Otik
一对夫妇生不了小孩,于是造了小Otik,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吃的婴儿。好吧,是树根,不是婴儿。小树根Otik的胃口很大,爸爸妈妈为了让它吃饱很快就花光了所有的钱,于是Otik吃了小猫。吃了肉的Otik长得很快,除了肉不愿再吃别的。爸爸妈妈为了让它吃上肉,又给它吃了邮差、路人、赶马车的,最后把自己也喂给Otik了。Otik已经长得很大了,就走到街上,吃了大狗、农夫、大牛,还是不饱。最后,它看见了一片卷心菜地,就把地里的卷心菜都吃了。吃光了卷心菜的Otik终于饱了,就在树下睡着了。种菜的老婆婆看到自己的菜都被吃光了,气得要命,于是拿起锄头砸开了Otik的肚子,把它砸死了。
我不知道捷克是不是真有个这样的童话故事,据史云梅耶说是有的,改吧改吧就拍了部电影。这个童话的文字版看上去有点不知所谓的恐怖,正如每个民族流传已久的童话一样——童话可不光是用美好的未来吸引孩子们或是提前对他们进行社会实践训练的,还有一个重要作用是恐吓孩子们,让他们乖乖听话老实睡觉。但是在史云梅耶的电影版里,恐惧是贴近骨头且指向明确的。
史云梅耶从小就是个木偶爱好者,长大了又拿真人来当木偶玩儿,拍了不少停机再拍的短片——简单说来,就是《圣诞夜惊魂》那种拍法,唯一的区别是史云梅耶这儿用的都是活人和现实中的物品。他的《树婴》并不是全片都用这种方法拍的,只是在有关Otik的那些镜头中使用了,但是看着看着,还是会让人有一种动画的感觉。跟“儿童”之类的概念无关,是那种动画中才有的超现实感和不顾一切推进的核心。文艺作品的一大特点是可以不顾现实逻辑,只遵守作品内在的逻辑,当这种内在逻辑跟观者的逻辑有所抵触而又坚持推进时,通常会遭到抵制,动画由于形式的“虚假”性,通常会受到较少的抵制(代价是可能在开始就不被严肃对待)。就是这种感觉。
史云梅耶特别喜欢对着物体的局部拍特写,还喜欢疯狂跳切,运动镜头也不多,颜色总是调得很灰。不知这些是不是让人看着看着产生动画感的原因。盯着这些东西看久了,人都会产生陌生感——这并不是我们通常观察世界的方式。
这种陌生感,跟现实物体的结合,就能带来超现实的恐怖。不管是树根吃掉后血淋淋的猫尸,还是人吃的不知什么内容的汤,都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不适感。
史云梅耶一直对吃和食物有超乎寻常的热情,大部分作品都对此有着详尽的描写,更有不少作品——例如这部《树婴》——通篇都拿吃来说事儿。作为人的基本欲望之一,吃这个动作本身就蕴含着恐怖元素:通过强力把其他生物体破坏后,纳入自己体内。看上去再无力无辜无害再温和柔弱,只要是动物,就免不了这过程,更别说号称万物之灵的人了。
在本片中,把吃换成欲望还可以得出一些有趣的结论:人的欲望总是不堪的,且这点点欲望都会受到压抑——史导老家在捷克;Otik的欲望再多的肉都无法满足,它的欲望不分对象,所有人和动物都是牺牲品,但是最简单的蔬菜可以满足;欲望满足之时,就是死期。
6 ) 吃货毁灭世界,欲望源自放纵
相较于大家喜欢的画风清新的宫崎骏老爷爷,在动画方面,尤为推崇杨·史云梅耶和川本喜八郎两位。
川本喜八郎的短片几乎都看过,吊诡的日式传说,加上悲伤的调子,余味无穷。尤其是《野蔷薇公主和睡美人》,还能用木偶拍情色片,简直重塑三观。
而杨·史云梅耶,基本上是怎么恶心怎么来。作为一名厌食症患者,导演杨·史梅云耶的影视作品永远充满了画风猎奇的食物和饮食男女,最终目的是为让观众怀疑人生。
欲望、贪吃,基本上是这位老爷子执导片子中的永恒主题。除去他大多数短片,在这部少见的长片作品中,依然带有他浓浓的个人风格:大量让人不舒服和觉得逼迫感的特写镜头,人类进食的局部描写,人物心理的扭曲和执着。
其实这部片子主要是在讲述“欲望”这一话题,就如同我们看到,基本上影片中住在公寓楼里的人,心理或多或少都有疾病,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纾解和满足的欲望:男主和女主对孩子的执着,胖妞对玩伴的渴望,猥琐大爷对“性”的贪求,乃至邮差和社会工作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和倔强。——而树精,在片中不过是作为这些人物欲望的一个载体,通过它,女主完成了一个做母亲的梦想,男主有了孩子可以在亲友邻里之间抬起头,胖妞有了唯一的玩伴等等。
种菜大妈,对应胖妞看的童话书,其实是折射欲望比较薄弱的人群。因此她发现公寓里有人消失了,女主的孩子被掉包成了洋娃娃,会想到去报案,担心整幢楼里的人的安危。如同大妈前面的某句台词,楼里人情冷漠啊,不但邻居消失了没人管,连自己的锄头也会被偷等等。
这便是为什么邮差啊社区工作者都轻易被树精吃掉,种菜大妈却能干翻树精。因为大妈代表的是不被欲望所吞噬的一类人,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带着自己的未能满足的欲望,所以肯定会被欲望载体本身,也就是树精所吞噬咯。
片中女主显然是一个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角色。一开始,她的欲望很简单,只是想做个母亲而已,然而不孕这个病痛压在她心头,做母亲这个念头变得愈发强烈,因此她会养只小黑猫作为弥补,见到邻居家的胖妞每次都显得特别友好。
然而,当她有了树精之后?树精贪玩,咬住她的头发差点把她吃掉,她的反应是儿子有审美,觉得自己短发好看。她对小黑猫态度愈发恶劣,等小黑猫无辜被吃掉,她开始为树精辩解,意思是小猫也活了十来岁了,差不多该挂了,树精没什么大错。吃掉邮差的时候,她甚至为了掩盖树精的罪行,让老公走上帮凶的道路。树精吃了那么多人,她还是说,树精知错了,原谅它吧。
可是实际上,她除了努力满足胃口日益增大的树精,并没有教会它基本的是非观念,或者其他。她眼中的树精,除了吃,还是吃,吃饱了就是好孩子。一个熊孩子的背后是好几个熊家长,可能这部片子的赞助商是全球反溺爱孩子协会。
女主的做法显然助长了树精对外在事物和人的吞噬。
胖妞的设定,是一个孤独早慧的角色。看小黄书啊,楼里第一个发现女主可能是假怀孕,第一个发现男女主秘密的人,也送了童话书给种菜大妈告诉她故事的结局。
其实胖妞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胖妞的看法。比如她提到邻居不孕不育可能是男主精子有问题,却被她爸粗暴地扣了盘子。
在她偷看女主带树精买食物时,明显是周围应该有同学一起的,但是只有她一个人,联系她开片跟妈妈哭诉,说学校的同学都是白痴巴拉巴拉,可见她其实特别孤僻。
这样的一个角色,她需要得到周围人的重视,母亲忙着操心家中三餐,爸爸只会看美食节目不断吃吃吃缓解焦虑,楼里还有个色老头一直垂涎她,也是蛮无奈的。
所以她需要的,是一个跟她一样孤独的玩伴,至于其他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所以后来她决定抽签来选人给树精吃时还加入了她爸妈的签。
因此前半段胖妞致力于发现树精的存在,揭穿男女主的秘密,后半段胖妞致力于喂养树精保护树精。
前面提到,树精其实就是每个人欲望的载体,女主的欲望是为了孩子,胖妞的欲望是玩伴,所以树精没有吃胖妞。
其实仔细看,我们会发现,胖妞最开始去解救树精的时候,树精捆住她拖到自己面前,其实是有吃了她的打算的。但是胖妞说我是来救你的,乖乖听话我去给你拿食物,树精就松手了,而且后面也和胖妞玩起了玩具,说明树精的角色从儿子转化成了玩伴。
包括我们看胖妞虽然是送了几个人去给树精吃,但胖妞教会了树精饭前洗手,所以不管树精对送上门的人肉多么渴望,每次都不会忘记洗手。
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女主真的是只想要个孩子,却忘记了教育孩子。
通过全片我们会发现整个内容基本上都是在吃吃吃,而且每次吃东西都拍得让人心里不舒服,当然不只是因为导演是个厌食症啦,因为呢,吃东西的嘴部特写,不停地在破坏吞噬,你可以看做是对欲望的不断妥协和追求,不然为啥会有“口腹之欲”这种说法呢?
而过度追求欲望会发生什么?鸡汤都讲过的啦,会受桑,会引向毁灭。所以,猥琐大爷将双手伸向胖妞企图猥亵,结果鸡冻得晕过去;男主女主会因为树精贪吃导致破产甚至自己也丢了性命……
当然对于片子另一个隐含的意思,是导演自己的解释。他认为本片除了讲欲望是无穷无尽,还寓意了文明被吞噬啊巴拉巴拉,这个意义太深远了,还是主动忽略吧。
比阳痿更可怕的,是女人的同情心。小萝莉真贱!动画的标签是谁给的啊,动画你妹啊,树妖是粘土而已!
【2.5星】1、看起来挺气人的,怪物的妈哭得越伤心,我越生气😠,就是个SB,她怎么不被吃?还有最后那里,那个胖女孩也是,脑子有坑,就算没朋友也不至于搞个怪物做朋友,还可劲喂,真是有毛病2、这种恐怖片没啥可怕的,因为只要暴露于人前,很快就能以各种方式灭了它,就是因为女主和那个女孩的包容、纵容,才让它苟活这么久的3、这贪吃树也就是跟动物一样,本能赋予了它巨大的胃口,它有点智商——女孩教它饭前洗手都能学会,还懂女孩说的什么意思,人来了,饭来了,不过让它别吃包菜,它是没听懂的。但是还是凭着本能行事跟动物一样,这就是“动物就是动物”,“畜牲就是畜牲”,有些人把宠物当成儿子女儿来养,有一天它们不合他们心意了,更可能因爱生恨,“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4、反应了家庭问题,心理问题
果然是老史的,定格动画,器官和食物特写,荒诞的情节,将人物欲望视觉化鲜明化,我认为丧失了一种曲径通幽的美感,剧情也太过拖沓
√真心可以当不孕不育医院的诊治广告了,很拖沓。镜头组合也很奇异,无数对性的隐喻倒是处理得妙。原来贪吃树本身就是欲望。就是很爱走形式风的东西。
改编自19世纪的捷克同名童话故事,从生孩魔怔到养娃焦虑,超现实主义幽默演变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在主线童话剧情外,引入邻居小女孩的副线,中途开始插入阅读原作故事书,不断预示接下来的走向、提前营造危险气氛,现实与童话的结尾最终合二为一。此外,在生活日常细节里处处体现着厌食症倾向,直拍糊状食物,特写吞咽的嘴部,配上难听的咀嚼声音,再结合“吃人”的恐怖想象,“吃”成为了一种罪恶。
看的我惊悚!真想搞死那个怪物!!!真想把那个肥女孩 衣服拔了喂怪物!!!
黑色童话,设定依旧是几十年史大爷那近乎没有正常人的极端世界,影片从始至终透出的都是关于人性的阴暗面。实际上作为人类欲望集合体的象征化生物—树孩子,同样作为解释人物行为逻辑的合理性存在。|抛开偏见,离开短片的史大爷(除爱丽丝外),那些密集的隐喻近乎被重复的猎奇所取代,叙事结构亦传统的可怜,还有那永无止境的厌食症。
Jan Švankmajer's stylistically distinctive adaptation of the dark, ambiguous Czech folklore Otesánek, turning it into a modern fable about parental responsibility, with a strong focus on carnal feelings. 电影开头对渴望与执念的超现实表达惊艳至极,捞婴儿、包婴儿一场戏瞬间俘虏了我。无数对食物和身体局部的特写,使得肉欲感几乎是对准观众的脸喷薄而出。可惜随着故事展开,表现手法却停止了创新,只是在不断重复前文,很有些不知节制(譬如恋童老头的窥淫,真的不用反复出现那么多次),导致电影后半段呈现出明显的黔驴技穷。如果能删去那些重复的、缺乏新内容的表达,把片长缩短在九十分钟左右,这部电影可以是一部超现实主义神作。(另:04年的日本动画《怪物》似乎向此片借鉴不少,漫画书元素几乎是原封不动照搬下来的。
政治意味也过于明显了吧...稍微有点儿受不了Svankmajer的变态镜头了
杨·史云梅耶的长片,这么好的题材,拍成长片真可惜了。要是拍成半个小时的短片而不是两个小时,也许我会给个更高点的分。
史云梅耶的确很鬼才,超现实风格强烈。这部就是典型他的作者电影。怪诞、奇幻,大量特写运用,特写转场,推拉镜头,再配上古典交响乐,视听震撼。不过还是推荐看他的短片。
无所不尽其极的细节表现欲望,但同时也过于直白和繁冗了。史云梅耶的签名:特写嘴,说话,吃食。
很像是印象中最古早的恐怖童话故事,不可思议的是,它居然能让你看的欲罢不能。
我觉得史云梅耶才是cult片界的国手。他很喜欢童话,又总是把童话做得阴暗怪异无比。看了这片子谁想生小孩呢?小孩的不懂事是最坏的,还把你连皮带骨都吃完。这片子里他的标志定格动画没那么多,静止镜头的跳跃剪切风采依旧。实话说我觉得没他以前作品好,开头的无数暗喻比后面略显俗气的情节发展有意思
诡异,让我想起了大卫·林奇的《橡皮头》和《祖母》
啥玩意儿啊! 情节无聊不说,还特么老给嘴特写,什么趣味!看小女孩家的菜谱,捷克的食物真特么单调啊。
第一次看史云梅耶的片子,这种怪诞风格确实令人印象深刻。那棵树根还真让人感到有点小害怕~
标榜恐怖,却看得让人非常郁闷,这样的儿童读物改编成的电影,只适合14岁以下青少年儿童观看
重口味,看到吃人的重复不觉怎样,倒是因为对比食物可以被人吃,却只能通过童话故事来表现树婴不被接受的无奈,但的确喂不饱就和人类的贪欲一样,是否都有勇气提起斧头自伐呢?!
力荐!这是真正的电影,每一个镜头都包含着思想。将定格动画和真人完美结合,虽然不是高科技,但是胜过现在的无数电脑特技堆积的电影。